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辅君之途 宝郡王之死（下）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太后娘娘命人将柳静珞抬下去，安置在自己寝宫的偏殿后，便急匆匆的带着怡欣公主前往皇后娘娘所在的长乐宫中。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好好的孩子，怎么忽然就……就殁了？”

    长乐宫中，老皇帝和太子东方语都已经到了，所有人皆是一脸的肃穆。

    “母后，怎么连您也惊动了。”老皇帝见到太后娘娘来了，连忙上前搀扶着她落座首位，满是皱纹的脸上难掩哀痛之色。

    “皇帝，你也要节哀。哀家无碍，只是听闻这忽降的祸事，哀家怎么还能坐得住啊。”太后娘娘瞥了一眼站在东方语身侧，眉目之间隐隐透露出喜色的灵霄郡主一眼，目光一敛，眼神刹那冷冽，满是警示。

    灵霄这孩子毕竟还是道行浅薄，否则怎么会在这个场合情况下，还不懂得遮掩心中所思。虽然宝郡王一死，这太子名下便再无嗣位，她也即可有机会诞下皇长孙。但是，毕竟所有人都是一脸的悲痛，她怎么可以毫无掩饰的透露出让人可轻易察觉的出的喜色。这样不是明摆着让人对她产生误解，认为是她对这孩子下的手的嘛！毕竟还是年纪太轻，这养气的功夫还是浅着呢。

    这目光只是一刹那，随即便收敛起来，快的让人都无从察觉。但是对于打从太后娘娘一进门便盯着她的灵霄郡主来说，这便已经够了，她明显的看出了太后娘娘对她的警告目光。

    是的，现在高兴还是太早了，毕竟这宝郡王无缘无故的暴毙，皇家势必是要纠查的。而到底这孩子是因为自身体质太弱病逝的，还是遭到有心人的毒手都还是说不准的事情。万一是前者，兴许太子殿下又会想起是她的无心之失，造成了这本来生下时健健康康的皇嗣坠地，因而使得病痛缠身命危垂矣。这不就是让太子殿下对她心存芥蒂嘛！

    终于意识到了自己得意过早的灵霄，连忙衣袖掩面，假作悲痛万分的模样。

    见她反应过来了，太后娘娘才悄悄松了一口气，转而看向老皇帝，痛心疾首的道：“要查，好好的查！这皇嗣之事，关乎江山社稷的延续，定然不能轻轻放过！”

    怡欣公主低着头，眼角的余光瞟过殿中众人：

    东方语低着头，看不出他的表情，但是从他藏在衣袖下紧握拳的手可以看得出他此刻的痛心。紧挨着他的灵霄虽然已经极力隐藏，但是眼底还是可以看到丝丝狡黠得意之色。

    东方战野出乎意料的居然也在，他和他身侧垂首而立的肃王妃季薇今日是携小郡主东方掬珞入宫前来向梅妃娘娘请安的，似乎是同梅妃娘娘一同到长乐宫与皇后娘娘见礼的，却不巧赶上了这事儿。

    而珍妃娘娘和她的两个皇子八皇子靖王、九皇子康王，则是被皇后娘娘招来，教考学问的。珍妃的目光中有丝惊惧，将才两岁多的康王紧紧护在身后，而年仅四岁的靖王则是小大人模样的对皇后娘娘怒目相向。

    曲昭仪立于角落，存在感很低，似乎是她刻意营造出来的，让人如果不留心，甚至将她给忽略了。

    殿上的皇后娘娘正一脸悲痛的劝慰着老皇帝和太后娘娘，除了那副悲痛的表情，她左右逢源的模样丝毫看不出哀伤的气质。

    反常！这实在是太反常了！

    事出反常，势必生妖！看来，今日是有人忍不住对这仅有的皇嗣男孙下手了。

    叹了一口气，怡欣公主悄悄在心底打了个佛号，为枉死的宝郡王念了两句超生咒。生在帝王家，若是无人倾心相护，死亡已经是必然的了。但愿他下辈子可以投个好胎，即使是穷苦的农家，也好过这吃人不吐骨头的皇宫。

    太后娘娘下懿旨要严查，自然会被底下的人着重认真对待起来。

    赋闲在府中的柳隆裕也被皇帝下旨招入了皇宫，随他一同前来的则是刑部侍郎，也是杀名在外的酷吏杜蘅。

    这杜蘅是柳隆裕的门生，与柳隆裕这只老狐狸有师生的情谊，可谓是柳隆裕门下得意弟子之一。他生的一副白面书生之貌，文质彬彬风流卓越，不熟悉的人都是要被他的这副皮囊给蒙混了去，以为他只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芊芊学子。而实际上，这个杜蘅心狠手辣，手段更是阴狠毒辣。但凡是经过他手所调查审理的案子，无论是江洋大盗，还是悍匪凶煞，皆是一听他的名字便已经是吓破了胆。江湖上的人更是赠与他雅号书生阎罗。

    杜蘅虽然是柳隆裕的门生、爱徒。但是他本人却是只效忠在位者，也就是老皇帝一人。朝堂上各派系林立，可是他却是不属于任何一个派系，更是无人可以将他拉拢，碰到了相悖的事情，他甚至是连老皇帝的面子也不卖。老皇帝对他吹胡子瞪眼的时候，他却是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是杀了我你这昏君之名定然落实的姿态。让老皇帝对他是又爱又气，所以本该年轻有为位列九卿的他，却只能在侍郎的位置上，上不去，也下不来。

    就在柳隆裕和杜蘅对殿上太后皇帝皇后以及众位贵人行礼问安之时，殿外宫人通传廷尉董文琦到。

    听到这声通传，老皇帝的眼睛眯了眯，不露声色的瞥了一眼身侧随侍的中车府令董田愈。后者立马会意，快步走到殿门外，阻拦住了欲意进殿觐见的董文琦。

    “廷尉大人请留步，你怎么来了？”

    身为老皇帝身边儿的内侍，自然是要比寻常官员要牛气的，而身为老皇帝身边儿所有内侍的头儿，这董田愈自然是要比一些机要大臣还要牛气的。这是皇宫之中不成文的规则。别说这董文琦只是区区一个廷尉，即使是他老爹太子太傅董庆阳本人来了，还是要对董田愈礼遇三分的。

    董文琦本来打算入颠觐见的，结果却被董田愈给挡在了殿外，满脸堆笑的向董田愈见礼，心里却是将这个该死的老阉人给骂到了臭头儿。

    即使心里将董田愈祖宗十八代都问候过了，但是脸面上董文琦仍然是陪着谄媚的笑脸，哈巴狗儿似的恭恭敬敬回答道：“原来是中车府令啊，下官是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调查宝郡王暴毙之事的。下官此刻公务在身，还请大人行个方便，待改日下官必定备好酒席宴请大人。”

    说罢，董文琦便想越过董田愈去。却不想，董田愈居然横行了两步，又挡住了他的去路。

    董文琦心中暗骂这老阉狗，却又不得不继续赔笑：“中车府令这是……”

    “呆子，咱家这是在救你一命！”

    董田愈眼角瞟了瞟四下，见四周无人近身，悄声的说了这么一句。

    听得这一句，董文琦立马打了个激灵。眼睛瞪大了一下，又立马收敛起自己的情绪，对着董田愈打了个躬儿，将他请至背人的廊下。

    “大人此话何意？”

    虽然是个背人的地儿，但是难保隔墙有耳。董文琦小小声的向董田愈询问道。

    “你这猴崽子，刚才没少在心里暗骂咱家吧？”董田愈抬手对着董文琦的肩膀打了一下。

    “大人言重了，文琦怎敢对大人不敬！”董文琦将身子弓的更深了。

    虽然他看不上董田愈这个阉人，可是不得不承认，这老家伙在老皇帝的身边儿那么久，对于圣心的揣测是相当的精准的。而且，这董田愈绝不是个无的放矢之人，之所以这老家伙对他如此，也是一种亲昵之态，还是看在他家老头子的面子上才能得到如此厚待。换做旁人，上杆子想让这老家伙儿打，这老家伙儿还嫌硌手呢。

    念叨了董文琦两句，董田愈这才神神秘秘的开口。

    “廷尉大人，你可知这殿中都有何人？”

    董文琦摇了摇头，道：“下官不知，只是皇后娘娘命司马夫人前来通告，说是靖王殿下谋害了皇孙，此事怕是珍妃娘娘授意，梅妃娘娘策划的……”

    大家都是明白人，所以不用董田愈说明，董文琦便将董田愈想要知道的简单带过。

    董田愈贼贼的笑了笑：“猴儿崽子，跟咱家还不说实话呢。你当咱家不知道你是肃王的人？”

    董田愈此话一出口，董文琦闻之脸色骤然一变。

    董文琦的父亲董庆阳是太子东方语洬的太子太傅，是以，所有人都认为董家父子是站在太子这边儿的，任谁都想不到他们父子回事身在曹营心在汉。可是此事此时却被董田愈一语道破，这董田愈是谁？中车府令！老皇帝身边儿最为信任和器重的心腹啊！这董田愈居然知道了这个秘密，那么岂不是说老皇帝也……

    董文琦顿时冷汗直冒，眼神躲躲闪闪，说话也磕磕巴巴的了：“中车府令说笑了，这……这玩笑不能这么……开啊。家父……家父身为太子太傅，只对陛下效忠，又怎会……怎会……”

    董田愈一脸好笑的看着他吓得魂不守舍的样子，又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了，猴崽子，瞧你吓得。此事只是咱家所知，尚未禀于圣聪。你这脑瓜子里面儿转的什么弯儿，咱家都不用猜，一眼就看透了。今日怕是那梅妃娘娘借机想要构陷皇后诬陷吧，她瞄着那凤位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咱家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的事儿，你还想去蒙蔽陛下，是不是嫌命长了啊？”

    董文琦一听董田愈居然猜出了梅妃娘娘所下的命令，双腿一软，险些摔到地上去了，被董田愈给一把扶住了。

    借着董田愈的臂膀站稳后的董文琦，心里还暗想：

    这老阉狗，居然成精儿了！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