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三 乱世篇 第184章 有情还似无情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云黎接过孩子，对月西说：“这几天里你都没有吃东西，想吃什么，我御膳房去准备。”

    月西摸了一下肚子，说道：“还真的是饿了。不过也没什么特别想吃的东西，就随便弄一点吃的就好了，我不挑食的。”

    云黎听了月西的话，吩咐道：“小婉，你去御膳房去，让他们准备几样爽口的小菜。要快，知道吗？”

    原来那个声音清脆的婢女的名字叫小婉。月西暗暗地记下了。

    “是，皇上，奴婢这就去。”一串脚步声渐行渐远，月西想着那个婢女应该是离开了房间了。

    小婉离开后，房间里恢复了安静。除了小孩的偶尔的一两声啼哭，月西和云黎都没有说话。

    月西当然知道自己呆在皇宫里面，身份有多尴尬。来历不明就算了，还生了个孩子，生了个孩子就算了，还偏偏生了儿子。要知道在这皇宫里面出生的男孩，身份有多么的惹人争议，尤其是现在皇帝子嗣奇缺的要进关头。

    安静，房间里非常的安静。月西脑子里飞快地想着，想着接下来该怎么办，想着该如何离开这个皇宫，想着云黎会不会放自己离开。

    不一会儿，离去的小婉，便回来了。她应该还带回来了几样小菜和一些清粥。

    “主子，这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先用点清粥点不一下肚子，晚饭的时候再多吃一些。”小婉一面说着，一面端了清粥，用勺子舀了一勺清粥放到她的嘴边，等着她张嘴。

    月西的脸色有些难看，迟迟不肯张嘴，小婉举着勺子有些心急的时候，月西忽然开口说道：“你说什么？现在还没到吃完饭的时候？这么说现在是下午了？这么说天并没有黑，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我的眼睛却什么看不到了？

    月西终于明白了，明白了刚刚为何云黎也会那么的安静，竟然一句话都不说了。他是在可怜她，可怜她的眼睛看不见了。他是在自责？

    感觉到月西的异常，云黎按住她的肩膀：“你不要激动，我一定会把你的眼睛治好的！”

    月西愤怒地一挥手，想要挥开云黎握住自己肩膀的手臂，可是眼睛看不见的坏处就在于，视野里一片黑暗，根本不知道自己的一个动作之后会有什么后果。随着一声清脆的瓷碗落地破碎的声音，月西的动作僵住。她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到了。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她并没有做错什么啊！

    听着小婉一叠声地说着：“奴婢该死！奴婢该死！”收拾着地上破碎的瓷片的时候，月西的心里一片绝望。

    “月西，你不要这样，我保证，保证把你的眼睛治好！”云黎关切地说。

    月西冷笑了一下：“云黎，你还在演戏吗？你以为你真的关心我？你真的还爱我的话，就不会打破我好不容易得来的幸福，如果你还爱我，你不该让芷兰在司徒隐配给我的药里下毒！现在我落得这步田地，你满意了？”

    “不是的，月西，我爱你，我爱的人一直都是你，你不要这样说我，我……”云黎想要解释，可是发现好多的事情都无从说起。

    月西大声喊道：“不要说了，我不要听，你出去，我不要看到你。”虽然我已经看不到，可是我还是不想“看”到你！

    云黎见月西险些要从床上跌落，忙说：“好，好，我现在就出去，你冷静一下，不要吓着孩子了！孩子就放在床里面，你小心一点……”

    果然孩子是月西的死穴，月西听到孩子还放在床里面，忙冷静了下来，摸索着抱起孩子。将听话懂事，不哭不闹的孩子抱在怀里时，月西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老天啊，为什么会这样！

    也许是政务繁忙，也许是为了月西那句“不想看到你”，也许是在忙着为月西寻找治疗眼睛的方子，自从那天之后，云黎就再没有出现过。

    不过云黎没有出现的日子，月西过的还算安然自得。每天给孩子喂奶，换尿布。当然这中间的许多事情，都要小婉和其他婢女的帮助。可是有了孩子，能听见孩子的啼哭声，月西就觉得其他的什么烦恼都无所谓了。

    日子在有了事情做后，就过得飞快。很快地，孩子就满月了。满月的这一天，没有热闹的满月酒，也没有让人惊喜的礼物，反倒却来了个不速之客。

    月西觉得好笑，其实自己对于这位不速之客来说更像是个不速之客吧。

    “终于见到你了，原来他把你藏在了这里。”来者平静地说，可是任谁都能听出这平静的音调中饱含着许多的不平静。

    月西将自己怀里的孩子抱紧了几分，小心地应对着：“清妃娘娘，好久不见了。近来可好？”

    来人正是清妃，她故作平静地说：“好，怎么会不好呢，皇后死了，林家的其他女人也都进了冷宫，这偌大的后宫，就我一人把持着，哪里会不好呢？”说着竟冷笑起来。

    月西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顺着清妃的话说：“如此，恭喜娘娘了。”

    清妃的声音陡然拔高：“恭喜？你嘴上说着恭喜，心里肯定已经在嘲笑我了吧，一辈子都得不到丈夫的爱，就连好不容易怀上的孩子，也没了。是啊，我是可怜，可是你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吧？”

    月西听她如此说，吓了一跳，她该不会来抢自己的孩子的吧？没办法，上一个孩子被人抢走了，一朝被蛇咬，这一次，她非常紧张自己的孩子。

    清妃冷笑了几声：“你不用这么紧张，你生下来又不是皇上的种，不过一个贱种罢了，我自不会看在眼里的。”

    月西难以相信，这样的话，会是从那个温婉可人的清妃的嘴里说出来的？可是事实证明，她没有出现幻听，这确实是清妃说出来的话。

    “那你想怎样？有话就直说吧。”月西小心地问，既然不是来抢孩子，难不成要像琼瑶阿姨的苦情戏里面演的那样，得不到丈夫的爱，就要把丈夫心爱的女人毁掉？关键是，月西现在并不确定云黎是否还爱着自己啊，你瞧，他都那么多天没来看自己了啊。如果因为云黎而被清妃灭了话，岂不是太冤了？

    清妃一步步逼近月西，月西感觉后背在渐渐地往外冒冷汗，盲眼女子，是如此的弱势。

    清妃走到月西的床前，停了脚步，一字一句地说：“这么紧张干嘛？你从前不是很英勇吗？难道生了个孩子就变得懦弱了？”

    月西勉强地笑了一下：“娘娘，你找我有何贵干？”

    “我来找你，是来和你做个交易的，所以你真的不用如此紧张。”清妃淡淡地说。

    “交易？”月西重复道。不是抢孩子，也不是谋杀，只是个交易？果然是不用这么紧张。

    清妃继续说：“是啊，我想和你做个交易。我把你送出宫去，而你要答应我从此后在这世界上消失，永远不要让皇上和那个逍遥门的门主找到你。”

    月西不由皱起眉头，她不明白清妃说的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是什么意思，更不明白她说的送自己出宫又是怎么个送法。于是问道：“娘娘，能否细说？我听不太懂你的意思。”

    “细说？一段时间没见，这脑子也变笨了。那本宫就跟你细说吧，我猜按照你的性子，一定是不愿意留在这宫里吧，那么本宫就做个顺水人情，将你送出宫去，放心，自然不会让皇上知道你出宫的事情。但是你要做的，就是找个地方好好地藏着，不能让皇上找到你，更不能去见云黯。你也不想看到皇上和云黯为了你争个你死我活吧？”

    清妃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看了一下月西的神情，见她果然是一副极感兴趣的样子，便接着说：“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皇上的手段。当今天下都知道，皇家宝藏里面的天书被逍遥门拿了去，而逍遥门在以前的几十年里杀了那么多人，惹了那么多的仇家，而皇上又不小心知道了逍遥阁的具体地址。你若是还想和云黯长相厮守，我可不敢保证皇上会做出点什么事情来……”

    “够了！不要说了！我知道我该怎么做！”月西打断了清妃的话。经过这么一席对话，她终于完全明白了清妃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接下来自己该怎么做了。

    “呵呵……这就对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简单。不过，为了让你记住你自己今天说过的话，我在送你出宫之前，还想听你发个毒誓才好！”房间里非常安静，清妃的声音显得如此的清晰又是如此的冰冷。那些伺候着的婢女一定是早就被赶出去了吧。月西感觉自己别无选择了，没错，她很想出宫，可是她出宫之后最想见到的，是云黯啊。而清妃，却掐断了，她的最后一丝期盼与幸福。原来那短暂数月，不满一年的相守，竟是如此的有限。

    “怎么了？你不敢？那好吧，明天我就把你的存在宣扬出去，好让江湖神话逍遥门来和皇上拼个你死我活，然后你还要被当成祸国妖妇被活活烧死！不仅如此，就连你刚出生的孩子，也在劫难逃。”清妃说到这里，停了一下，看到月西一脸痛苦，果然孩子是她的软肋，于是接着说：“我的时间不多，这个交易你爱做不做，反正你的死活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月西一番痛苦的抉择之后，毅然开口：“这个交易我做！我对天发誓，我林月西，出宫了以后一定要找个无人认识我的地方，安度余生，此生再不与云黎和云黯相见！如违此誓，必定万箭穿心而死，死无葬身之地！”

    “呵呵……这不就得了。好了，你准备一下，明天这个时候，皇上会见外国使臣。我来送你出宫去。你可不要忘记了自己誓言啊。”清妃笑着说。

    月西冷冷地说：“万箭穿心，死无葬身之地的誓言，我如何敢忘？”

    “最好不要忘了。我先走了，明天这个时候在房间里等着我。”清妃说完便走开了，脚步声越来越远。一直到确认清妃已经离开了，月西才松了一口气，这才发现后背已然湿透了。

    “主子，小主子睡着了呢，你看好可爱啊，还流口水了呢。”小婉的声音乍然想起，这才把月西从沉思中唤醒。

    月西笑了笑：“是啊，他睡得很沉呢，不知道是不是做了什么美梦。”

    小婉接着说：“哎呀，这么小的孩子也会做梦？”

    月西不再说话，她在想，也许清妃帮她做的决定是对的。只有她不再与云黎和云黯相见，他们三个才能真正安然的生活。但愿云黎能继续做个好皇帝，但愿云黯能尽快地走出悲伤。然后开始各自崭新的生活。

    许是见月西一直闷闷不乐的不说话，小婉忽然开口说：“今天小主子满月，为何皇上都这会儿了还不过来呢？”

    “他自然不必过来，他这一个月不都没有来吗？”月西随口说道。

    “哎呀！主子，你竟然不知道？”小婉脆生生的声音再次响起：“皇上每天都有过来啊，就在那里坐着，一坐就是一下午呢，什么都不做，就只是傻呆呆的看着你呢。好几次主子你差点被凳子绊住，皇上都眼疾手快地将凳子移开了……”

    “不要说了！”月西打断小婉的话。

    小婉吓了一跳，不过还是压低了声音继续说：“奴婢以为主子你都知道的……”

    “我知道什么？我是个瞎子，是个瞎子，你难道不知道吗！”月西忍不住了，大声喊道。这一喊，把怀里的孩子吓醒了，大哭起来。这一哭，月西的心思又乱了。他到底是有情还是无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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