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中隐》正文 第五十四章 花灯情乱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人流向着城东门涌动,有些急躁的路人相互推搡,纭烬低着头,急急的跟在容隐的身侧,容隐垂眸视之,抬手将人流隔开,熙攘的人群里有一隅安定,是那个陌生又熟悉的怀抱
他的声音在人声攒动的街头异常清晰,
“今日璟妃娘娘在东城楼观灯,他们都是去一睹璟妃风采的,烬儿要去看吗?”
纭烬摇摇头,
“那我们就朝西走。”容隐温和点头,朗朗月光不及他的风华半分,纭烬思想几乎停滞,若这条路,没有尽头,没有天光,就这样走下去,该有多好。
璟妃羽轻盈此刻坐在东城楼楼阁之上,华服流泻云鬓如雾,自那日告诉子羸双子之事,他便避而不见,哥舒氏殁,皇后于长乐宫禁足,举目后宫皇庭,已无人可与自己匹敌,皇长子兵权已解,皇二子被幽禁,而子羸也是最有可能成为太子的人,
抬臂捻起青玉杯一口饮下,满口苦涩,终成大业,呵呵,可又如何?羽轻盈望着楼外的皎白明月,他,最爱的女人不是李陌儿吗?可皇后那女人设计害死了她,他竟然眉头都未皱一下,待皇后如旧,尊贵依然,爱自己的娇憨率直?呵呵,入暮的女人,还扮憨撒痴,岂不是笑话。
羽轻盈秀眉轻锁,此时此刻,不似那个皇宫中的跋扈妃子,倒是一个寂寞的世间凡人。
“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呵呵呵……”羽轻盈转杯低声娇笑,城楼下聚满了凌锦的子民,她却充耳不闻。
“娘娘,勿要贪杯。”宛儿轻言提醒。
“宛儿,你说,这诗说得多好?”羽轻盈抬眸莞尔,像极了二十年前未进相王府时的笑颜。清透无瑕。
“娘娘,吉时到,可以点灯。”
羽轻盈敛起笑意,悠然起身,头上的十二支金凤衔珠步摇梭梭轻动,袅袅走到城楼阑干处,楼下一片哗然,高呼,
“凌锦昌盛,璟妃娘娘千岁。”
璟妃羽轻盈含笑颔首,俯瞰凌锦子民,世人皆记得璟妃,可还有人记得羽轻盈,玉指将火信点在一盏祥云飞凤彩灯中,
正在此刻,忽然一支厉箭飞来,将那彩灯直穿而过,羽轻盈定定的看着那个被穿破的灯笼,只听见城楼上的宫人侍女乱做一团,失声尖叫,
“保护璟妃娘娘!”
城楼下一片惶然,众目睽睽之下,那支厉箭毫无忌惮刺杀皇室,短暂的惊疑之后是更大的恐慌,人流在四下溃散,哭喊声一片,这充斥着整个夜空的叫喊声让羽轻盈迷茫,跟着护卫,宛儿的搀扶下跑下城楼,距离马车还有一段距离,而失控的人群早已将整条道路堵得死死的,侍卫寸步难行,忽然臂上一紧,转眸,熟悉的眼眸,璟妃羽轻盈的心跳停滞了。
宛儿手中一空,转头看去,羽轻盈已不见了踪影。
容隐和纭烬逆着人流朝西边走去,路人渐渐稀疏,人潮汹涌的时候有紧紧倚靠的理由,一旦人流不在,便是两相无言。
容隐转眸看着纭烬,低言,
“花灯节便是要放灯的,可有喜欢的?”
卖花灯的小贩看着眼前气宇不凡的男子,正惊异他怎会在花灯节带个婢女出行之时,却闻他对那女子温和启言,不禁暗暗心惊,赶忙笑脸迎道,
“这位公子说的是,花灯节放花灯,心想事成。姑娘看这一对鸳鸯湖灯如何?”
纭烬闻此言一时无言以对,连忙摇头,容隐凤眸瞟过见她微窘的模样,淡笑不语,
纭烬指着其中一个鱼灯,
“就要这个吧。”
“那就要这个。”容隐点头。
小贩目瞪口呆,那位公子怎么看也是出手阔绰之人,竟然应了那名女子,只挑了两盏最普通的鱼灯了事。而那女子脸上淡淡的笑意竟是真心的满足,真是奇怪,小贩摇摇头,继续招揽生意。
八月的夜晚已是有些许凉意,河里有大大小小的花灯,顺流而去,映得平静的河面透亮,
“我们就在这里放吧。”纭烬走到一处较为平坦的地方,转头浅笑。
“嗯。”
月华之下,那个女子浅笑嫣然,发丝被夜风吹得微微凌乱,容隐凤眸微眯,想伸手替她拂去,却觉不妥,只是走到她身畔,将花灯放下。
那两盏鱼灯并肩而前,竟说不出的缱绻依恋,满河床的彩灯簇拥着它们向前,
纭烬看得有些失神,鱼灯飘到一个急流处,其中一盏鱼灯倾斜欲倒,终是不能走到最后了,心底微凉,收回目光,
“我们走吧。”
“好。”
容隐转身之前,长指夹住一片树叶,白袍轻抖,河床上激起了一阵小小的水花,倾斜的鱼灯晃了晃,又恢复了平稳,两盏鱼灯继续向前。
在东城楼背后的客栈里,二人对峙,其中一人竟是刚刚众目睽睽下失踪的璟妃羽轻盈,
羽轻盈站在那里,目光复杂,宛如两把钝重的刀,不能让人快意一死,只能忍受拉锯的折磨,而对面的人,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她。
时间仿佛凝滞,穿过黑色的眸底,往事的碎片一一拼凑,那些刻骨铭心仿佛经过时间的洗礼更加的无法磨灭,只是被尘埃暂时蒙蔽,一旦拂去,那些过往便如同泛滥的洪水,呼啸而来,让呼吸都带着痛楚,
羽轻盈望着近在咫尺的人,那熟悉的黑眸里无法忽视的疼痛,可是那种痛,也同样刺痛了自己,上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一掌打在那人的面上,声线不可遏制的颤抖,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来?”
那人未动,面上有五个清晰指印,羽轻盈手掌传来的麻木让她蓦然清醒,看着自己泛红的掌心,心底苦涩之极,自己竟然亲手打了他,双手捂住脸,眼泪从指缝中溢出,晶莹透亮,颗颗击打在地上。
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羽轻盈抬眸满面的水光,喃喃道,
“轻语,轻语,真的是你吗?”
那人半揽住她,右手轻拍,宠溺低言,
“轻盈,是我,花轻语。”
“轻语,轻语……”那一声声低唤迷茫无助,从未有人这样叫他,都是叫他门主,或者花大侠,唯有她,是这样唤自己,低声呢喃,轻语,轻语,仿佛理所当然。
那人有些失神,一袭灰衫,已近不惑,却一身傲立风骨无双,怀中这个女子便是他的脉门,他的软肋,而自己一生唯一做错的,便是未在她进相王府之前带走她。想起那日的情景历历在目,
“我不能带你走。”彼时的自己那么决绝,看到她眼底的泪水,只是一阵心悸,终是狠下了心。
“好好好,那我就当相王侧妃了,多好,荣华富贵享之不尽。”彼时的她苍白凄惶的笑脸宛如利刃,狠狠绞痛了自己的心。
“我一开始就知道你故意接近我,可我不在乎。”她泪流满面。
“对不起,轻盈。”不能爱你,是因自己带着不可示人的目的接近你,机关算尽,却未算到,自己的感情,骗你是真,对你动心也是真。
“那你发誓,今生今世不要出现在我面前。”她歇斯底里。
“花轻语对天发誓,今生今世不会再出现在羽轻盈面前。从此以往,天涯陌路。”那字字剜心,她不知。
“好好好,你当你的花门主,我做我的相王妃,再无相干。”话一落音,半截青丝坠地,她挥剑斩断自己的青丝,决绝如她,以此明志,自己是要伤她多深?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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