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因凭紫荆破关窍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待到那脚步声渐行渐远之后我才如释重负地坐了下去，适才放松下来的紧绷神经因了陆乘风一句“师姐！你说的果真没错哎！真的是人为丝轻那忍折，莺嫌枝嫩不胜吟，留著待春深！”又再度紧张了起来，我看着他那双眼放光的模样不由得苦笑了一声道：“原来完整版在这儿！”

    “师姐，看起来师父真的很喜欢这个叫欧阳修的哎！竟然抄了那么多遍他的词！”他执着那叠白笺，对着我扬了一扬如是说道。

    “哪儿来的给我回哪儿去，少在我眼前瞎晃悠！”说罢我便继续研墨不再搭理他了。

    “额！师姐！可是我不一定还能找到师父的暗格了！”他瘪着小嘴巴巴地望着我如是说道。

    “什么？暗格？”我嘴角抽搐地望着他咋舌道。

    “是啊！我去师父房里找那本《九章算术》的时候不小心碰掉了一幅画，然后…然后这些白笺就自己飞出来了！可我连它是从哪儿飞出来的都不知道！又怎么物归原处呢？”他垮着小脸瘪着嘴望着我如是说道。

    “额！你也是这么和大师兄他们说的？”良久之后我才找回了自己的舌头故作从容地如是问道。

    “我本来是想告诉他们然后让他们帮我想办法的，但他们还没听我说完就已经到你这儿来了！我瞧着他们的脸色不太对劲儿还以为自己犯了大错便不敢再说话了！”他小心翼翼地如是说道。

    “额！等等！既然你也不知道这些白笺到底是从哪儿飞出来的那你又怎么就能肯定它们是被藏在暗格里的呢！”我忽的开口如是问道。

    “师姐你见过一般的墙壁里能飞出白笺的么？”他无力地开口如是说道。

    “额！好罢！那么，就是说大师兄他们并不知道这些白笺是在那暗格里的咯！”我略微不安地如是问道。

    “恩！师姐！这下我该怎么办啊！师父回来知道了肯定会骂死我的！”他上前来扯着我的袖子如是哀嚎道。

    “谁叫你这么不乖！不是我说你，胆子也忒大了吧！不经师父同意就敢进他房间！”我点了点他的鼻子如是嗔道。

    “还不是师父！”闻言我便是一惊，却听他继续用着那哀怨的声音娓娓道来道：“师父留的功课实在是太难了啦！再说了我只是想去师父房里找《九章算法》又不是故意看到这些的！”他努了努嘴懊恼地如是说道。

    “那现在怎么办？总之你得趁师父回来之前把这些都放回去！”我指了指他手中的那叠白笺为难地如是说道。

    “我知道！所以我想请师姐帮忙！和我一同将这些给送回去！”他扑闪着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我如是说道。

    “小师弟，不是师姐我不愿帮你，只是你也知道，师姐对这些个什么机关暗道之类的玄门之术并不精通！就是我去了，也不定能帮上你什么忙，而且还很有可能会给你添乱，那到时候岂不是得不偿失？若是去旁的什么地方倒也就罢了，偏偏还是去师父那里，若是我稍有不慎碎了他房里的什么古玩珍奇，我还要命不要了！是以，额小师弟就恕师姐爱莫能助了！”闻言只见他转了转眼珠随即又咧嘴一笑地道：“啊！那也没事儿！那我还是等师父回来之后主动去认罪吧！师父看在我主动认错的份上肯定会从轻发落哒！”

    “不行！师父他不会轻饶你的！你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些给我送回去！”我冷了脸强硬地如是说道，见状他便不服气地耍起了无赖道：“唔！师姐！我不管，要么你现在陪我去！要么等师父回来之后你陪我认罪！你自己选一样吧！”

    “陆乘风你”我刚想开口教训他便见他皱紧了小脸两眼泛着泪光地望着我，眼中满是求恳之意，见状我便不由得心下一软，只好应了他道：“好罢！我与你同去！”当时的我尚还不自知，就是这一句话，让我在往后的岁月里，一步步地走进那原本划定好了的禁区，一步步地泥足深陷，不可自拔……

    到了师父屋前的时候，我才开始踌躇，小师弟毕竟还小，做事总是不够沉稳的！万一在师父房里留下什么痕迹，那我们不是都玩完儿了！

    “师弟！运功提气，莫要在师父房里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好半晌才听我忽的开口如是说道，闻言只见他故作神秘地如是说道：“师姐放心！就是师父真发现我去过他房里也是不打紧的！我已经想好了！师父一回来我就会跟他坦白我去了他房里找书的事情！”说罢便见他开了房门大步流星地向房内走去了……

    “这就是你碰掉的那幅画？”我指了指兀自躺在地上的那幅画卷儿问他道。

    “是呀！”说罢他便走了过去将那画儿给拾了起来……

    “给我看看！”闻言我便伸出了手示意他将那画递给我地如是说道。

    画卷摊开，一副谪仙登楼的场景便赫然呈现在了我的眼前，只见画卷右上角还题有杜工部的《登岳阳楼》：昔闻洞庭水，今上岳阳楼。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亲朋无一字，老病有孤舟。戎马关山北，凭轩涕泗流。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我轻声呢喃了这一句之后便转过头去问他道：“师弟，我若没记错的话，方位之中，这乾位即是指西北方向，这坤位即是指西南方向？”

    “恩！”只见他点了点头如是应我道。

    “那你之前见到的这些白笺，是从什么地方飞出来的？”闻言我顿时便灵光一闪，急于求证地如是问他道。

    “应该就是从这一面墙上飞出来的！”他抓耳挠腮地想了想便指了指西南方向的那面墙有些犹疑不定地如是说道。

    “西南！西南东南吴楚东南坼坼干坼”我兀自地在原地绕着圈儿，口中还不停地喃喃如是说道。

    “干坼干花！紫荆干花！”我灵光一现地顿了脚步叫道。

    “师弟，若我能顺利地帮你找到那暗格所在处！你可有把握能打开？”末了，我定定地望着他如是问道。

    “应该”他绞着手指结结巴巴地开口道，见状我便忙截了他的话道：“好吧！找了再说！”言罢我便提歩向东南方向走去了，一直到被墙壁拦了去路才停下，我扣起食指抬手去敲那墙壁，一路敲到了拐弯处便又转过了身子换了手继续敲了起来，就这样来来回回好几遍，我才在最中间的那一道墙前站定，我伸手在这道墙的周围敲打，随即又伸出了另一只手在那墙的中心敲打，双手齐用，仔细地聆听那两种声音有否差别……

    “师姐！应该就是这儿了！这块墙壁是空心的！”他将耳朵贴在了那块墙壁上如是说道。

    “我也觉得像，听声音也太脆了些！”说罢便瞥了一眼一旁的那盆紫荆悠悠地开口道：“好罢！地方给你找着了！现在没我什么事了吧！我走啦！”话还未完我就已被他扯住了袖子，只听他用着十足的奶娃娃音调讨好地道：“师姐！别嘛！你瞧！你那么厉害，留在这里一定能帮到我的！”

    “陆乘风你都几岁啦！卖萌可耻知道不？”我正色地望着他如是说道。

    “十二岁啊！”他扳着手指头搭愣着脑袋看着我如是说道，见状我便张大了嘴巴颇为无语地望了望天，心道：算了，这家伙不是卖萌，也不是卖呆，他是真呆！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后才垂首去看他，却见他仍拗着他那手指便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恼火道：“呆子！别玩手指了！还不赶紧想想办法去把机关找出来？”闻言他便赶忙收了手惊慌失措地看着我，脸上透着不可置信和慌张惶恐，就像是个走失了的小孩子，见状我也有些自责不该将话说的那么重，毕竟他说的没错，他确实是只有十二岁，他也的的确确还是个孩子，我委实不该这么凶他的，想罢，我便蹲下了身子摸了摸他的脑袋道：“是师姐不好！师姐不该凶你的！但是！你也长大了，该是时候分清楚孰轻孰重了，咱们在做正事，你也晓得此事若被师父知道非同小可，就该留着点心眼儿，小心一点，力图万无一失！可懂？”闻言果见他换上了一副嬉笑模样道：“我知道啦！师姐！”

    “可是师姐，就算是确定了这暗格就在这道墙中，我们找不到机关，也还是无用的啊！”他苦恼地来回踱着步子，绞尽脑汁地想了很久却终是也没什么结果……

    “你要不要试试转转那花盆？”良久，我才开口如是说道。

    “没用的！那花是干花，不能植根于盆底，还有那花盆底座又是活动的！这样的盆栽根本做不了机关！”他苦恼地抱头如是说道。

    “小师弟别着急！总会有法子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背宽慰道。

    “对了？玄学之中，亲友的亲或朋友的朋，可有何特殊含义？”一道惊雷划至我脑海之中，我突然开口如是问道。

    “亲？朋？好像没有！”他瘪了瘪嘴如是说道。

    “师姐你还在想那首诗啊！”他见我面有失望之色便开口问道。

    “是啊！我原想着，这机关会不会和亲朋无一字这一句话有所关联！”我失落地如是说道。

    “亲朋无一字？那不就是友么？”他突然开口如是说道。

    “友？友友”我低声喃喃道。

    “是囿！我知道了！”说罢我便快步走至那放着紫荆花盆栽的方桌旁，抬手便将那紫荆干花给用力提了起来……

    只听得吱呀一声，我与小师弟皆屏气凝神，等待着这既神秘又紧张的一刻，颇有些“洞天石扉，訇然中开”时的感觉，待到那暗格现于人前，我们已是大喜过望地抱成了一团……

    “师姐！你好厉害啊！你怎么知道机关在那儿的啊！”他仰视着我崇敬地如是问道。

    “吴楚东南坼，乾坤日夜浮！你说你看到那些白笺是从这面墙上飞出来的，这里位处东南，而那幅画掉落的位置则是西南，正与诗中那东南乾坤相对，坼有干坼的意思，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紫荆干花，原也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还有啊！你说亲朋无一字就是“友”，可“友”通“囿”，“囿”有局限也有被容纳的意思，你说这紫荆花盆栽底座松动不能靠转动来实现机关的开启不假，但也没谁规定死了说机关就非得是转动某物才能开启的吧！被局限于盆栽之中的紫荆干花，这就是那首诗的提示！”我望着他神色认真地如是说道。

    “哇塞！师姐你好厉害啊！”他直勾勾地望着我简直说不出话来。

    “哪儿是我厉害呀！歪打正着罢了！谁叫我对紫荆情有独钟呢！”起初还是戏谑调侃的语气却在末了时不知为何而染上了一层淡淡的伤悲。

    “快把东西放回去吧！我有些乏了，想赶紧回去歇息了！”我见他久久不动便如是催促道。

    “好啦！马上！”说罢他便跳到了那暗格前将那叠白笺放了进去……

    “咦，这是什么啊？”闻言我便见他举着不知又从哪里弄来的另一张白笺研究道。

    “嘿嘿嘿！有点觉悟！”闻言他也不动，我便扯开了嗓子喊道：“嘿嘿嘿！非礼勿视！”言罢却还是不见他有什么动静，于是我便踱步至他身边打算将他拎起来直接走人却听他忽的道：“师姐你快来看！”

    “什么呀！”我不耐烦地如是说道，却在被他强拉下来看到那白笺上的字后彻底无言了……

    只见那笺上的字体飘逸俊朗，赫然就是师父的亲笔无误我双眼空洞地望着那白笺，不知该作何反应。

    “九张机，老来凭窗闻细雨，雨落黄昏渐次已。淅淅沥沥，点点滴滴，何来少年心。”

    “十张机，桃染霜华如斯凄，何来少年死生契。白驹过隙，正午已继，不如早留心。”

    “师姐，这是什么意思啊？”他摇头晃脑地将笺上的内容都读了一遍之后才望向我如是问道。

    “我我怎么知道啊？”我脸上热了，一颗心忽然怦怦怦的乱跳，我心慌意乱，站起来便要走却被小师弟给拦了下来道：“师姐！你作什么这么急着走呀！我还没看完呢！”

    “那你自个儿慢慢看吧！我先回去了！”说罢我便转身向前走去了……

    “师姐，这有你的画像！”身后传来一声惊呼，彻底击溃了我的心里防线，也彻底石化了我的脚步，我就这样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还不止一幅哎！”我有些木讷地转过身，嘴角抽搐着望向他颤抖着声线道：“你眼花了吧！”

    “不信你自己来看嘛！”闻言我也不答话只继续立在原地怔愣地望着他。

    “师姐，快来！还有好多！”闻言我这才机械地眨了眨眼，微微向前迈了一小步……

    我一步一顿地走至他身后，又缓缓地蹲了下来去瞧他所谓的“画卷”……

    “师姐！你瞧！”说罢他便将一叠宣纸递给了我，闻言我便抿了抿唇，略有些心虚地伸出手接过了那宣纸，见到画的那一刹那我立时便舒了口气地玩笑道：“师父这哪儿是在画我呀！他是在画剑谱！”

    “剑谱？”他闻言便侧过头来瞧我好奇地如是问道。

    “是落英神剑最后一式！花落千片随浪淘！”我笑靥如花地如是答道，言语中颇有些得意之色。

    “哦！我记得了！这是师姐你自创的招式！”他挠了挠后脑勺随即又眼神一亮地如是说道。

    “对，就是那招！”我得意洋洋地扬了扬眉如是说道。

    “对了！今儿个的事别和你那两个师兄说！”我状似不经意般地如是说道。

    “为什么啊？”他睁大了眼睛望着我疑惑不解地如是问道。

    “你傻啊！这种事情当然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安全啦！否则以后若是大师兄或是陈师哥在师父面前说漏了嘴岂非有你我好受的了！”我瞟了他一眼如是说道，闻言他便咧了嘴冲着我一笑道：“也是啊！恩！那就这样罢！我听师姐的！”

    “行了，快将这些放回原处吧！是时候我们该走了！”我见他仍着迷于那些画卷便微有些不自在地如是催促道。

    好一会儿，才听小乘风恋恋不舍地道：“好了师姐！你将那紫荆干花放回原处吧！”

    “恩！好！”说罢我便起身向那方桌走去了，行至桌前我便快速地将那紫荆花放进了这盆栽里随即又赶忙回头向那暗格处望去……

    “师姐！糟了！关不上！”只见小师弟摇着头大惊失色地望着我如是说道。

    “什么！”闻言我便握拳气恼地砸在那方桌之上，下一瞬，那暗格已退了开去，又还原成了那最先的墙壁模样……

    “哇！师姐！我真的是太崇拜你了！”说罢他便已扑到了我怀里。

    闻言我也是微有些惊疑未定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好半晌才看着犹自在自己怀中撒娇的黄口小儿笑道：“好了好了！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师姐！你这就回去了么？”半路上，小乘风突然开口如是问我道。

    “是啊！不然还待怎样？”我笑了笑又将话儿返给他如是问道。

    “额！可是待会儿要是陈师哥他”他刚开口便被我截了话道：“你别理他！”见他一脸错愕的模样我便又缓下了语气道：“小师弟！你还小，很多事情你还不明白，师姐也和你说不明白，但若你真担心你陈师哥，真为他着想就好好劝劝他，没事多和他说说话！你瞧瞧他现在的这幅样子，他平日里最为尊敬师父，大师兄说，他刚入岛的时候不喜言语，只喜与师父亲近，你再瞧瞧他现在！哪儿还有半点像是徒儿对师父应该有的样子！”

    “我瞧你这话说的倒像是在训自个儿的徒儿！”凌空传来一道冷若寒冰的声音，闻言我也不惊，只淡淡地注视着来人回道：“师兄说笑呢吧！我可没师父那耐性，万一捡了头白眼狼回来，岂非累死自己？”

    “也是！若是捡了个白眼狼回来尽只会干那些个悖德犯上之事，反倒得不偿失！”他盯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如是说道。

    “呵！师兄倒是难得没有驳斥小妹的观点，不错，太阳总算是打西边儿出来了！算是个，不错的好兆头！”说罢我便越过他径直向前走去了……

    “梅若华！”身后传来一声惊天咆哮，我不由有些微恼地转头道：“陈玄风！别再跟我玩那无聊的文字游戏！我乏了，要回去了！”说罢便提歩继续向前走去了……

    “你”闻言他便已至我身前，见他步法竟如此高深我便微微一笑道：“陈师哥的轻身功夫果真俊得很！小妹甘拜下风！师哥，你一身武功皆为师父亲传，你该感恩戴德才是！以后那般不着边际的话还是少说罢，不然若是被师父听去了，苦的是你自己！”说罢便见他略不自在地别开了头去轻咳了声道：“我说什么了？”

    “对！你什么都没说！我也什么都没听到！”我摊了摊双手地掩笑道，说罢我便伸了个懒腰兀自向前走去了，见状他便忙跟了上来道：“你去哪儿？”

    “懒理红尘俗事扰，不如幽径坐吹箫！”我侧过头望着他微微一笑如是说道，说罢便提气踏风而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提前完成任务嘎嘎嘎  好的吧 机关这段有点儿扯了。。   蕙子请求轻拍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