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弦 外之音 第二章 我的世界2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生命到底算是什么呢？程勿言看着天空中那群迁徙的鸟儿，轻轻的皱起眉头。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认真思考过这个问题，在他看来，生命就是生命，一个名词而已，可有可无。

    所以当时安德烈斯告诉他如果紫菱跳海不要救援只是拍照的时候，他没有丝毫犹豫就把这个命令传递给了晨辰。

    他，晨辰，安德烈斯，都是太过麻木的人，完全没有办法意识到生命的可贵，也没有办法去理解一个人的生存，究竟存在怎样的意义。

    “突然有点羡慕你。”程勿言轻轻的捂住胸口“第一次真正面对这个世界这么久，我突然很想知道你在面对这个世界的时候，究竟是什么样的感觉。”

    “爱是什么感觉，恨是什么感觉，珍惜是什么感觉，同情是什么感觉……”程勿言轻轻的说“当初你执意要救紫菱……是我阻止了你啊……”

    “保护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感觉……”

    程勿言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纪维萱的笑脸……他紧紧的皱了皱眉，一种完全陌生的情感突然涌上他的心头，这种说不清的情感带着难以名状的恐惧，一点一点厮磨着他的心脏。

    “该死……”程勿言低声咒骂了一句，为什么一想到纪维萱自己就会变得不正常……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究竟是什么……

    喜欢么……程勿言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不需要……这种脆弱的感情，这种扰乱人的心智的感情，一点也不需要。

    “是时候该执行你的任务了，安德烈斯……”

    纪维萱堵在程勿言回宿舍的必经小路上，一只手轻轻的摩擦着金黄色的栏杆，另一只手捋了捋额前的刘海，她已经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路上的行人渐渐稀少了，但唯独不见程勿言的身影。

    天气很冷，只穿了一件蝙蝠衫的纪维萱冻得有些哆嗦，正当她准备放弃的时候，终于看见了远处走来的那个熟悉的身影。

    程勿言面无表情地在她面前停下脚步“小姐，你这是干嘛？”

    “昨天短信为什么不回？”纪维萱扬起下巴看他，轻轻眯起的眼睛里散发着摄人的压迫力。

    “忘记了。”程勿言挑挑眉，耸肩道。

    很好……纪维萱在心里默默的问候了他的祖宗，无法抑制的将牙齿咬的咯吱作响“程勿言，你有种。”

    程勿言一脸好笑的看着她“生气了？”

    纪维萱别过脸，不理会他。

    “呵呵……”程勿言突然发出一阵冷笑“想不到啊纪维萱，你居然会因为没回短信这种事情生气。”

    纪维萱愣了愣，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你什么意思。”

    “比晋洛萦还高傲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用心了。”程勿言懒懒的往一旁的栏杆一靠，入冬的天气将金色的栏杆变得无比冰冷，透过有些单薄的衣服传递到他的后背，让他不由微微颤抖了一下。

    而纪维萱抬起头看他的目光，比栏杆还要冰冷万倍。“程勿言，我给你一分钟把话给我说清楚。”

    呵……程勿言鼻翼轻轻抖了一下，发出一声冷哼“当初晋洛萦追我的时候还用上了死皮赖脸这招，为什么你就不能乖巧一点呢。”他转过头，伸手轻轻的捏住纪维萱的下巴“乖乖的说‘程勿言我喜欢你，我离不开你’有这么难么？”

    纪维萱一动不动，眯着眼睛看他。

    捏住下巴的手渐渐用力，程勿言可以感觉到女孩的身体在微微颤抖着，他勾起一边的嘴角，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真是让人厌恶……而又卑贱的骄傲。”

    这句话像是一把淬毒的剑一般刺入纪维萱的心脏，她感到下巴被捏的生疼，挣扎了一下，而对方却更加用力，仿佛要捏碎下颚一般的力道让她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眼泪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流了下来。纪维萱看着程勿言，似乎不敢相信面前的这个人是她记忆中的那个人，仿佛试探性的张了张嘴，她轻轻的发出一个音节“疼……”

    “呵呵……”程勿言却依旧没有放松手上的力道“你这是疼哭了么？真看不出来，你居然连这点痛都忍不了。”

    “程勿言……疼……”纪维萱看着他的眼里满是烟雨般迷茫的脆弱，她无法想象为什么会变成这种状况，她所维持的骄傲全部溃散在了那个人阴冷的目光下。

    程勿言猛地甩开了她。

    下巴已经被捏的发青，纪维萱后退两步，眼泪依旧不受控制的掉着，她的大脑开始变得有些混乱，完全没有缘由的混乱。

    “纪维萱，你听着。”程勿言慢慢走到她面前，拉扯着她的手把她按在了冰冷的栏杆上“我程勿言有自己的思想自己的自由，我根本没有必要听你的指挥，也没有必要随时随地给你汇报我的行踪。”他嘴角的冷笑变得更深了，眸子里透出的冰冷目光让人绝望。

    “你以为你有多么重要。”

    纪维萱呆呆的看着他，大大的眼睛里不停地滑落着泪水，嘴唇轻轻颤抖，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越是高傲的人，贱起来也越是卑微。”程勿言伏在纪维萱耳边轻轻说，嘴唇贴着她的脖颈向下，慢慢的停留在锁骨的位置。

    “啊……”纪维萱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程勿言发狠的死死咬住她的锁骨，很快便有血流了出来，腥甜的味道充满了他的口腔，程勿言又加重了一些力度。

    不只是因为哀求还是因为痛苦，纪维萱没有被按住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抓住了程勿言的背。此时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下来，让人恐惧的阴霾将两个人慢慢包围。

    不知道咬了多久，直到纪维萱已经感觉不到痛的时候，程勿言才松了口，他舔了舔唇角的鲜血，傍晚昏暗的光将他衬托的无比诡异。

    纪维萱顺着栏杆慢慢瘫倒在地。

    “原来也不过如此。”程勿言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目光接触到纪维萱涣散的瞳孔时，微微的颤抖了一下。

    “你到底想干什么……”纪维萱的声音虚弱的自己都无法捕捉。

    “我想干什么？”程勿言冷笑“应该是我干了什么吧？”

    “……”纪维萱无力回答，只是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那我告诉你吧，从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想，这样妖娆而又不服管教的高傲女孩，要是被我踩在脚下，该是什么样的感觉。”

    纪维萱抬起头，却根本无法看清程勿言此时的表情，但是她却清晰的从对方的语气中听出了深深的嘲弄。

    “所以我才会对你这么感兴趣，没想到你这种女人，聪明起来真聪明，傻起来也真的够傻。”

    “你说真的么……”纪维萱的声音有些颤抖。

    “当然……”程勿言蹲下身，看了一眼纪维萱还在流血的锁骨，也许因为太过用力，那里的伤口深的几乎可以看见骨头。

    “之前的那些……都是假的么……”纪维萱浑然不知自己的伤口有多深，她只是看着程勿言，试图从对方的眸子里探寻那昔日的一抹温柔。

    然而那双眸子里除了冰冷的鄙夷，什么也没有。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这是那天傍晚，程勿言跟纪维萱说的最后一句话。

    纪维萱忘记了自己怎么回的宿舍，忘记了晋洛萦见到她时那副见鬼了的表情，忘记了自己是怎样被带到学园医院，忘记了医生问自己是被什么狗咬的用不用打疫苗的时候自己回答的是什么。

    她也忘记了医生在包扎的时候惊呼“怎么像是人咬的”时，自己露出了什么样的表情。

    她满脑子都是程勿言，那个人的看着她说“小美女，你是不是喜欢我”时痞痞的笑容，那个人在小巷里强吻成功后得意的坏笑，那个人轻轻的握住她的手说“你还有我呢”，那个人在雨中紧紧的抱住她说“我会永远在你身边”，还有那个人在中秋节最美的午后，在她的唇上印下的比所有花朵绽开还要幸福的一吻。

    这一切都在她脑海中旋转，仿佛还是昨天发生的事情，然而如今那个人却居高临下用嘲讽的眼光看着她说“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一点，也不，喜欢。

    纪维萱的肩膀颤抖了一下，她的眼泪又莫名其妙的掉落下来。

    “你到底怎么了，被抢劫了么？”晋洛萦坐在她身边担忧的握住她的手“维萱，到底怎么了？”

    纪维萱什么都没有听到，她茫然的流着眼泪，脑海中不同的回响着同一句话。

    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我一点也不喜欢你……

    “维萱……”晋洛萦紧紧的抱住了她“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句话好不好，维萱……”

    纪维萱任她抱着，张了张嘴，滚烫的泪水流到嘴边，变成一种让人心碎的苦涩“洛萦……”

    声音沙哑的不像话，嗓子也似乎因为发出声音而不堪重负的疼痛了起来。

    “我好痛……”

    浑身都在散发着强烈的疼痛感，每一个细胞，每一根神经，每一滴血液，都在抽痛着。

    “我好痛……”

    程勿言紧紧的捂住心口缩在浴室的一角，他咬着嘴唇，红的似乎要滴出血的眸子里满是痛苦。

    “你闭嘴，闭嘴……”程勿言在心底呐喊着。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质问声不停地传来，让他根本无力招架，程勿言只有死死咬住嘴唇，才能避免自己发出崩溃的吼叫。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

    “闭嘴，闭嘴！”他在心底歇斯底里的呐喊着“你闭嘴！你没有资格跟我说这些，你已经失败了，你是失败者！这个身体是我的，你没有资格说话！”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我叫你闭嘴！”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无论如何挣扎，让人窒息的质问声依旧不停地传来，程勿言捂住心口的手开始用力，狠狠的撕扯着自己雪白的衬衣。

    “闭嘴……”他轻轻的说，声音虚弱的不可捕捉。

    裴木良并不在寝室里，他已经有很多天没有回来了，程勿言此时缩在浴室的一角，他知道就算自己被自己折磨至死都不会有人发现。

    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她？

    “我让你闭嘴没有听到么……”

    为什么？为什么这样对她？

    “程勿言，你听着……你已经输了，这是我的身体，你没有权利质问我。”

    为什么这样对她。

    质问声越来越大，而自己的声音却越来越小，程勿言紧紧地闭着眼睛，突然感到脸颊一阵温热。

    居然有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

    “她爱你……”那个声音在心底轻轻的说着“你伤害她的时候，她有多痛，你难道没有看见么？”

    “闭嘴……”他的声音已经开始颤抖。

    “我说过的，我喜欢她……”那个声音依旧在轻轻的说着，带着让人崩溃的冰冷，一字一顿的说着。

    “我告诉过你，她是我的底线。”

    “我不会放过任何伤害她的人，哪怕是我自己。”

    程勿言终于发疯一般的怒吼出声“你闭嘴！你这个胆小鬼，你自己缩了回去把所有烂摊子留给我，你凭什么来质问我！”

    那个声音沉默了，但是心口的疼痛却依旧没有停止，程勿言像一只缺水的鱼一般大口呼吸着，让人窒息的痛苦却开始在全身蔓延。

    他的脑海中开始莫名的浮现那个少女的笑容，那种故作高傲却充满甜蜜的笑容，那种不愿意表露关怀的别扭的笑容，那种得到一点幸福便喜悦的眉眼弯弯的笑容，所有的笑容开始疯狂的在他脑海中旋转，仿佛要将他撕碎。

    “你也喜欢她啊……”那个声音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响了起来。

    “我们是一样的……我们是一个人……”那个声音执着的说着，沉稳而又坚定。

    “你是爱她的……”

    你是爱她的……你是爱她的……你是爱她的……

    程勿言睁开眼，那双鲜红的眸子里竟然布满了雨天般让人心疼的悲伤。

    你是爱她的……

    但是你却深深的伤害了她……

    那种要将心脏生生撕裂的剧痛一直紧紧地包围着纪维萱，她的眼睛已经变得一片血红，几乎分辨不清瞳孔与眼白的区别，她慢慢的闭上眼，仿佛汲取温暖一般的死死搂住晋洛萦。

    “是不是死了……也就是这样的痛苦……”

    死了的话，还会痛么……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