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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荒莽山行 第二十七章 一席对话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是你…”低沉而有力的声音带着点狐疑响起,老者睁开了微泛迷醉的眼睛,看着站在面前行晚辈礼的叶昉。

    “是我…”叶昉平稳地应了一句。

    老者蹙眉,枯槁的手握着瓶颈,仰头喝了一口烈酒:“你…哦!都是十七殿,没有什么前辈晚辈的,礼,就不必了。”

    叶昉俯下身,与老者平视着,言语中一抹自嘲:“目前,还没有回到十七殿。”

    老者再次耷拉着干巴的眼皮,沙哑地呵笑了一声,昏昏沉沉地道:“武师?六职六品?嗯…实力不够,不过十七殿又不是看实力的。”

    叶昉干笑几声,点了点头:“是,但是晚辈礼,只是单纯行礼罢了。”

    “嗯,以后别行礼了。”老者随口应了一句,仰头喝了口酒,反手一握,竟是凭空出现一壶酒,随手抛给了叶昉。

    叶昉接过酒,仰头喝了几口,刺鼻的辛辣味蔓延开来,一股灼热由心头蔓延到喉口,最后冲上脑袋,沉淀在了肚子里,似乎将叶昉浑身灼烧了一遍,烧掉了一切凡尘,最后重归平静。

    一口气喝掉了大半壶酒,叶昉面色现过一抹红潮,很快又消失了,铿锵道:“这酒不够烈。”

    老者似笑非笑地看着叶昉,“你要敢喝,我这里倒是有一壶烈酒。”说着,干巴的手伸出一握,又是凭空生出一壶酒。

    酒瓶是价值连城的九灵玉瓷,五寸高,直径三寸,重不过三两,存有一千五百八十九万斤酒。

    叶昉眯起了双眼,有些垂涎地道:“这是?”

    老者干笑了几声,深陷的眼珠透出一丝狡黠,“呵呵,白老哥的灼心,偷来的。”

    闻言,叶昉皱了皱眉,“他来了?”

    老者喝了口酒,摇摇头,嗤笑一声,随即又叹了口气,说不出的怅惘:“谁知道呢?这酒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了。”

    叶昉不语,接过酒瓶,仰面喝了起来,霎时,面色一片潮红,心口一阵灼热,仿佛烈火焚身,萦绕在四肢百骸,却又有说不出的爽利。

    “好酒!”潮红褪去,叶昉干咳了一声,由衷感慨了一句。

    “自然是好酒。”老者哂笑了一声,“这酒可以焠炼灵力,对你倒有不少的好处,你要便拿去罢。”

    “自然!”叶昉也不推脱,直接收入了七灵戒里。

    “呵呵。”似乎对叶昉这般做为很是怀念,老者笑了笑,面上的皱纹堆积成道道深不见底的沟壑,长出了口气,有些唏嘘地道:“能见到故人,倒也不错,只是没想到,见到的是你。”

    “命大而已。”叶昉盘膝坐下,含糊应了一句。

    “确实挺命大的。”壶中的酒已喝完,老者随手丢在一旁,又取出了一瓶酒,仰面喝了起来,话语中说不出的沧桑老历:

    “你变了很多。”

    心头轻颤,叶昉闭眼,耸了耸肩。

    “或许…还活着。”老者不在喝酒,耷拉着的眼睛早已睁开,不复迷醉,满是精光,恍惚间,岁月如梭,感慨唏嘘一片。

    心头微颤,一声细微碎裂声响起,只见眼角微红,心中的那份巨浪在紧闭的眼皮下死死溢不出来,恍惚间,似回到了那年的心痛憔然,无风,有雪,寒了人心,断了生机。

    “不过无意义的话。”肩膀颤栗,叶昉咬着牙,声音自喉咙里发出,有些低沉,更有些,哽咽。

    老者叹了口气,他抬头看着楼顶,幽邃目光似穿透了苍穹,看见了须弥芥子,看透了世间万物,看穿了轮回,却看不破人心…

    花开又一年,柳绿又一季,冬雪纷纷,无外是,荏苒岁月…

    “何必庸人自扰?”良久,叶昉吁叹了一口气,似乎放不下,又不得不放下。

    老者微怔,看着叶昉依旧一动不动闭着眼,目色黯然,幽幽道:“庸人自扰?这的确是你才会说的话,可是,你,真的做到了?”

    肩头微颤,他眼角微微湿红,却咬着牙,任心中巨浪滔天,硬是一副平静沉稳,任千万利刃戳中心口,愣是不吐一字…

    心痛如绞。

    老者默默看着他,微陷的瞳孔深邃精亮,他知道,叶昉表面越是平静,心中就越是骇然,这几句话,已经达到他所能承受的极限了…

    良久,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他佝偻着身子,步履维艰地走到窗口,透过窗口,他俯瞰着地面,口中却叹着气,阳光洒在他枯槁的面容上,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瞬时苍老憔悴了千百岁…

    楼层里的行人来来往往,没有人注意到窗口的老者,更没有人注意到角落里的少年…

    “你在哪?”许久,老者问道。

    叶昉缓缓睁开眼,抹了抹眼角的泪渍,鼻音稍显得有些粗重:“赵家…”

    “你这次来,是为了荒莽山行?”老者转身看着他,苍苍白发在阳光的侵染下显得更加斑驳苍老。

    “或许是,或许不是。”手指抵着下巴,叶昉答道。

    老者沉默了好半晌,说道:“这之后呢?”

    “去讨债。”话毕,叶昉忽然笑了,他对着老者说道:“被拷问的感觉很不好。”

    老者的声音嘶哑,但这并不影响他话语中的那一丝笑意:“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说着,他缓步走了回来,继续坐在地上,手握着瓶颈,仰面喝着酒。

    叶昉抬头看着他蓬垢的苍发,看着那一副破旧不堪的粗布衣,蹙眉说道:“你怎么搞成这样?”

    似乎没有听得叶昉的问话,老者自顾自继续喝着酒,直到酒壶空无,他这才看着叶昉,微陷的眼睛露出一抹自嘲,言语中唏嘘不已:“要死了,为什么还要在乎形象?况且…”

    “那叫破锢。”叶昉没有留丝毫情面,直当打断了老者的话。

    “破锢就破锢吧!”老者笑着摇了摇头,眼角却隐隐有一点莹然:“也不知道现在,除了九君,十七殿还剩下几个?”

    叶昉不语,沉默了一会,终究还是开口了:“他们,不会死。”

    老者沉默,再次取出一壶酒,仰面喝了起来。

    “当初那一战,十七殿散的散,伤的伤,也不知道…呵呵,我就是最好的一个例子…”老者说着,自嘲地笑了笑,双眼紧闭,自顾自仰头喝酒。

    叶昉不语,袖袍里的手攥得紧紧,鲜血顺着手指,滴落在石板上,妖冶得刺眼,半晌,他还是执拗地道:“他们,不会死。”

    老者微怔,干笑了几声:“死了很多人了啊…”

    “他们不会。”

    “我知道。”

    老者依旧一脸笑意,只是眼角的那抹晶莹,总是有点不匹。

    叶昉惘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或许,你是对的…他们,本就安然无恙,我还活着,为什么他们就会死呢?”看着叶昉,老者叹了口气,他突然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台:“你是要那块石头吧?”

    对于老者的转变,叶昉有些不适,他回过神来,点头嗯了一声。

    “那就拿去吧!”老者叹了口气,很是干脆地甩了甩手。

    叶昉没有起身前去拿那块石头,他看着老者,看着老者的手在虚空中一抓,看着老者手里握着的一块黝黑盘子。

    “起初,我以为你也死了呢…”老者摩挲着盘子,呵笑着将盘子递给叶昉:“这是你的灵盘,是我在云雾山看风景的时候得到的,荒莽山脉里应该还有一块,可能在天辉殿里,我懒得去,也懒得撕开空间,所以,只能靠你自己了。”

    叶昉心中一阵无语,一手扶额,无奈地接过灵盘。

    “三个月后,我就要破锢了,如果失败了,我就真的死了,如果成功了,我会去找那几个家伙,加起来都几十万岁数的人了,还和我玩捉迷藏,真是一群闲着没事干的家伙…”老者苦笑着念叨了几句,似乎有些怨怒,声音中,隐隐有些颤抖。

    叶昉一咬牙,将一些不该出来的情绪都咬碎了吞到肚子里,看了一眼仰面喝酒的老者,“你还欠我一坛酒。”话毕,径直朝柜台走去,取出了柜台里的石头。

    老者呛了一口酒,干咳了好半天,看着叶昉渐远的身影,想起刚才那一千五百八十九万斤灼心,喃喃道:“不止性格,脸皮也还没变…”

    …

    天空上,一长着八字胡,穿着褐色布衣的臃肿侏儒仰躺在云朵上,一手枕着脑袋,一手拨弄着肚子上的算盘,诡异的是,竟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一旁一位身着淡蓝色布衣,肩挂大抹布的店小二看着底下的自由交易部,眉头微蹙,扭头看着身旁的侏儒,“老…呃,老板,他们…”

    “嗒——”

    算珠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店小二没有继续说下去。

    被称作老板的侏儒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天空,长叹了一口气:“活没活着我不知道,当初那一战,莫说十七殿,就是九君,都散伤一片,至今还有三个生死未卜…”

    店小二沉默,他看着天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

    …

    (和人打赌,冲新书榜,这是第二更,还有一更。)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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