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6章 帝王的询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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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已经很深了，轩辕帝都城最繁华的东街空仍然沉浸在一片丝竹管弦乐声之，清冷的远月高高的挂在空，散发出一种惨淡凄迷的光辉。品书网 临近东街尽头的羊南巷，一片灯火通明，酒醉后男子的低沉笑声和女子娇柔的轻柔低语黏黏腻腻的混杂在一起，远远地沿着空气向外扩散开。

    百花楼的二楼平台，康馨双手交叠在一起，扶在面前实木清漆的栏杆，看着楼下和身边一对对欢笑着的男男女女，她突然觉得心里好累。自从十二岁的时候进入百花楼，从姑娘身边的侍女做起，慢慢长大，十六岁的时候，遇到吴薇薇，和她一同登台表演了那曲洛神调，之后，她便真正的走了这条路。

    一晃这么多年，眼看着连沈梅姐的儿子都已经二十多岁了，可是她却仿佛永远不会老一样，这样一年一年的在百花楼消磨着自己的余生。是不是如果没有意外的话，她这一辈子，都只会在这座四层的精致小楼里面缓慢的走着，然后眼睁睁的看着时间在周遭虚假的欢声笑语流淌而过？

    所有的一切都像是没有变过，但是，却又好像已经变了许多。那么多人来了又走，又有那么多新人带着悲伤或者不甘心的表情走进来，在鞭子和药物的调教之下流下泪水，然后一个个被培养成笑容温柔声音甜腻的妖娆女子，她们的名字被写在一个个精致的木牌，挂在墙壁，牌子越挂越多，像是边关将士脖子的姓名牌，总在一阵风过的时候才会轻轻地拍打墙壁，发出轻微的声响。

    康馨面带微笑，轻轻抬起手跟下面一个常客打了个招呼，转过身之后，却轻轻的揉了揉眉心，空气漂浮着的浓郁脂粉味，已经让她觉得呼吸艰难，究竟在这座精致的建筑里面的生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馨姐姐，”耳边传来温柔润泽的声音，低低的嗓音，却带着轻盈剔透的感觉，百花楼，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叫她，康馨没有抬头，只等着他继续说话，“刚刚门房说有一封给你的信，我帮你拿过来了。”

    沐泽的手递过来一个纯白色的信封，康馨捏起信封的一角接过来，却在沐泽松手的一瞬间，看到压在他大拇指下面的那枚小小的金红色蔷薇花。不知为何，手突然一松，信封啪的一声掉在地。

    康馨的眼角立即猛地跳了一下，一种极其不详的预感突然袭心头。

    “馨姐姐，这信是……”沐泽欲言又止，似乎是好，又不知该如何开口询问。他在百花楼也已经有了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康馨与皇宫的人有什么来往，这个时候突然来了这样一封信，而她的反应又是如此怪，真是让人不得不心生起疑。

    “这不关你的事情，最好少问。”康馨冷着脸，迅速蹲下将信封捡起来收在袖，便转头朝着她的房间走去，冷漠的态度让沐泽略微有些惊讶。两人相识已经超过了十年，可是从来都没有见过康馨这种冰冷的态度。

    康馨关房门，靠在门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随即抬眼看向那封信，看到那朵金红色的蔷薇花，捏着信封的手不禁有些发抖。

    不会是他吧？听说自从那年他从南族克南关回来之后，便被皇帝留在宫做了御前侍卫，而她也是自从那时候起，便与他彻底断了联系，再也不关心任何有关他的消息。而他，也再没有主动出现在她面前过。

    康馨心里很清楚，他是愧疚，做下了那种违背良心的事情，他愧疚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这么多年过去，那些事情早已经被尘土掩盖，而知道这件事情真相的人，也大多都已经被皇帝一个一个的除去。只剩下他，和她。

    康馨闭眼，仿佛还能想象到二十年前的那个风雨交加的深夜，他骑着马冒雨赶来，马蹄声如同心跳一般在那个繁乱的雨夜里响个不停，他的眉眼还是如同记忆里的那样清晰坚毅，他下了马，带着边关森寒的气息轻轻将她拥入怀，一向坚实的臂膀却颤抖个不停。

    “馨儿，我做了错事，我做了一件天永远无法宽恕我的事情……”那天夜里的雨太大，康馨几乎无法辨别落在她肩膀那滚烫的，究竟是雨水，还是他悔恨的眼泪。他的声音颤抖着，让她的心也跟着忐忑的跳个不停。

    “张帅，你别慌，慢慢说，你到底做了什么？”康馨贴着他的耳朵，温柔的轻声劝，像哄着孩子一样轻轻拍他的背。

    “我……我杀了林沐阳……”

    空气仿佛在那一瞬间静止了，康馨轻轻拍在张帅背的手倏然落下，被冰冷的雨淋湿，那场冰冷的大雨像是一个悲伤故事的见证，康馨抬起手将张帅的身体推开，大雨无孔不入的瞬间将两人之间的缝隙都填充满。

    “你怎么能……”

    “那是，”张帅低着头，双拳捏的咯吱咯吱响，可是却仍然没有给他带来任何的力气，他的声音嘶哑低沉，像是钝刀子一样划在两个人的心脏表层，“那是，盛金宫里那位主子的命令，我不敢违抗。”

    当年那样刻骨铭心的爱情这样在一个瓢泼的大雨消失无踪，康馨依稀还记得张帅和林沐阳出征前，临走的时候她和刚刚嫁入林府的吴薇薇一起去送他们，张帅当着林沐阳和吴薇薇的面，亲口笑着保证，这次出征回来，迎娶康馨，让她成为他真正的爱人。那个时候他们四个的关系那么好，像是一家人，亲密无间。

    可是转瞬间，林府便出了那样惊天动地的惨案，而原本以为唯一的幸存者林沐阳，竟然也殒命在外。而且……张帅说什么，这是盛金宫里那位的命令？难道，那场大火也是他的暗授意吗？他竟然会那么狠心，连当年那样深爱的薇薇，他也忍心下那样的狠手吗？

    康馨靠在门背后，往日的一幕幕仿佛重演在眼前，那座盛金宫像是一场噩梦，将原本最天真无邪的画面全部毁灭，然后换另一幅物是人非。

    这个时候，从盛金宫里传出来的信，究竟是想要做什么呢？

    康馨轻轻地撕开信封，那信纸的字迹威严尊贵，一看知道是来自于那个坐在金銮宝座的主子。

    信封面只写着一句话：“今夜朕微服出行，将二楼雅间收拾好，朕有话问你。”

    皇帝有话要问她？问什么，有什么好问的吗？如今吴薇薇已经尸骨无存，沈梅姐也早已香消玉殒，只留下她独自守着这座看似繁华的百花楼，他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

    康馨失神的笑了笑，将信纸连同信封一起放入房烧着的香炉，让它们变成一缕青烟。曾经，多少次收到来自盛金宫的信时，她们也都是这样，在看完之后便立即烧掉，只为了不给那些年轻而壮志满怀的男儿们留下任何会引人怀疑的证据。

    夜晚，在一片欢声笑语，渐渐进入了高潮。

    康馨带着沐泽静静的候在百花楼的大门口，马车滴滴答答的声音由远而近，虽然车子朴素无华，康馨的脸也无任何贵客要来时候的欢欣，但是站在她身边的沐泽还是从那辆疾驰而来的马车面感受到了强烈的威压。

    这次来的，恐怕是个大人物。

    “沐泽，带着护院把这一路清开，直接护送客人二楼雅间。”康馨的声音低沉，却依然温柔淡雅。

    “好，馨姐姐你自己多加小心。”沐泽低了头退下去，看康馨的表情，他知道这次的客人绝对来者不善，并且，能够让康馨安排二楼雅间的客人，至今也只有洛律、洛锦和枫小冬三位，今日来的这个人，绝对要这三位在帝都城的权势更大。

    马车渐渐停下来，有小厮前掀开车帘，身着便服的男子低着头先行跳下了马车，抬眼扫了等在门口的康馨一眼，便立即垂下了头，将手高高的举起，扶着马车里真正的主子下来。那一眼，仿佛带着多少年来的愧疚和不安，看得康馨差点将手的丝帕绞碎。

    张帅。没想到他也会来。

    皇帝穿着一身便服，虽然华丽，却低调得很，在沐泽的安排之下，一行人毫无阻碍的走到二楼雅间，皇帝坐下，御前侍卫张帅和康馨陪侍在两侧，其余人等都退出珠帘之外，静候安排。

    皇帝的表情看去似乎不错，他抬眼看了看下面正在进行的歌舞，甚至还低声笑了笑，道：“没想到，百花楼的声音依然还是这么好，看来康馨还是挺有本事的嘛！”

    “多谢圣夸奖，民女受宠若惊。”

    皇帝摆摆手，也不在意，转身从袖拿出一张薄薄的宣纸递过去，问道：“朕今日来，是想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东西？”

    依着雅间里微弱的灯光，张帅眯着眼睛看过去，那张宣纸正画着两片血红色的枫叶，顿时，他全身的肌肉立即绷了起来。

    再看对面接过宣纸的康馨，也是一瞬间便愣在原地。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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