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三章 讽刺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灯红酒绿，街道通明，香氛弥漫，迎来送往。

    无论是盛世还是乱世，百花楼永远都矗立在羊南巷的尽头，繁华不灭。从这一点上来看，永恒存在的不只是皇权，倒还有这娇红柔绿的美人。

    百花楼二楼藏在珠帘后的雅间里面，三个俊美风流的锦衣男子身形各异的靠在身后软榻之上，坐在中间的那个正悠悠的捧着一杯清茶，眼神若有若无的瞟着一楼台子上正在进行着的轻歌曼舞。

    华希姑娘的舞如今已经成为了百花楼的第一招牌，清丽脱俗，柔弱无骨，随着年纪的增大，华希姑娘不禁没有年老色衰，反而更加增添了几分韵味，比起五年前，现在她更显得妩媚动人。

    她能一直红到现在，大抵也是因为康馨这些年完全放手，再也没有亲自带过新人，她带出来的最后一个枫扬姑娘，在拍出了天价初夜之后，就销声匿迹，无人能够探寻所踪，有人传闻，那个枫扬姑娘应该是被当时拍走她的那位皇子给赎了身，可是到底是哪位皇子那么有福气，就不得而知了。

    今日，华希姑娘也是一身的火红，柔肢软舞着那曾经的一场绝艳惊鸿，似是有些模仿枫扬姑娘当年的意思。

    “呵呵，大哥你看，这华希姑娘的惊鸿舞，比之当年的枫扬姑娘如何啊？”坐在中间女扮男装的枫小冬闪烁着一双流光溢彩的水眸，唇边的笑意若有若无，却透着淡淡的嘲讽意味。

    旁边冷着脸的男子一直低着头，直到枫小冬开了口，他才抬眼瞄了一眼楼下台子上的场景，火红色的衣裙，迷蒙的水雾，若是不仔细看的话，倒是真有些像枫小冬当年跳的那场绝艳的惊鸿舞。

    但是，韵味上还是差了许多。

    洛律认真仔细的想了想，中规中矩的回答：“枫扬姑娘的惊鸿舞美在刚柔并济，柔软中却仿佛带着无比的韧劲和刚强，让人看了不觉产生血脉沸腾之感；而华希姑娘的舞，美则美矣，却太过柔软，易让人心平气和，沉溺于温柔乡之中。”

    “青楼女子，就该有让人沉溺于温柔乡之中的能力，若是都如枫扬姑娘的舞一样，那男人们看完了舞只想着上阵杀敌，这百花楼的生意可怎么做才好呢？大哥你说是不是？”枫小冬浅笑，仿佛话中有话，却又让人摸不着头脑，不知她有什么深意。

    “我……”洛律本就心中有愧，在朝堂上对她做了那种事情，虽然他认定她是个流洲派来的卧底，可是仍然对自己做出那样小人的事耿耿于怀。听到枫小冬这含义不明的笑谈，顿时有些脸红起来，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大哥是否想说，女子本就是柔弱之物，原不该舞刀弄枪的，如华希姑娘这般才是最完美的女子，也是最得男子青睐的女子呢？”枫小冬的话里渐渐地竟然有了些伤感的自嘲意味，无论何时，枫小冬演戏时的或天真或撒娇，真实的或冷静或愤怒，可是她从来都没有过这样哀伤的语态，洛律听在耳中不觉心惊，忍不住想开口劝慰。

    “其实，女子的美态成千上万，柔弱是美，刚强亦是美，天下女子皆柔弱，枫扬姑娘的刚劲有力才让人觉得难得独特，有她特殊的美好之处。若一定要我在华希姑娘和枫扬姑娘两个人之间选一个的话，我想我应该还是会比较喜欢枫扬姑娘的惊鸿舞。”

    枫小冬的睫毛微微抖了抖。

    这是洛律第一次夸她，虽然没有直说她的名字，而是拐弯抹角说着“枫扬姑娘”，可他还是在夸她。

    一瞬间，心中仿佛填充进了许多温热的蜜糖，驱散了许久的寒冷。

    枫小冬皱起眉，压下心中小小的温暖感动，在心里默默地警告自己：身边这个人，他不相信她，他调查她，诬陷她，设计她，一心想要害死她，这样的一个人，凭什么自己因为他的一句话就心神不宁？枫小冬，你可一定要冷静下来！

    “小妹隐约记得大哥当年好像就对枫扬姑娘十分喜爱，不知道大哥身上是否还收留着当年枫扬姑娘的亲笔题词呢？”

    一边被冷落的洛锦有些不耐烦了，忙扯着枫小冬的袖口：“小冬小冬，到底那个枫扬姑娘是谁啊，为什么你们都知道她，就只有我不知道啊？她也跳过惊鸿舞吗？”

    “枫扬姑娘是五年前在百花楼中的一位姑娘，她只跳了一场舞，就倾倒了无数帝都男子，后来被人以天价拍走初夜，从那以后再也不曾露面，后来不知所踪。我和大哥刚好幸运，正好看到了那场惊鸿舞，枫扬姑娘的舞，我是不知道怎么样，不过看你大哥的意思，应该是不错呢。”枫小冬一边回头解释着，笑意竟然慢慢的温和了起来。

    “那还真可惜，我都没看到……”洛锦失落的摸摸鼻尖，眼睛又忽然亮了起来，“说起来啊，如果是我的话，肯定也会喜欢会舞刀弄枪的女孩子，就像小冬这样的，看小冬舞剑比看这个什么华希姑娘跳舞要有趣多了!”

    “呵呵，是吗，那你会不会背着你喜欢的人做一些伤害她，甚至要取她性命的事情呢？”枫小冬天真的眨着眼，单纯懵懂的模样让人心动，但坐在她身边的洛律最能够感受到，这句话说出口之后，枫小冬周身气息仿佛被冰块冻住，宛如城墙，固若金汤，再不许他人触碰似的。

    洛律呼吸一滞，恍惚间竟然有些听不清楚洛锦和枫小冬之间“开心”“天真”的对话。

    “我当然不会啦，小冬为什么这样问？”

    “呵呵，没事啦，我也就是随便问问而已啦！”

    “哎，小冬你今天好奇怪啊，问的问题也好奇怪。”

    “哪里奇怪了，你想太多了吧，还是看节目吧，我可是很喜欢华希姑娘的舞的，嘿嘿。”

    “那我也看，小冬喜欢我就喜欢！”

    洛律将手缩在袖中，手指握拳，而被紧紧攥在拳眼里的，正是枫小冬刚刚提到的那张“枫扬姑娘”的亲笔题诗。

    五年了，这张小小的字条早已变得模糊不清，由于多次折叠，又经常贴身放着，汗水雨水各种侵蚀，就连字条的边角也开始有了些发毛发皱，其上的“枫之漪漪，扬扬其香”八个字更是早已无从辨别。但是他还是固执的一直留在身边，舍不得扔掉。

    拳头捏的死紧，就像是想要把那张字条深深嵌入血肉中一般。

    洛律心中的矛盾，仿佛尖锐的枪尖，来回捅戳，将他的理智几乎要毁得一塌糊涂。他知道他是深深的喜欢上了她。最开始是喜欢她那双漂亮却倔强的眼睛，后来，喜欢她的舞，喜欢她的笑，喜欢她故作天真的依赖，再后来，甚至喜欢她穿上军装时英姿飒爽、英气勃发的俊俏模样，也喜欢她手持长枪双眼如刀的姿态，甚至，就连她生气时候的模样都可爱到不行。

    可是他是轩辕国的律王爷，他喜欢她，却不能给她任何一点点信任。她骗了他无数次，无妨，受骗他认了，可是如果她的目的是要对轩辕国不利，那么他绝对不会允许。

    小冬啊，如果你不是流洲派过来的卧底，那该有多好。如果你不曾骗过我那么多次，也许我就真的会相信你，可是我不能拿我的国家来跟你打这个赌，我赔上自己也无妨，可国家不能毁于一旦，至少不能毁在我的手里。

    对不起小冬，我喜欢你，可是我真的不能相信你。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