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并头夜话与君好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又过了一月,我们终是到了那扬州,甫一下船我便调笑着与师父说人家是烟花三月下扬州,哪儿像我们都快入夏了才来,闻言他也不恼,只笑着说入夏自有入夏的好处……这一日师父带了我去扬州最负盛名的食昌楼用午饭,初初进得那黄鹤楼之时我便知晓今儿不会是个平常的日子,入得雅间之时我便更是确认了自己的想法,那黄鹤楼的楼中央,搭了处极为明显细致的戏台子,我玩心儿大起地一边居高临下望着那戏台上的人们一边朝着那上边儿的姑娘们挤眉弄眼。
师父点了许多我爱吃的菜式,可我的眼球却早已被那楼底下花花绿绿的戏台布景给吸引了过去……
不多时,便听得台下的一众看客们发出了一阵如雷贯耳的掌声,是姑娘们要开唱了……
夜夜挂长钩,朝朝望楚楼。可怜孤月夜,沧照客心愁。
圣水出温泉,新阳万里传。常居安乐国,多报未来缘。
听了许久我都仍是未能听出她们这唱的是什么曲儿,便向身旁那位博古通今无所不晓的奇才虚心求教了道:“师父!她们这儿唱的是什么呀?”却不想身边人竟破天荒地来了句:“我也不知!”
“哈!真是喜闻乐见!你会不知?”我挑了眉掩了笑望着他如是问道却见他微微偏了头轻咳了声道:“为师不知!”
我不置可否地瞟了他一眼便接着看戏了……
客人莫直入,直入主人嗔。扣门三五下,自有出来人。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天地平如水,王道自然开。家中无学子,官从何处来。
此段一出,便是当真不用他知了,因为,我已然知晓,这是什么曲了……
“君生我未生?”我挑了眉喜闻乐见地看热闹般看着楼下那戏台子上的姑娘小生,哦,不!不对!应说是姑娘老生了,我托了腮,将整个脑袋都倾向了楼下就差人下去了。
“多谢众位捧场!众位的肯定对小女而言是莫大的荣幸!接下来,小女提议,让诸位之中一样有志于唱曲儿爱填词的姑娘公子们能赏个脸为我求安园的此出戏添上一笔作烛火之光夜夜照于这食昌楼之上!”话音刚落,楼上楼下便纷纷想起了潮水般的掌声遥相呼应……
“不如!就请二楼雅阁中的这位姑娘来为我们填上一词如何?”见那纤纤玉指正对着自己我这才伸了脖子慌了神心道:糟了!光顾着看戏了,这下把自己也给搭上去了……咬唇懊恼之际,却见一名小旦已然提了灯笼着了笔上了楼来到了我跟前……
我张着嘴半吐着舌头望着她却见她向我递过了那笔点头致意道:“姑娘!请吧!”
我眨了眨眼又望向了一旁那面无表情仍自稳坐如泰山的师父,见他丝毫没有想要帮忙的意思反倒是抱了臂抬了眸扬眉看着我,那样子竟像极了是看笑话的,我见他此般乐见其成好似认定了我会出糗似的,倒也宁愿他像之前那般面无表情了。
“姑娘!我们并无恶意,也非存心戏弄于你,只是见姑娘气质出众,定是腹中有文墨的好手这才……”闻言我这才回过了神接了笔道:“姑娘谬赞了,小女不过是个普通人,谈不上什么气质出众更谈不上什么腹中有诗书,只一个爱看热闹的闲人罢了!”话落,笔亦落,一席话将将说完之际我也已停了笔……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能生早,夜夜与君好。
我扫了一眼自个儿的笔迹便抬了头却见那姑娘双颊绯红的正羞赧地看着我,见我抬了头,她这才深吸了口气又轻咳了声带着些“不怀好意”的味道看着我调笑道:“姑娘,姑娘您当真是太过自谦了!姑娘对深闺中人的细致描绘堪比柳耆卿哪!”闻言我便是有些摸不着头脑地道:“不就是两句话么?前一句还是仿了你们的?怎么就……”见她双颊更红了我这才细细审视起了那两个句子……
“咳!”我略微不自在地轻咳了声红了耳根地道:“你别想歪啊!我不是那个意思!这……那我改改吧!”说罢便见她换了个灯笼递了过来,这回我也不再扭捏,大笔一挥便直接写了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能生早,并头夜话与君好。
“姑娘妙笔!茴小姐果真没诳我!当真是相形才会见拙!姑娘且等等!我这就帮姑娘去将这灯笼给挂上!”闻言我便忙拦了她道:“不用劳烦了!我自己来就好!”说罢我便已接过了那灯笼提了气飞出了那雅间。
跄跄落地之际我捧着那灯笼在那地面上旋了个圈儿便朝着众人作了一揖道:“小女自知才疏学浅,所写之物实难登大雅之堂,今日所做一切也不过是东施效颦,依葫芦画瓢儿罢了,权当博诸位一笑,若诸位当真觉得好笑,那也是小女之幸,大家呢,笑过也就罢了!万莫放在心上,与小女作计较!可好?”话音刚落便听得那纷纷的议论声自那四面八方如潮水般地涌来……
“这姑娘是哪家的呀?还会武功呢!”
“就是!这年头能文能武的姑娘可不多!子禄兄,莫不是你看上她了?”
“你休要多事!子禄他对殷小姐一往情深可昭日月哪里还会看得上别他女子!不过,这姑娘倒也算是豪气!”
“那便是寿兄……”
“我确实中意得紧!”
抱着灯笼的胳膊略略松了松,我微慌乱地望了望四周的看客,却不想那哄堂的言语更多了起来……
“还是个不经事的小丫头呢!瞧,这样便怕了!”
“对对对!不过就是个没长开的小丫头……”
我略略抿了唇,正尴尬地不知如何自处之时,却见一道狂风乍现,下一瞬,我便已被那狂风给卷了向外去了,我功夫不够,瞧不清楚那周身的变化,只隐约地看见了那大红色的灯笼斜躺在那酒肆之中,耳边一阵人声鼎沸,到我可以睁开眼睛瞧真切的时候周围早已是移了物换了景……
“师父你干什么!”我颇为气恼地看着眼前人却见他冷着脸森然道:“我桃花岛门人什么时候需要像你这般低声下气仰他人鼻息?”
“师父我……”我伸了手去拉他的衣角刚欲开口解释却见他立时便拂开了衣袖大发雷霆地道:“不要叫我师父!我没有你这样不知廉耻的徒弟!废物!丢尽我桃花岛的脸!”说罢便见他背过了身去,青衫边紧握着的拳还有他起伏不定的背影都无一不彰显着他犹自不能平息的怒火,我不懂,他为什么那么生气?就因为我给他丢脸了?是的!我给他丢脸了!可是就因为这样他就不要我这个徒弟了?我如是想着,眼泪便不受控制地往下落……
转过身,我伸手抹了把眼泪,便吐了口气地向前走去了,没有刻意地隐起脚步声,因为我知道除非他当真大动肝火到一定程度不然无论我怎么掩藏也都逃不过他的耳去;也没有刻意地放大脚步声,因为我知道我没有小师妹的资本,站在我身后的,不是巴巴等着我回头来劝哄我的老父,而是以性怪癖名天下的东邪……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转身,但我知道他没有出声,就这样,我越发地加快了步子,渐渐拉远了我们彼此的距离……
眼角还沾着泪,我找到了一处较隐蔽的山洞便打算在那洞中将就着先过一晚,这洞大地出奇,空旷地让人不由升起了一股莫名的惧意,我双手抱着膝,蜷着身子将脑袋紧紧地埋在自己的怀里……
承认吧!你就是在无理取闹!要走的人是你!害怕的人也是你!他是你师父不是真是你的父!你亲生父亲都尚能弃你如敝履,又何况是那个与你毫不相干的人呢!他怜你孤苦,教你养你,没他你早就死了不是么?思绪回笼,却听得一阵焦急的喊叫声自洞外传来……
“若华!若华!”我抬脸,眼眶之中还盈着泪,近似魔怔地张着嘴看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去到哪里了?”他蹲下身来双手发狠地抓住了我的肩膀,怒不可遏地盯着我的眼睛待看清了我眼里的呆滞之后又松了力道拥了我入怀道:“以后不准再这样吓我了!……我会担心!”
我肿愣着任他拥在怀里,不知过了多久,只知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双手仍环着我,视线下垂,见他双手微颤似是当真担心过了头,我微苦涩地勾了嘴角想起幼时第一次和发小儿戏言要离家出走的时候,两天未归也不曾见双亲这般担心……
我想我大抵还是幸运的,又或者,我对东邪,对师父这个人也还不算是了解地顶透彻,我并未想过最后我会是这般轻易地便归了家……但有一点是肯定的,我再不会不知死活地去碰他的逆鳞了,对于一件极其尴尬从而使情侣之间男女双方都羞于启齿的事默契地保持缄默,选择绝口不提这叫心有灵犀,而对于一个不怎么美好并且极有可能会让当事两人都陷入尴尬局面的回忆,不约而同地选择淡忘,这,叫做心照不宣……很明显我们属于后者,虽然兜兜转转,漫步至那廿四桥看着那些个少男少女相依相偎的场景之时还是有些……
“这年头怎么就那么流行秀恩爱呢!这也太煞风景了罢!”我看着桥边一众相约而行郎情妾意的鸳鸯们抽着嘴角如是道。
“你嫌他们煞风景,焉知他们怎么看你呢?”身边人斜了嘴角抱了臂颇为轻蔑地如是说道,闻言我也只能苦笑,转身下桥,侧了头摆弄那拂柳道:“也是!天知道是他们煞风景,还是我们煞风景呢?”风动垂柳,扬起了我手中的金丝,我正看得着迷却听身后一声真真煞风景的话儿道:“公子给小姐买枝花吧!”
师父闻言也是一怔,略略有些窘迫地立在那儿,听那卖花姑娘此般说我本也是微有些尴尬的,只在看了对面人那百年难得一见的窘况时便下意识地笑开了看他道:“人家夸你年轻!就看这儿份上,你也得给人家个面子吧!”谁料他闻言薄唇微张,却就是半句话都没说出来,见他这般,我也便只好轻笑着摇头道:“也罢!”
我探了手自腰间摸索着掏出了一锭银子来给了那姑娘道:“谢了!”说着我便接过了她手中的花往鼻翼间凑了凑……
“好香!”我闭了眼闻着那独属于蔷薇的芬芳,不同于紫荆的内敛,那是一种近乎于野性的张狂……
睁开眼时,那个卖花姑娘已然消失无踪了,不过倒是有了另一段风光……
我朝着面前人嫣然一笑便向前跑去了……
“若华!”
我停了步子转过了身去朝着他扬手道:“师父!快来啊!这里有烟花!”
“都多大的人了还喜欢这个?”他缓步至我身边略带哄笑地如是说道。
我睁大了眼睛盯着那天幕里正开得绚烂的焰火随口道了句:“我本来就没有很大啊!”
那升腾起的星空月兰,绽放时的五彩斑斓,散落下的雄伟壮观,都无不叫我眼花缭乱,可盯着那响彻云霄的纷繁颜色看久了我的眼也终是会酸,璀璨是依旧地璀璨,可璀璨终了却也仍不过是枯敝和凋残……
万响齐音,给人以最惊心动魄的震撼,空气里到处都酝酿着人们的赞叹,他们或抬头仰望,虔诚注视,或仰天长啸,以表其对这星空揽月的讴歌称颂,总之那时而亢奋并齐时而窃窃私语的人潮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地就没有过一刻的停息……
如果人生一定要有遗憾,如果我一定要有那么多过不去的坎;那么我想我大抵会去学着习惯,学着去不再忌惮;不再忌惮那些遗憾,所谓遗憾,大概就是华丽的开场换不来最终的圆满,大概就是曲终人散……
我静静地等待着那空中美得飘渺虚幻的烟花雨落幕,然后冷眼看着那些个观客们作鸟兽散,身旁人一句清清淡淡的“看起来你也没有那么喜欢烟花!”叫我心下微苦地回了头涩然道:“这样的景致,可算不得是什么顶好的……”话至此处,我突地想起了那句‘独揽月下萤火,照亮一纸寂寞’便又偏了头过去,却见他半是怅惘半是调笑地指了那灿烂方下,余辉掩映的墨帘看向我道:“这还入不了你的眼?”
“还差得远呢!徒儿心大,想要做这老天爷的宠儿,独宠天下!”我含了嘴角,极目远眺着那熠熠生辉的满天星辰,颇带傲气地如是说道,说罢,便又低了头酸了眼眶地在心中补道:怕只怕,这心愿当真太大,大到连旁的什么都装不下……
“师父!咱走罢!”我突地转了头咧了嘴角望着他如是说道。
“去哪儿?”他挑了眉将问题又给丢了回来。
“哪儿都好哇!徒儿的瞌睡虫又犯了您倒是给我找个地儿睡啊!”我笑着抛起了那一支不知名的蔷薇花,看着它在半空中悠雅地翻转了身子却终是在最后一刻落了地……
“走吧!”他含了笑便往前去了……
只是我并未曾想,那种客栈人满为患只剩一间客房的狗血剧情有朝一日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
“额!师父,不如咱们还是……”
“一间客房!”
“好咧!一间上房!”随着店家小二的吆喝声,我便如同是那被逮着了的小偷一般做贼心虚地缩着脖子低着头。
“怎么了?”身前人挑了眉转头过来看我颇为关切地如是问道。
我伸了手出来装模作样地在鼻尖上画了个圈,颇为局促地回了他道:“没……没事!”
他不置可否地瞟了我一眼,便自行上了楼。
“额!师父……”我一步一顿地进了房门,忸怩地咬着唇斟酌着字句却愣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不是一早便嚷嚷着要睡么?怎么,现下床给你找来了,你倒又不困了?”他挑了眉略略有些不耐地如是说道。
“额!那师父你……”
“我自有地方去!”话还未完便已被他如是打断了道,见他转了身要走,我便也只能努努嘴巴,挑了眉小声地嗫嚅道:“我这是操的哪门子心啊!人家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兴许小师妹能提前出场也讲不定哇!”
“你说什么?”伴着一阵阴风不定,来人抱了臂眯起了眼睛倚在那门边颇为邪肆地如是问道。
“额!我说……我什么都没说!”说着我便作势打起了哈欠伸起了懒腰道:“啊!好困哇!我真是太想念我的床啦!师父走好!一路顺风!徒儿不送!”言罢我便撇着嘴向那雕花木兰床行去了,临到榻边之时,我足尖一点一个使劲儿便跳上了那床,却见那人正闭着目支着头懒懒地道:“为师也着实困得紧!哎!真困哪!”说罢还见他装腔作势地伸了个懒腰便偏了身子过去躺下睡了。
“算你狠!”我咬牙切齿地盯着那人的背影如是说道,言罢又目光灼灼地睨着他怨念了良久,正想翻身下床之际,又悻悻地不甘了起来便索性破罐子破摔地一头倒向了另一边儿和衣躺了下去……
我蜷着身子躺在那儿也不知道身后人会是一副什么表情,但我大抵是能想得到的!我还待着他乖乖下床给我腾地方睡呢却不想自个儿撑着眼皮等了良久却也始终等不到身后人有什么动静便也慢慢灰了心,便也渐渐阖起了眼皮,心道:又非是我本心要与他同床共枕!管它那许多又是干什么呢!
半梦半醒之间,我还不忘给自己催眠地大声叫嚷道:“什么劳什子的破规矩!老娘要睡觉!我要睡觉……”拖长的尾音刺激着我的耳膜,我迷迷糊糊地醒转过来,却发现自己正窝在人儿怀里,和着我是把人家当成了是现成的抱枕了……
我揉了揉眼睛,蹭了蹭他的肩,调整了下体位又寻了个更舒适的位置之后便准备继续睡下去却在忽的看到了那精致的锁骨之后便登时醒了个全,一个激灵地便坐了起来,不知是否受现代小说和古代话本的熏陶太过,耳濡目染,睁眼后的第一件事,我竟是低了头去查看自己的衣衫……待见得了那本该就是在意料之中的答案之后,我却也并未有那松了一口气的感觉,反倒是哭笑不得地鄙夷起了自己的无聊来:这算是个什么事儿呀!师父还能把你怎么着了不成?
“做噩梦了?”见他睡意朦胧地出此一问我便赶忙回了道:“没有!师父你先睡!我……”
“大晚上的你要去哪儿?”说着便见他跟着坐了起来问我道。
“我不去哪儿!我就是……就是睡不着了!”我微有些狼狈地不敢看他低着头如是说道。
“又睡不着了?方才不还见你睡得好好的么?”闻言我便索性抱了膝,将头埋了进去闷声道:“我想娘了!”
屋内一片寂静无声,屋外呼呼的风声却赶不及地打在了那窗棂上,吹得那蓬户嘎吱作响,我将自己蜷在了自己的臂弯里,全没有了方才那股子尴尬和笑意愣愣地开始了回忆,回忆那个喊了我一年若儿的女人……
初来此地之时,我还并未真将她当作是母亲,见她第一眼,也只觉,这一定是一个极其有福气的女子!忘了是谁告诉过我,看女人幸不幸福,看眉眼就好,幸福的女人,她未必就珠圆玉润,但是举手投足之间,你就是能感知到她的愉悦和欣然,不需要琐碎的铺垫,不需要华丽的粉饰更不需要刻意的伪装,她甚至不用说话,只静静坐在那儿,我只,静静地瞧着她那眉眼间的娇俏甜蜜,便能感知到她的幸福了,那是许多人,穷尽一生也未必能求来的幸福……
打心眼儿里讲,我真的很少会拿她当是母亲,更多时候,还是当作是同龄人,是姐姐吧!她让“父亲”在从前我们住的那个屋子的院落前砸了一个秋千,她总喜欢叫“父亲”推她,或者自个儿抱着我慢悠悠地在那上面晃呀,晃呀……
她梳着髻,可明眼儿人都看的出来,她也只是个二十四五的少女,有时候,自己也很像是个孩子……
直到她最后一次叫我若儿的时候,我才头一次发现,她真的,有很努力地,想要做好我的母亲……
若儿,你父亲,他就是我的天,天塌了,还要我怎么过活?生同衾,死同穴,漫漫黄泉,没我作陪他会孤单的!若儿!娘对不起你!自你出生,娘就没能为你做过些什么!现在还要你,要你一个人,一个人守着这个家!娘不放心,娘真的不放心,但是娘舍不得带你一起走!你有选择你自己生活的权利!
“娘……”我不知今夜我是怎么了,可我却当真是就这般失了神地呢喃出了口……
我埋着头,努力地想要回忆起与“娘亲”过往的点点滴滴,结果却是徒然,许多原来深深印在脑子里的景象都已开始慢慢变得模糊,除了些零星的片段,还有些刻骨的铭心的画面,其余的,我便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正肿愣间,只觉一双有力的臂膀环上了我的肩,托起了我的脑袋,带着我安置在了他的肩上……
“她在天上看着你呢!如果你难过,她也不会开心!”他放缓了语调柔软着声音一边抚着我的发一边如是说道,闻言我也不答话,只安静地靠着他肩,独自忧思着我的忧思……
不得不说,时代当真是一股强而有力的洪流,是人们信仰性格上的强音,或许是,这个时代的某一个特殊性质,赋予了这个时代的女人,最为坚韧的爱情观,从而才造就了这一段又一段的佳话……
“娘亲”在“爹爹”在世的时候,总像个少女一般,会跟她撒娇,会与我斗嘴,会让“爹爹”陪她荡秋千,可是“爹爹”没了以后,她竟然宁愿留我一人在这世上也定要陪他共赴黄泉,那是一种,多么决绝的追随,“父亲”又到底,要给她多少的爱,才能换来,这样的决绝……
虽即儿女已成群,巧笑盼兮亦如韵。少女心怀皆因君,夫郎既陨当随行……
猛地想起了那个叫做冯蘅的女子,同样至真至烈,同样为爱而亡,同样是以少女之身,在自己还是个孩子的时候,遇到了那个可以让自己以性命交付以一切赔诸的良人……
那个我现在正倚靠着的男人……
思及此处,我便不由苦笑地扯动了下嘴角,心道:怎么想到他了呢!师父和我,是不可能的!我只是太缺爱了,从小没爹疼没娘爱的!对,一定是!我又没有恋父情结,怎么就把一个那么有父爱象征意义的抱抱给理解成了是……一定是我的问题!
思绪回笼之时我早已条件反射地离开了他的怀抱,见状我便也只是咧开了嘴讨好地拉了他手问道:“师父!林姐姐她当真会来桃花岛上看我么?或者我们什么时候再去看她也行!”他好似对我的神色转变有些跳拍,微带着些错愕的眼光盯了我良久才捏了我鼻子笑道:“怎么?才分开便又想你林姐姐了?”
“想是自然想的!不过最主要还是得让她把那水貂还了给我啦!”我猛地吸了吸鼻子,眨着眼睛看着他古灵精怪地如是说道。
“水貂?什么水貂?”他被我的答案给弄得哭笑不得便索性松了手问了起来如是道。
“自是陈师哥送的水貂啊!那貂儿虽可怜!可是若他不见我带回以为是我故意丢了不要了,那我可就惨了!”我皱了眉故作娇羞地如是嗔怨道,闻言便见他愣了愣,随即又甩开了我的手,起了身下榻道:“还道你对亡母有多少孝心呢!原不过也是玄风一语便能抵得过的!”闻言我也不再作答,只斜着身子看向了窗外,我的侧脸隐在那黑暗的阴影里,他看不见,想来,他也是不会要看的……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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