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 十七、涌动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掀开一侧的车帘,司徒冰怡抬手遮目,仰望着那一如初洗的湛蓝碧空!所谓天高云淡,大约,便是如此吧!果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啊!
收手,司徒冰怡放下车帘,侧身,重新的倚回车壁之上,继而,微垂眼睑,看似随意的闭目小憩!
那日之后,她在镇国侯府的日子,明显的比之前要自在许多!
就连那向来对着她就没什么好脸色的沈子衡,也仿若变了个人似的!
先是亲自的到了水溶轩中,向着她低头赔罪,而且,态度诚挚,言语谦和,神色之间,竟似没有丝毫的牵强不忿!
再后来,便是频繁的出入于水溶轩中,嘘寒问暖,关怀备至,更有甚者,就连夜宿之时,也会事先征询她的意愿!
总而言之,其情其状,真可谓是千依百顺,惟命是从,就好像,先前的那些恶言恶状,从来都不曾存在一般!
可是,越是如此,她越是不敢丝毫大意,毕竟,那沈子衡的转变,可不单单是“天翻地覆”一词便能形容的!
如此的卑微求全,伏低做小,要说这中间没些个什么,打死她都不会相信!
所以,如今行事,她更应该加倍谨慎才是,一切,还须小心为上!
今天这一趟,虽然颇费了些周章,但是,此行若成,那么,便什么都值了!
当初,早在听到七哥提到那宋无冕之时,她的心里,便有了初步的计较!
文人墨客,大都清高孤傲,所以,对于那些所谓的威逼利诱,自然也便不屑一顾!
可是,文人,也有他自己的通病,比如,所谓的诗歌唱和,以文会友!
因此,她首先要做的,便是诱之以文辞,令那宋无冕卸下心防,最不济,也要心生好感才成!
而那日,她交给那守门童子的,便是先前央着七哥代笔的一首田园诗词,正好,也契合了那宋无冕的隐世心性!
之后,她又借着七哥来那镇国侯府看她的时机,央着七哥再次墨了记忆中的三首诗词!
然后,仔仔细细的将其收好,慎之又慎的再次交给七哥,并且,郑重其事的再三嘱咐!
每隔三日,便将其中的一首交与那宋无冕手上,其他的,便什么都不用说了!
而且,此事必须加倍小心,一定不能再让他人知晓,尤其是,不能让任何人知道是她所为!
当然,七哥也曾问过她如此作为的原因,可是,她终究是说不得啊,所以,便只能以“秘密”二字作为敷衍!
也幸好,七哥向来疼她,便也不再追究,这要是换了旁人,恐怕,她就没那么轻松了!
所以,就算是无力为报,但是,七哥的好,她也必当谨记心中,哪怕,这份好,并不只是单纯的对着她!
隐掉眸底的苦涩,司徒冰怡长长的舒了口气,继而,勉强的扬起一抹并不明显的浅淡笑颜!
果真是人心不足啊!罢了,想着这些做什么,目前,最要紧的,便是眼前之事!
所以,还是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准备应付接下来的事情吧,希望,能如她所愿吧!
西苑,北国一行之人的下榻之处,此时,书房之内,一片肃穆宁寂!
“女扮男装?”书案之后,那路廷手指轻点,慵懒的倚着椅背,“倒还真是有些意思!”
只是,那人找宋无冕做什么?难道,是为了宁王,如此,便真有好戏可瞧了!
要知道,那镇国侯府,可是对辰王万分着紧呢?夫妻反目么?想来,定是有些意思了!
“主子!”下首,那齐宣躬身一礼,“属下有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直说无妨!”
“主子对那怡安公主是否……有些太过看重了?”
不仅让人细查其往日行止,更是派人密切监视,如此的反常,莫非……主子另有深意?
“看重?”那路廷不置可否,“依你之见,是本王小题大做了么?”
“属下不敢!”那齐宣连忙跪地请罪,“只是……属下愚钝,还请主子明示!”
“帝王宠之,宁王纵之,镇国侯府畏之,中朝太子避之,如此,你还认为是本王太过看重么?”
“主子明鉴,属下自愧弗如!”
那怡安公主虽是女子,但,却以一人之身牵动中朝全局,如此,当真是不可小觑!
“那人女扮男装之事,还有什么人知道!”
“因为宁王屡次相助,所以,目前为止,尚且无人知晓,不过,想来那中朝皇帝当是一清二楚才是!”
“如此!”敲击书案的手指微微一顿,那路廷语带戏谑,“当是再好不过!”
也许,他应该再稍稍的使上些力气,也好让这出戏变得更为精彩不是?
“传令下去,想尽一切办法,封住此事!”
“是!”
领命之后,那齐宣并不退却,神色之间,反而有些欲言又止的挣扎之色!
“还有什么事?”
“主子离京日久,是否……该回去了?”
若是再耽搁下去,恐怕,京中便真的要出变故了,那么,主子之前的心血,也便算是白费了!
“不急!”唇角的笑容悠然变冷,那路廷坐直身子,“一切,本王自有定夺!你先退下!”
“是!属下告退!”
答应之后,那齐宣行了一礼,随即,恭敬退却,身后,路廷起身,顾自的行到窗前,负手于后,面上,尽是沉沉的冷意!
这些年,因为他在北蛮之地的连番胜仗,所以,军中声势,也便日益的显赫起来!
因此,他的好皇兄,也便有些坐不住了,私底下的屡次动作,别以为他都不知道!
而他的父皇,怕也是心中难安吧!要不然,也不会在北蛮局势方定之时,便急着召他回京!
明面之上,赐封亲王,荣光无限,可是,暗地里,却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削弱他手中的权势,呵!既如此,索性便如了他们的愿!
此次应下这个闲差,自请离京,虽说是避其锋芒,可是,有九弟的明面照拂,再加上浩尘和离尘的暗中动作,他,又有何可惧?
倒不如在中朝多呆些时日,况且,这里,也确实是有些意思不是?
虽说是陋室厅堂,但是,也颇有几分闲云野鹤的闲散意味,倒也当真有趣!
收回打量的眸光,司徒冰怡执杯,掀开杯盖,浅抿了口杯中茶水,继而,凝望茶盏!
茶色透澈,余香饶舌,比之御用贡茶丝毫不差,果真不愧是高人雅士!
合上茶盖,司徒冰怡放下茶盏,又忆起方才那守门小童初见她的情境!
那般的欢欣激动,想来,她原先的计策,大约是极为成功的,那么,接下来,一切便好说了!
“不知泉公子今日来访,多有怠慢,还请公子见谅!”
随着这清朗的歉意之声,一名看似及冠不久的素衣男子从容入内!
“有劳公子久候,还请勿怪!”
“宋先生多礼了!”短暂的怔愣之后,司徒冰怡连忙起身,继而回礼,“宋先生能亲自赐见,在下已是荣幸之至,何须那些见谅勿怪!”
虽然已经从七哥那里知道此人极为年轻,但是亲眼见到,还是不免有些震撼!
这也未免太过年轻了些吧?话说,这人真是那名满仕林的“仙音妙手”么?
“公子,请!”
谦让过后,那宋无冕径自入了主位,随即,便有那守门童子奉上清茶!
“不知!”片刻的打量之后,那宋无冕不由得有些皱眉,“前些日子的那些诗词,可都是公子命人送来的?”
“偶然之间从旁人口中所得,还望先生莫要见笑!”
“公子过谦了!”舒展眉宇,那宋无冕再次相询,“不知那些诗作出自何处?”
“据那人说,这些诗词,尽是已然失传的上古典籍中所记!”
“既已失传,那人又怎会知晓?”
“据说,是偶然之间所得,因是前人心血,所以不敢据为己有,所以只好据实相告!”
“如此,倒也是个坦荡君子!”
坦荡君子?笑容微微僵硬,司徒冰怡侧身,连忙执起杯盏遮掩,话说,她只是为防万一罢了,真的没那么伟大的说!
“那么,公子此来,不知有何指教?”
“不敢!先生如此,可是折煞在下了!”辞却之后,司徒冰怡方才再次开口,“在下此来,是有一事相求!”
“哦?”冷下神色,宋无冕执盏,遮住唇角的丝丝讽刺,“不知公子此言何意?”
“素闻先生品行高洁,才学惊世,在下不才,想延请先生为府中西席,不知先生意下如何?”
“什么?”
放置茶盏的动作微微一顿,那宋无冕抬首,眸光之中,尽是满满的不可置信!
“在下知道如此屈就了先生!”忍住面上的失笑,司徒冰怡仍旧肃穆,“但是,还请先生能考虑一二!”
“是么?”敛却方才的失态,宋无冕重整神色,只是,面上,却是冷意依旧,“京城夫子何其之多,公子又何必找上在下?还是说……公子是在为他人做说客?”
“京城夫子却是多不胜数!可是,宋无冕却只有一个,先生风骨,无人能出其右!”
“公子谬赞了!”
“先生若是不信,可先试上些时日,若是在下另有所图,先生再行离去也是不迟!”
“如此何必!”
“难道,先生忍心让自己一生所学尽皆荒废!”
心神一震,扣着茶盏的手指即时僵硬,宋无冕微垂眼睑,遮住眸底那丝丝的松懈动容!
“先生淡迫名利,不愿做那醉心权势的禄蠹,对此,在下甚为钦佩,但是,就此终老,先生真的甘心么?”
“禄蠹!”
片刻的静谧之后,一声好似呢喃的低语突然而起,之后,便是阵阵爽朗的轻快笑声!
“禄蠹!好一个禄蠹!”笑声忽止,抬目,宋无冕眸光灼灼,“公子辩才无双,在下佩服,且容在下考虑数日!”
“如此,在下便静候佳音了!三日之后,在下再来叨扰!”起身,司徒冰怡微微一礼,“天色不早,且容在下先行告辞了!”
“请!”伸手一礼,那宋无冕扬声长唤,“理棋,送客!”
“是,先生!”
门外,那守门小童应声入内,继而,向着司徒冰怡伸手一礼,之后,陪同离去!
“先生!”再次的回到厅堂,那守门童子欲言又止,“先生……真的要去做夫子?”
“怎么?”淡淡一笑,宋无冕执起茶盏,浅尝轻抿,“你不同意?”
“理棋只是觉得,这样太委屈先生了!”
而且,那位公子的身份,他们一点儿都不清楚,万一心怀叵测,岂不是害了先生?
“可是,我不甘心呐!”
不甘心就此终老,不甘心碌碌而为,更不甘心如此平淡的度过一生,说什么隐世,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理棋不明白!”
明明,那么多的王公大臣,皇孙贵胄,先生都不肯假以辞色,为何,偏偏对这位泉公子另眼相待?
“不懂便好!”
庙堂之事,太过肮脏,所以,他不愿涉足,而那位泉公子的提议……说实话,真是令人无法拒绝啊!
罢了!姑且一试好了,反正,于他,也没什么妨碍!只是这泉公子……似乎,让人有些捉摸不透,总之,还是小心为上!
一声轻叹,那宋无冕放下茶盏,继而,起身离去,身后,那守门童子疑惑片刻,随后认命的放弃,转身,收拾那放在边上的茶盏!
正午之时,御书房中,皇帝手执朱笔,批阅着放置一旁的厚厚卷宗!
“皇上!”微微欠身,瑞安小心提醒,“是时候用午膳了!”
“冰儿回来了么?”
“这……”
瑞安有些为难,见此,皇帝也不甚在意,微微一笑,合上批好的奏章!
“那丫头,还说什么回来陪朕小住些时日,这才第一天,就尽顾着往外跑了,哪里还记得朕这个父皇啊!”
“公主与宁王爷兄妹亲厚,皇上应该高兴才是!”
“那丫头!可不是什么安分的主儿啊!”
说是去宁王府探望七嫂,其实,一转身,便换了身装扮,溜出城外,还真当他什么都不知道么?
见此,瑞安正要在说些什么,可是,却见到皇帝翻阅奏章的动作微微一顿,继而,眉宇微蹙!
“都下去吧,没有朕的命令,任何人都不许进来!”
“是!”
虽然心下奇怪,但是,皇室之中,最忌讳的,便是多嘴多舌,所以,一礼之后,瑞安便带着那些旁边时候的小内侍统统退却!
下一刻,却见一道阴影闪过,再看时,却是御书房正中,一名看不清形容的玄衣人恭敬跪地!
“参见皇上!”
“事情可都办好了?”
“回皇上的话,除了宁王爷的人,余者尽皆重创!”
“冰儿呢?”
“公主如今已然回了宁王府,如今,正陪着宁王妃赏景用膳!”
“退下吧!”
“是!”
答应之后,便见黑影一闪,继而,御书房中,便只余皇帝一人,只是,面上,却是森森的冷意!
要争要斗,只要不闹到台面上,他都不会去管,毕竟,身在皇家,这些事,本就无可避免!
可是,千不该万不该,他们,却不该将冰儿扯到里面,还有那个北国荣王,呵!还真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么?
既如此,便都长些记性好了!他是不介意在给那些人一个教训的!他的女儿,又岂是别人可以欺负的!哼!
晗麟宫,书房之中,司徒冰堑不可置信的握紧了手中书卷,继而,死死的盯着那跪伏在地的褐色身影!
“你再说一遍!”
“今日辰时,跟着怡安公主的那些人全都……全都……”
“够了!”一声断喝,司徒冰堑烦躁的扔掉书卷,“知道是什么人做的吗?”
“这……卑职无能!请太子殿下恕罪!”
“废物!”起身,司徒冰堑烦躁的来回踱步,突然之间,定在那跪伏之人面前,之后,恨恨的踹了过去,“本宫要你们这些没用的废物做什么?来人!拖出去,重责七十大板!”
“殿下!”
一声轻唤,房门应声而开,之后,便见太子妃容情一身盛装,在那一众宫婢的簇拥之下急步入内!
“先且退下吧!”
看了眼跪伏在地的褐衣身影,容情微微皱眉,继而,抬手示意,即时,一众人等尽皆行礼,无声退却!
“殿下!”等到书房之中只有他们两人只是,容情方才再次开口,“今天的事,妾身都已经知道了!”
“那又如何?”淡淡的睨了那容情一眼,司徒冰堑满是不屑,“还是说,你又有什么好主意?”
“殿下!”咽下心中的苦涩,容情打起精神,“父皇是在警告我们,此时,不宜妄动!”
“父皇?”微微一怔,司徒冰堑即时了悟,“好!果真是儿臣的好父皇!”
如此的偏心,难道,他们就不是父皇的亲生子么?凭什么就那么向着她一人!
“殿下且先息怒,此时,不宜有丝毫的妄动!”
“难道本宫会不知道么?何时需要你这一介妇孺前来提醒了?”
“我……”
“哼!”
一声冷哼,司徒冰堑拂袖而去,身后,容情黯然垂首,眸底,尽是沉重的哀痛!
还是这样么?不过,没关系,太子不喜欢她,可是,也同样离不开她!
最起码,她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妃,最起码,她还有父亲和族人的支持,所以,真的没关系,只要太子需要她,只要,不推开她,那么,一切都没关系,不是么?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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