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耍流氓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在白莲以往的认知中，岁月是很无情的东西，几乎没有什么能逃脱它的掌控。人生的短暂，感情的脆弱，万物的腐朽，所有的一切似乎都只能任其摆弄。

    然而这种认识却是错的，而且错得很离谱。身在岁月不曾眷顾的九幽，亡者们只能自己去寻找岁月的痕迹。若非如此，最终只会陷入永恒的停滞。就如血河岸边那些一动不动的尸骨。

    菲洛米娜也不能例外，她的三千年，那无数个三千年，是她一遍遍数着从床上醒来的次数才得到的岁月。在这没有日月星辰的地方，岁月，只能自己去寻找。

    当然，曾经有无数的强大亡者试图为九幽定下时间的概念。让九幽的万物从此得以变化，可从来没有谁能真正成功。就如菲洛米娜，一旦她消失，她领地内的时间也就随之走到了尽头……

    面对菲洛米娜信誓旦旦的保证，白莲除了感动之余，更多的是觉得悲哀。

    “其实你根本不需要向我保证，是否有趣已经是再清楚不过的事情。三千年也好，三万年也罢，已经路过了这么多地方，你却还要继续下去。”

    一阵阴风刮过，扬起了菲洛米娜火红的刘海，那原本明亮的眼睛此时已毫无神采。

    随意的整理了下头发，菲洛米娜将脸侧过了一边道：“我也有些累了，就先到这里吧，明天我们再去别的地方。”

    白莲：“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而且也不会有什么明天！”

    菲洛米娜：“再不上来你就自己走回去！”

    白莲：“……”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到了骸骨角鹰的背上，白莲赌气的哼了声，宣示着自己的不满，但菲洛米娜却头也不回。

    虽然知道对方是有意避开话题，可是总觉得应该做点什么，不然也太窝囊了，白莲想到这便走了上去。套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但菲洛米娜却无动于衷，似乎旁边根本就不存在第二个人。

    “喂……你能不能吱个声。”

    见对方还是没反应，白莲突然一把将其揽进了怀里。

    “你干什么？”

    菲洛米娜先是一惊，便要挣开，不想却被抱得更紧。

    感觉到怀里的人渐渐不再挣扎，白莲一脸痞气的笑道：“没什么，就是忽然间想耍耍流氓。”

    靠在白莲胸膛里的菲洛米娜顿时一愣，接着便弯起了嘴角，眼中也再次有了神采。

    “哼，你果然有这嗜好！”

    白莲不以为意，反倒笑得更开心。他知道这是在说笑，既然能说笑，那便说明无多大问题，这是好事，所以他开心。

    菲洛米娜背对着白莲，看不到白莲的笑容，同样白莲也看不到她的，但这就足够了，相比以往这已经足够让她感到满足。

    “你觉得我们这样像不像恋人？”这是一句脱口而出的话，不知道为什么，白莲问出口后自己都觉得好笑。

    “恋人？就你？”

    不仅白莲觉得好笑，菲洛米娜也挺意外。以两人外表来看，说像兄妹到过得去，若说像父女，也未尝不可。至于年龄，那就更不做考虑，简直天差地别。两人认识之初，那更是隔着时代，隔着阴阳。恋人一说，要从何谈起？

    “那像不像朋友？”虽然这又是一个好笑的问题，但在白莲脑子里冒出之后，他还是将其说了出来。

    菲洛米娜摇了摇头。

    “那你说像什么。”

    沉默了良久，就在白莲以为菲洛米娜回答不上来或是不想回答的时候，只见对方回首给了他一个不屑的冷笑。

    “哼，何必要像什么，你不过流氓一个！”

    ……

    掉进了自己挖的坑，还能说些什么？白莲有些郁闷的看着怀里菲洛米娜，这丫头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就算内在是个成熟的女人，但这外表能让人耍得起流氓吗？我就算是流氓，那也绝对是真二八经的流氓。

    那万年不变的身材，说是青涩还不如说是荒芜。

    我勒了个去……

    突然，白莲的额头冒起了冷汗，气氛压抑得可怕。菲洛米娜当然不可能知晓白莲在瞎想些什么，但坏就坏在白莲想得太入神，想到对方某些贫瘠的部位时，手指下意识的动了几下。

    手指动了几下就这么紧张，至于吗？好吧，那是婉转的说法，实事上是白莲抓了抓菲洛米娜的胸部，虽然他本人也是事后才察觉的……

    “我发誓，我什么也没抓到！”

    白莲的辩白很成功，成功的将菲洛米娜脸上的红色转变为了青色。

    ……敢于耍流氓，就要敢于承担代价。回到了领地范围，骸骨角鹰是在地上行走的，而白莲的双手用锁链拴着，就绑在角鹰的后面。一路拖着走了近千里，如果是在人世，十条命恐怕也该结束了，不得不感叹一下白莲那经过转化后的身体。

    “我是不是对你太温柔了？”

    这是回到地方后，菲洛米娜对白莲说的第一句话。虽然白莲没有晕迷过去，但想要回答却发觉嗓子已经在路上是因为惨叫而喊哑了。

    见白莲没有反对，菲洛米娜便又将白莲的双手重叠，钉在墙上吊了三天。也就是菲洛米娜睡了三次觉的时间。

    第三次醒来的时候，菲洛米娜才终于将墙上的白莲给放了下来。

    千万不要以为这就是残忍，抛开白莲转化后的恢复能力不说，在蔷薇领主这里，这充其量也只能算是小惩大诫。不然的话，她又怎么配得上血色蔷薇这一称号。

    因为自觉理亏在前，又或者自幼见惯了家中的护卫所受的军刑，白莲至始至终都没有对此多说什么。

    待到被放下后，试着抓握了几次，活动了下手掌，估摸着恢复完好还要段时间，他就觉得有些亏。要是当时真抓到了那还好说，但那抓在手中的手感实在是……不怎么样。

    才刚决定就此作罢的菲洛米娜已经开始有些后悔，因为白莲活动手掌的动作就像是在故意羞辱于她，让当时的那句‘什么也没抓到’，言犹在耳。

    “真后悔没把你的那双狗爪给剁了！”

    嘴上虽这么说着，但菲洛米娜还是给白莲缠上了绷带。在九幽里绷带很少用，因为不需要，同时也因为珍贵。而药材之类的东西就更为的稀有，在菲洛米娜千里方圆的领地内都搜不出能出产的地方。若不是她是对这方面极讲究，恐怕此时白莲连穿的衣服都还没有。

    在九幽里，只有能划出自己的领地，成为一地领主的亡者才会穿戴服饰，而其他的亡者在领地之内哪怕是只次于领主，也必须光着。领主之下，一切皆无存在价值，因为他们选择了寻求庇护，选择了苟存。这是九幽中为数不多的公则之一。而白莲，显然是个例外。

    除了菲洛米娜对他的特别照顾外，白莲也不完全算是亡者，若是让他光着身子到处跑他肯定无法像别的亡者一样坦然，因为他还活着，至少他自己觉得还活着。

    当初堕入九幽时，如果没经过转化，白莲很清楚自己肯定会因反噬而死，然而却在那将死的瞬间得到转化，这能不能算是还活着一半？

    没有人或亡者能回答他的问题，因为这样的情况谁也没遇见过，就连存在了无数岁月的菲洛米娜也没遇见过。所以白莲很特别，他不仅拥有了亡者的恢复力，同时还能像活人一样睡觉做梦。

    这不是他能穿衣服的理由，但却足以让任何一个亡者给予其特别的对待。

    包扎完毕，接下来的事情，便是寻找回人界的方法，这是他最关心的事情。自从被菲洛米娜带回宫殿后，就将大部分的时间花在了研究上，虽然他对这方面的知识了解很少，但菲洛米娜又不肯告诉他方法，他也就只能够自己研究。

    出去逛了一圈回来，菲洛米娜的本意他也不是完全不懂，他本就不是特别愚笨的人，又怎么会看不出对方是想要将九幽好的那一面展现给他看，进而让他接受这里，留在这里。

    只可惜白莲不仅没有觉得高兴，心情还越发的沉重，以至于之后的连连失态。

    这也更让他确定了一件事情。

    九幽之地，就如一个被遗弃的孤城，这里没有出口，只有高耸入云的城墙。不断的有城民逝去，然后又有新的城民被放逐于此。

    ——这里，没有他所知道的‘道！’

    苍穹无日月，大地无生息，行者不知往何处，一切有关道的痕迹就像被人生生抽走，又像是从一开始就没有被赋予。如果说，死就是万物生灵的终结，那么此地的存在又还有什么意义？如果说，死是另一端的开始，那么这九幽里的永恒为何如此残破？

    是谁，一开始就放弃了这九幽？

    又或者，是谁在后来抹除了‘道’的痕迹？

    这孤城之上，肯定还有一双眼睛在看着，流传于世的九幽之术就是最好的证据！两界契约，是谁在见证？

    白莲不知道那会是处在什么层次的存在，但他不会接受这里。因为这里没有‘道’，没有天地运转的道，也没有行于脚下的道。菲洛米娜已经在此徘徊了无数岁月，那种害怕停滞而刻意去找来的‘有趣’，让白莲感到十分的压抑。如果必须这样做才能不陷入停滞的话，那白莲情愿在停滞之前去寻找出口。哪怕最终还是无法找到，至少也可以于此刻下一丝‘道’的痕迹！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