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李满天下 84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除非神仙显灵，否则，没有办法。”灰长老算是把话说绝了。

    面对东之烁的尸体，几人除了哀痛外，更多的是惋惜和无奈。

    然而，最最伤心的人，此时还不在场。

    东之鳞那么依赖自己的哥哥，如今该如何是好？是该告诉，还是不告诉？

    不告诉又能瞒多久？

    灰长老最后决定去书信一封，没有讲明理由，只是让东之鳞过来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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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岩然睁开眼的时候便是两张放大的俊脸，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

    “旭、羽，没受伤？”岩然坐起来，上下左右统统看了一遍，确定南羽和初旭好好的，才放下心来。

    “然然，你动了胎气，要多休息。有没有什么想吃的，我现在就去做？”初旭关心地问道。

    “师傅，你渴不渴，喝点温水么？刚刚煮好的。”南羽起身倒了一杯水，递给岩然。

    岩然刚刚才醒，初旭和南羽不知如何开口，深怕东之烁的事刺激到她，谁也不敢提。

    “风怎么样了？”岩然没有忘记当时是多么的凶险，而南风，受了那么重的创伤，不知如何了。

    “风已经没危险了，正在隔壁房休养，大概要一个月才能走动。”为岩然解惑的人是南羽。

    “那你们，怎么一脸凝重？”岩然狐疑的目光在两人的脸上流连，似乎是要分辨二人说的是否属实，挣扎着起来，“我去看看南风。”

    “然然，我扶你。”初旭搀扶着岩然的左手往隔壁房间走去。

    南羽在前头为他们开门。

    亲眼见到无恙的南风，岩然才放下心来。

    “南风没事了，你们为什么一副苦瓜脸？”岩然换上一副审视的表情，看着满脸怪异的两人。

    “我们，我们是因为南风受了那么重的伤，起不了床，为他难过。”南羽解释道。

    “真的？”

    岩然又一次确认。

    “真的。”两人郑重地点头。

    “娘，东叔叔怎么了？”落落的声音突然从两人背后传来。

    糟糕，忘了关门了！

    “面瘫叔叔？”头一次听到这个称呼，岩然一时想不起来，这个面瘫叔叔是谁。

    “就是那个常常跟着娘，啊，对，是鳞叔叔的哥哥。”

    落落指的便是东之烁。

    “他怎么了？”岩然的心意外地有些慌乱，直觉告诉她，有不好的事要发生。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棺材里呀，娘，面瘫叔叔是不是死了？”落落重生后头一次经历身边的人死去，心里竟有种荒凉感。以前的他，就算是他的娘死了，他也是无动于衷的。

    “带娘去。”岩然神色一敛，她已经明白，为何南羽和初旭会有那样的表情了。

    “哦。”落落完全没有注意南羽和初旭眼珠子都要瞪出来的表情，就那么自然地牵着岩然的手走了。

    “反正瞒得了初一，瞒不过十五，算了。”初旭自我安慰地说道。

    “很对。”南羽也赞同地点头。

    随即，两人跟上了岩然。

    东之烁躺在乌黑的棺材之内，面容祥和。谁也不会想到，一个杀手，活着的时候整天僵着一张脸，死去的时候却带着微笑。

    “自古以来最为悲伤的事便是生离死别。至少，他是笑着离开的。”紫长老看到岩然过来，也不阻止，只能安慰。

    毕竟岩然现在怀有身孕，不可过于悲伤。

    但他忘了他所见过的岩然，好似从没有大悲大喜过。

    “我知道。但他是因我而死。”

    岩然的表情很淡，只有幽暗的眸子泄露了她心底的一丝灰败。

    早在白曳死的时候，她的心便痛得麻木，原本以为，再没有什么能触动她的情绪了，没想到，南风的受伤，东之烁的死，都让她冰冷的心如此难过。

    “倘若愿意为一人付出，只是希望自己的付出能让那人幸福。”南羽相信，为了岩然和风，他也愿意付出，即便付出的是自己的生命。

    “通知之鳞了么？”岩然的手抚上东之烁冰冷的脸，心中阵阵抽痛。

    这个人，一直冷着一张脸，并不是因为冷漠，只是在强装冷漠。杀手，没办法热情。但他的心，却是热的。

    否则之鳞装成痴儿，他为何不弃？否则又怎么愿意为了她，牺牲自己？

    “通知了，这是为他换衣服的时候发现的。”紫长老将一张叠合的纸递给岩然。

    迅速展开，岩然细细地读着。

    ‘之鳞，对不起。作为哥哥，从没好好地照顾你、关心你。也许是因为天生的冷漠，我没办法展现任何温柔和关心。甚至，当我终于找到想要守护的人的时候，也无法将情绪表达出来。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也许，这将是我，一生的写照。’

    整张纸上只有六句话，不是遗言，因为没人能预计到自己的死亡。而写下这些话的原因，只是因为他知道，他这一生可能都无法说出这些话。

    他的生命并不是从无到有，又从有归无。他热热烈烈地活过，在岩然和之鳞的心中，有他活过的轨迹。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是岩然随口而出的一句话。没想到，却被东之烁深深地印在了脑子里。

    上午去的书信，下午，东之鳞就到了。

    “师傅~”东之鳞很自然地对着岩然打招呼，只是，他不明白，岩然为何那样地看着他。

    “之鳞，你要知道，万物皆有定律，生老病死是人逃不开的定律。”南羽希望提前给之鳞一些心里预设，可能会让他更好地接受现实。

    “之鳞，其实，有些人不管去了哪里，永远会守在最亲最爱的人身边。”崔盈抱着湘儿，安慰道。

    “之鳞，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最痛苦的莫过于分离，但你要相信，有些人，永远在你身边支持你。”初旭拍了拍之鳞的肩膀，沉声说道。

    “师傅，他们怎么了？”东之鳞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说话的三人。

    “之鳞，跟我来。”有些事，该面对的，就不能逃避。

    “哥哥~他怎么了？”看到棺材里的人，之鳞有一瞬间的迷茫。

    “他为了救我，死了。”岩然不喜欢撒谎，尤其是这样的时候。

    “我能和哥哥单独待一会儿么？”之鳞的脸色很平静，好似不经事的少年，不懂死，是什么样的概念。

    “嗯。”岩然离开，为之鳞创造一片宁静。

    之鳞一个人和他死去的哥哥待在一个房间。没人知道，之鳞在做些什么。

    所有的人都在外面，只要听到任何响动，他们就会冲进去。

    “对了，主子，关在柴房的那个人怎么办？”这时候，萧萧突然想起来，岩乐还被关在柴房。

    “柴房，谁？”岩然想不到，关在柴房的是谁。

    “就是主子的哥哥，好像是叫，岩乐。”萧萧回忆了一下，总算想起来他的名字。

    岩然立刻向柴房走去，萧萧和初旭紧跟在后。

    柴房里不间断地传出呜吼以及锁链拖动的声音。

    萧萧用钥匙打开了柴房的锁头，将房门推开。

    里面一个披头散发，衣衫褴褛的人四肢被铁链锁着，赤红的眼睛闪烁着嗜血的光芒，嘴里不停地吼叫着。

    这时候，岩然知道，岩乐已经变成活死人了。

    头疼、难办。面对这样的情况，岩然也不知该如何对待岩乐。

    “除非给他全身换血，否则，没办法去掉他身上的尸毒。”这是岩然的说法。

    “有没有让他沉睡的办法？”初旭想，他一直这样吼叫，也不是个办法。

    岩然的指尖闪烁着银辉，双手一甩，银针悉数向岩乐飞去，没入岩乐的身体之中。

    这时候，岩乐突然脚一软，坐在了地上，眼神呆滞，也不再吼叫。

    “银针只能封住他的穴道十二个时辰，看来还得再想办法。”岩然颇为头疼，这个人是岩菲的亲弟弟，也是她名义上的哥哥，她也不想看着岩乐变成这样无心无情的嗜血动物。

    “要不，带他回谷，关在那个地下冷宫？”初旭提议道。最好还要让他沉睡，睡个几年的，多好。

    “这个，可以考虑。”岩然点头赞同。

    与其醒着像尸体一般没有神智，还不如睡着。

    “不过，一个月之后吧，等南风可以下床走动了，我们一起回去。”岩然不会厚此薄彼，既然南风为她付出了那么多，她又怎么能再铁石心肠？

    “嗯。”初旭明白，南风是为了岩然才受伤的，理当会受到关怀。只是心中的醋意忍不住翻腾。要是，岩然是他一个人的，该有多好！当然，这只能想想。

    东之鳞待了一个晚上没出来。守着门口的是萧萧。

    第二天一大早，萧萧就跑去敲岩然的门。

    “怎么了？”岩然不习惯早起，眼前还有些模糊。

    “之鳞出来了，他说，要把之烁火化。”

    萧萧连忙说明来意，省得被岩然恶整。

    东之鳞的脸上没有任何绝望的表情，只有淡淡的哀伤、淡淡的无奈，没有眼泪。

    一直到东之烁的身体变成灰烬，都没有留下一滴泪。之鳞很坚强，比他的哥哥还要坚强。之鳞只是外表柔弱，他的内心一直很坚强。

    火化之后，之鳞让哥哥的骨灰随风飘荡。

    之鳞说，他早已明白，终有一天，他等来的不再是活生生的哥哥。他的哥哥一生不得自由，死后，定要还他自由。

    岩然将东之烁写的那张纸交给了之鳞。

    之鳞却说了这样一句话，“师傅，你不会抛弃之鳞吧？”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