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天下无双 第三十二章 落花有情水无意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天空密布一层薄云，难得的夏日能凉爽些。许彤晨起赶出几样爽口的小点心，提着锦盒往百里俊彦家去，又到了考问课业的日子。

    许是时辰尚早，天气这般好街上人也不多，许彤左晃右晃到百里家门口，却看见一青衫少年蹲在门前。

    许彤走近去看，那少年生的真是好生细嫩，发丝若绸饱满乌亮，皮肤犹如婴儿般白皙稚嫩，对着地上絮絮念念这什么。

    许彤再走进些，那少年忽然蹭的跳起来，吓了许彤一跳，不禁倒退几步。

    “嘿嘿”那少年露出一对虎牙，独自拍手高兴，傻笑着“吓到你喽，吓到你喽！”

    “呵呵”许彤干笑两声，看那少年比自己要高出大半头，虽是儿童般的肤质，但看身量也得约莫二十的年纪了，行为怎么这么怪诞。

    那少年却完全不知许彤想法，拍着手又道“我还以为谁来了，原来是神仙姐姐来了，哈哈。”自己笑得十分开心。

    许彤已是摸不着头脑，自己哪里是什么神仙姐姐，尝试着沟通道“我找百里军师，可在家？”

    少年自顾自了乐着，也完全不在意许彤的话，转身跑进院子，边跑边叫道“娘，神仙姐姐来了，神仙姐姐来我们家了。”

    许彤汗颜，硬着头皮跟进去“师母，我来了。”

    南宫姝领着刚刚那少年过来“彤儿来了，你师父在书房等你呢。”

    “嗯”许彤笑应着，递过手中食盒“我做了点点心过来。”话没说完，手上一空，刚刚那少年已接过食盒，打开盖子就吃“好吃好吃，神仙姐姐的东西真好吃。”

    “你这孩子”南宫姝急着抢过食盒，埋怨道“刚在外面玩还没洗手就乱吃东西。”

    许彤立在一边尴尬，收回手。南宫姝叹了口气，解释道“这是我与你师父唯一的儿子，清和。”

    许彤看百里清和，长得真是白白净净，可惜了心智不全，心中惋惜“那我去找师父。”点头略一施礼，去了书房。

    百里俊彦就立在窗旁，许彤进门施礼，垂手立在一边。

    百里俊彦转过头笑笑，光通进窗，映在百里脸上，忽然间，许彤觉得眼前人并不是自己认识的狡猾狐狸，却是那么的沧桑落寞。

    “早年少不更事，太过跋扈，栽了跟头。清和被打散了魂魄，我与他娘搏力施救，仍丢了两魄，失了灵智。”百里俊彦摇着头，言辞凄凉。

    “心智虽损，但一家团圆总归是好的。”许彤寻言宽慰。

    “呵”百里俊彦低头笑得无奈，转伸到书桌边对许彤道“彤儿昨日遣人送来的课业为师看过了，见解独到，理据清晰，身为师长也从中受益。”

    “师父教诲用心，学生自然进益得快些”许彤谦虚道。

    “见解虽好，为师却觉得这几日你倒不如之前用心。”百里俊彦摇着扇，捡过桌上一张纸，递给许彤“彤儿竟连名儿都落错了。”

    许彤接过宣纸，那日自己洋洋洒洒泼墨了一番，顺手落了鬼瞳之名，看也没看就收起来了，当下脸红起来。

    “彤儿既然这几日有事，那便歇几日也好。”百里俊彦收回纸，自然知道许彤心事“云儿再过几日便要娶亲，远东很久不见喜事，虽然赵将军不在，大家怕是也要聚在一起热闹一番。”

    “彤儿知道。”许彤咬着唇，这些她自然都能想到，许久又轻声问道“师父说，来日方长，可是，到底要等多久。”

    “也许明日能到，也许明年，也许此生难得，谁说也不做准。”这是百里俊彦的回答，显得那么无情刺骨，此生难得，也是可能。

    许彤抬头，仍咬着唇，不知再问什么，又好像不甘心。

    百里俊彦看着她的倔强也是心软，沉默良久才又摇着羽扇补充一句“只是等不等，在你。”

    是啊，结果没人知道，要不要继续等下去，却在自己。许彤轻叹，转而扬起嘴角“彤儿明白，师父放心。”

    “今日到这吧，你回去歇几日，我自会命人将课业题目送过去给你。”

    “是。”许彤淡淡应道，拜礼出去。

    一个人飘到锦上欢，万千尘正要接客，许彤磨他陪着自己。万千尘却只摇头，递给她一枝绢花“解铃还须系铃人，早些回来，等你吃完饭。”话毕眉眼一弯，合上房门。

    许彤骑着御风一路奔到落水涧，溪水潺流，一侧峭壁，一侧岸上栽着晚樱花。来得实在太晚，纵使花期再长，仍是零零落落凋了一半。

    落水涧地阴，晚樱花花期极长，风景秀丽，只是离城池农田都太远，鲜有人迹。

    许彤寻到这晚樱之后，是众树间最粗壮的一颗，一簇簇花团粉白渐变，引人不禁联想，若是花盛之时该是如何灿烂瑰丽。

    攀上树枝，许彤挂坐在枝杈上，手中捧着千尘给的绢花。是万千尘亲手簪的绢花，手工细致，清粉透明的花翼。

    一个人垂首摆弄着绢花，不知他会不会来。

    细风卷过，花瓣零落，顺溪而去。并没过多久，赵云骑着绝尘沿溪而来。

    跳下马，赵云穿着浅蓝的武术袍，应该是刚从许昇那过来，许彤觉得赵云这样清俊灵秀大概穿什么都格外英俊。

    “彤儿，找我何事？”赵云走近树下，带着浅笑，也不看许彤，将绝尘牵到御风一处吃草。两匹马都是千里良骏，体型剽悍，毛色光亮，聚在一处正相安好。

    “听说，你月末要娶亲了？”许彤看着手中花，声音轻轻颤颤。

    “嗯”赵云坦然应道，走回树下“要娶一位妾室。”

    “云将军”许彤突然提高音量说道。

    赵云应声抬头，绢花质轻，缓缓荡下，赵云抬手，落在掌心。

    许彤不言，默坐在树上。五年前自己何尝没问过他的心意，而今与之前似乎没什么不同。即便如此，仍旧不甘心，仍旧有所期待，声音显得怯懦，问道“这花如何？”

    赵云端着那花，也知道许彤心意。信步踱到溪边，撩起衣摆蹲下身，将绢花端放在水上，那花顺着水漂流起来。“趁着芳华未歇，去寻一方好的归处吧。”

    此言对花对人，这是他的回答，许彤手指绞着衣摆，心中也一样绞痛着。绢花顺水而流，渐漂渐远，纱绢浸了水应该会沉吧。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许彤扭着头，努力眺望，那花间杂在晚樱残瓣间，已看不见，不知是走远的太远，还是打散了沉到水底。

    两人沉默不言，许彤坐在树上，抬头望着满树残花，赵云立在树下，倚着树干抱臂合目。

    时光无言，顺着溪流与残落的花瓣流走，日头渐渐西落，赵云终于出言“彤儿早些回吧。”

    许彤都不知这一下午自己恍恍惚惚想着什么，还是什么都不曾想，听到赵云说话才缓过神，倩身一起轻落地上。

    “母亲等我吃饭，我先回了。”赵云牵着绝尘浅笑告辞。

    “嗯”许彤提起笑容，玉指卷着发垂眸道“小七千尘也等我吃饭呢。”

    二人作别，都是一人一马，只是一人逆流而上，一人沿溪而下。

    明明住在一坐城，却做不成同路人。

    比之前更为失魂落魄，许彤骑着御风回到锦上欢，天色已近昏暗。

    万千尘与花七等在屋里，桌上布着菜，都是许彤素日喜欢的。

    “怎么才回来？”花七穿着浅紫色小褂，拉着许彤笑着埋怨道“你看看，你不回来万大美人也不肯吃饭。”

    许彤勉强提起精神道“那吃饭吧，怪饿的。”

    万千尘见许彤这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又不见了绢花，自然知道结果，提起筷子往许彤碗中添菜“又不是第一日知道这结果，别摆这张脸给我看。”

    “呵呵”许彤傻笑两声，提起筷子又放下，有气无力谓花七道“小七，贺礼备了吗？”

    花七眼中放光，走道许彤身边坐下，神神秘秘道“备好了，独家秘制的穿肠烂骨散，我给他和成药丸，专治那薄情寡性郎，保证他肠穿肚烂死无全尸。”

    看着花七眼中的精光，许彤不寒而栗，人也缓过气来，许久挤出一句狠厉的“你找死吗？”

    “呵呵”万千尘掩嘴笑出声来“随便捡对镯子送去就够了。”

    许彤深吸口气，双手拍在桌上，震得桌上碗碟一颤，千尘小七愣在原地，却听许彤一气说道“我许彤出身大户人家，家财万贯，身怀绝技，天姿国色，德艺双馨，文能谈诗作赋，武能拳退南蛮，呼风唤雨有什么事我做不来的！不就是娶个妾室，我今年芳龄十九，结亲尚早！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总有一天必能如我心意！”

    此言一出，屋内沉默良久，两人憋笑都快内伤了。还是万千尘止得住气，拾起筷子端起碗“气势不错，有待保持，吃饭吧。”自顾自吃起饭来。

    “哎”许彤长叹，悻悻道“吃饭吃饭。”

    花七见火势过去，才端正神色劝道“时日尚长，不急此刻。告诉你件事，你许会高兴些。”

    “什么？”许彤扒着饭，随口问道。

    花七却很起劲，眨着水灵的眼睛说道“梅初五来了。”

    “初五？”许彤离开碗，提了些神色“人呢？”

    “呵呵”花七见她活泛些掩嘴娇笑“别急别急，带了十几个姑娘过来呢，这里不便，我把她们安排在自己宅子里了，明日带你去看。”

    “嗯”许彤点头应道，三人总算安稳下来吃饭。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