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不识愁滋味 三十九、和亲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今年的事情似乎特别多，先是岁末年初先皇驾崩，太子监禁，辰王即位，再是太子谋反，兵败被诛，又有宁王获罪，府邸被封，但是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最后一件事情轰动！

    那一向养在深闺，刁蛮霸道的怡安公主，竟然手持先皇御赐免死金牌。冲上銮殿，与皇上对峙，只为保宁王一世平安！

    宁王虽然获救！却有无数奏折弹劾怡安公主不法行径！继而龙颜大怒，一纸诏书，命其与驸马和离，如今，暂时禁足永清宫，反省思过！

    对于以上种种传言，司徒冰怡不屑解释！不过最令她开心的事，终于让他摆脱了婚姻的枷锁！

    现在想想，那沈子衡后来似乎真的对她动了心思，可是，再怎么说！他不是她想要的良人，所以，还是早早断了的好！

    阳春三月，外面应该正是草长莺飞、春光灿烂吧！闲闲的伸个大懒腰！春困秋乏，回宫，睡觉！

    转身，却见那柳映花红的幽径上，一俊朗男子手执折扇，潇洒如故！微微眯起双眼，坐回亭中！难得啊！还能遇到故人！

    “冰儿……”入得亭中，萧逸细细打量，继而一笑，“冰儿果然风采依旧！”看来他们的忧虑全是多余的！“萧世子难得空闲啊！”司徒冰怡调侃！

    “冰儿还真是让逸哥哥伤心啊！”萧逸落坐，“难道冰儿还不肯唤一声‘逸哥哥’！”“好了！”司徒冰怡失笑！也许最初萧逸接近她是另有所图，但是现在，不失为她的损友！

    “有这个时间，还不如去看看你的红粉知己！有什么话直说吧！”“你……”收敛了随意，萧逸犹豫开口，“为什么要那样做？”“聪明如萧世子，难道真不明白吗？”她可不信！

    “当时，皇上并没有想过要取宁王的性命，你又何必呢？”“当时没有，日后未必不会，既然一块令牌就可以换的七哥一世平安，何乐而不为？”司徒冰怡笑颜不变！

    “你是在逼皇上！”“哪有那么严重，只是当众要一个承诺而已！况且，君无戏言！”无论如何，七哥算是安全了！那她也能放心了！

    “你可知自己如今的处境？”萧逸打开折扇，唇角满是无奈，“我？”起身，司徒冰怡侧坐在美人靠上，目光悠远，许久方才收回！

    “还是我的公主啊！有吃有喝，有得睡有得玩，很好啊！”犹记得那天回去，沈子衡的震怒，沈莫的怜悯，果然，第二天，一道和离圣旨颁下，自此，司徒冰怡与镇国侯府再无任何瓜葛，婚嫁自便！

    之后，便是她被监禁的日子了！虽然比不得以前，但终是不愁吃喝，至于别人的冷眼讽刺，她全当没看见好了！深宫本就如此，墙倒众人推啊！

    “北国来人了！”淡淡的语气听不出喜怒，却让司徒冰怡诧异回头，“然后呢？”“他们此来，一是为了祝贺新皇即位，再来……”萧逸望着司徒冰怡静待下文的模样，不由得收了折扇，握住扇柄的手更是紧了紧！

    “是为了和亲！”“和亲？”司徒冰怡觉得好笑，“无知！”复又望向亭外！以一介弱女子换取两国的短暂安宁，亏得他们想得出来！

    “皇上膝下公主年幼，先皇子女尽皆婚配，那么这次该是从王族宗亲，朝中重臣之中挑选名门淑女，赐以公主之名，再行远嫁他方！”一如王昭君！好无聊的把戏！

    “本来是该如此的！”看着司徒冰怡慵懒的打着哈欠，萧逸有些不忍，“但是，北国使者指明要怡安长公主亲往和亲！”“什么？”打呵欠的手尚未放下！

    “那个……我刚才没有听清楚，你再说一遍！”“你……”萧逸一顿，满心满口都是苦涩，“何必自欺？”上天何其残忍，竟如此待她！

    “开玩笑的吧！这可不好笑！”哪有这么巧的事？“我没有！”萧逸难得的肃穆，如果可以，他也希望只是一场玩笑而已！

    “我不去！”司徒冰怡一蹦而起，“凭什么我去？谁爱去谁去！别来找我！”这才刚过了几天清净日子，干吗非要给她找事！整人也不带这样的！

    “那北国使者是不是脑子有问题，他难道不知道吗？我是嫁过人的好不好？反正我不去！”“他们说……”深吸了口气，扬起满是酸涩的笑容！

    “北国六皇子，荣王陆廷昱，久闻怡安长公主文采气度，心仪已久，故而……”“心仪？”不等萧逸说完，司徒冰怡就指着自己的鼻子打断！

    “我？”见萧逸点头，司徒冰怡放下手，“吹吧！”语气中满是不屑！“我是圆是扁是胖是瘦是高是矮他都不知道，居然敢厚颜无耻的说心仪于我，骗鬼去吧！”定是另有所图！

    “那皇上怎么说？”“交与朝臣议处！”“那帮大臣呢？”“莫衷一是！”这才正常！司徒冰怡放下心！

    这里不是最注重什么忠臣不事二主，烈女不嫁二夫吗？况且和亲之事有关国体尊严，那帮老顽固同意才怪？

    “北国使者一口认定，此事非你不可，如今，皇上初登大宝，一切尚需时日恢复，此时不宜与北国决裂，怕是……”“怕是我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司徒冰怡无奈的翻白眼！

    “丫的！什么世道嘛！我可是戴罪之身好不好？搞什么和亲，尽出幺蛾子！”这些人还真会来事！

    如她所料，皇帝并没有取她的性命，毕竟先皇子女存世不多，皇帝还要向世人做足兄友弟恭，姊妹和睦的样子不是！

    可是她万万没想到！在皇帝的默许之下，那帮老古董连发了霉的陈芝麻烂谷子都给倒腾出来了！

    什么强抢民宅，什么逼良为娼，什么滥用私刑，什么欺市霸行，什么干涉朝政，什么扰乱法纪……反正，她就是十恶不赦！

    她还真不明白了，到底是司徒冰怡以前的行为令人发指，还是这些人落井下石，什么屎盆子都往她头上扣！

    不过幸好，还有紫玉寒笛护着，不然，这会儿她一准在大理寺的监牢里蹲着呢！

    皇帝是不会杀她，但不代表不会囚她！千算万算，差一点点就把自己搭进去了，想想都觉得后怕！

    “冰儿！”熟悉的呼唤拉回了司徒冰怡的神智，再回首，萧逸已不知何时离开，而亭中之人，则是她许久未见的司徒冰凌！一个已然是有名无实的王爷！

    “七哥！”司徒冰怡起身，拉住兄长的衣袖，“七哥怎么来了？难得见七哥一次，走，咱们回永清宫说话！”之后挽着司徒冰凌的胳膊离开！

    昔日热闹繁华的永清宫，如今只剩一个虚有其表的空壳子，一众宫婢内侍早已不知躲到何处偷懒去了，竟是深宫寂寂，空无一人！

    “冰儿……”司徒冰凌不由心酸，是他连累了自己宝贝万千的妹妹！

    如果自己不是那般的顾虑诸多，如果他能将计划提前，他的妹妹，又何必为他受那和离之辱！更不会在深宫中忍受如此苦楚！为了冰儿，这一次，他绝对不容有失！

    “七哥站着做什么？”拉兄长坐下，司徒冰怡假装没有看到司徒冰凌黯然的神色！为两人斟了茶，这才坐下！

    “冰儿，你瘦了！”“真的吗？那太好了！我还怕在这宫里好吃好喝的长出肥肉呢？现在听七哥这么一说，我倒放心了！”“冰儿，是七哥让你受委屈了！”抚着妹妹的发丝，司徒冰凌满是愧疚！

    “哪里有？七哥多心了，我这不是很好吗？”“冰儿，你怎么那么傻，那块免死金牌……七哥不值得你这么做！”“冰儿说值得就值得，七哥不许乱想！”司徒冰怡宽慰！

    “还有啊，七哥的一世平安可是冰儿用免死金牌换来得，所以冰儿不许七哥胡乱糟蹋了！”之后收敛神色，语气郑重！

    “七哥，莫让冰儿的一片苦心付之东流！”“冰儿……”司徒冰凌别过视线，不肯回答！

    端起茶杯，司徒冰凌一怔，揭开茶盖，看着里面沉浮的茶末子，满是心痛！冰儿这里用的，竟然是连一般宫人都不屑的下等茶叶，那些狗奴才平日就是这样欺负他的妹妹吗？

    “七哥也觉得茶水不好喝吗？所以我说，还是白开水最好！他们非要给我弄茶叶，怎么说都不听，唉！”见司徒冰凌变了脸色，司徒冰怡故作哀叹！

    “冰儿放心！”放下茶盏，司徒冰凌收敛了神色，浅浅微笑，“会没事的！”他绝不许自己的宝贝妹妹受到这种委屈，所以，他不会再等了！

    “那当然了！冰儿可不是那种被人欺负了还不知道还手的人，所以七哥放心啦！”

    有些事，她只是不想计较罢了，在这风口浪尖上，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况且，如果没有人默许，那些宫婢又岂敢如此胡为！

    “冰儿，那免死金牌是何时得来的？”“就是父皇第二次微服私访，夜探桃源时向父皇求的！”那么久远了，冰儿，你竟是早有防范，原来七哥一直没能让你安心吗！

    “冰儿……沈子衡他……”“不关他的事！”司徒冰怡打断，“七哥，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瓜葛了！”当断则断！何必纠缠不清！

    “对了，七哥平日要多陪陪七嫂，还有两个来月就到日子，你可千万要仔细点！”司徒冰怡笑着叮嘱，“闲时看书品茗，抚琴作画，做一对人人称羡的神仙眷侣也不错啊！”何必为那些虚名所累！

    “好！七哥知道了！”司徒冰凌苦涩应声，“可是，七哥的冰儿怎么办？”“冰儿……”司徒冰怡出神浅笑，“会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的！”之后巧笑依旧！

    “所以七哥放心了，冰儿一定会幸福的，七哥也一定要幸福啊！”这才不枉费她的一片苦心啊！

    “好！冰儿放心，七哥会让冰儿幸福的！”察觉兄长神色有异，司徒冰怡忙问，“七哥在说什么？”“七哥不会让冰儿受委屈的，冰儿放心，七哥知道该怎么做？”“不要！”司徒冰怡满是心慌！

    “七哥，你听着，冰儿不要七哥为冰儿做任何有危险的事！七哥是冰儿最敬重的亲人，冰儿不要七哥有事！”司徒冰怡紧咬下唇，犹豫许久，方才再次开口！

    “七哥，莫再管我了，这些事情我能处理，不管是和离还是和亲，相信我，好不好？”“冰儿！”拭去司徒冰怡眼角溢出的泪花，“是七哥没有保护好你！”“不是！”司徒冰怡摇头！

    “七哥，其实……”司徒冰怡低头，“父皇曾经问过我，如果他的位子没有给七哥，我会不会怨他？七哥可知冰儿是怎么回答的吗？”也许，七哥该是怨自己的！

    “冰儿这般善良，自是不会怨父皇的！”依旧是温和的安抚，令司徒冰怡不自觉的抬头！

    “所以说，冰儿是一早就知道的，可是冰儿没有告诉七哥！冰儿不值得七哥这般对待！”只要断了七哥的想法，纵使七哥不再理会自己，又有何妨？

    “冰儿又胡说什么？那些话，自是不能随意乱说的！七哥怎么会怪冰儿呢？只能说七哥做的不够好，所以父皇才没有选七哥，和冰儿没关系的，冰儿不必自责！”

    “七哥……”司徒冰怡低头，还是不行么，那么……“有件事，我一直瞒着，现在，也是时候说了！”说吧！只要能救七哥，又有什么要紧？

    “冰儿，已不是原来的冰儿了！”“七哥知道，冰儿长大了！”“不是！”强抑着眼中的泪水，司徒冰怡抬头！

    “自从去年落湖染病之后，冰儿便不是原来的冰儿了，而是……”深吸口气，强自扯出一抹笑颜！

    “一个唤作泉水凝的女子！”“冰儿？”司徒冰凌惊愕，“不，我不是你们的冰儿，我是泉水凝，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有人说，我再也回不去了！所以……”司徒冰怡一顿！低头！

    “七哥……不，是宁王爷，请你不要再做傻事了，我不是你的妹妹！王爷要如何处置水凝，水凝绝无半点怨言！”

    静默许久，司徒冰凌收敛惊讶，看着面前与他妹妹一般无二的容颜，难怪冰儿的变化那么大，原来，她早已非“她”！“那，冰儿呢？”世上怎会有一模一样人！

    “我就是她，或者说，这身体是她的，你们说成借尸还魂也可以，至于你妹妹，我不知道，也许去了我哪里，也许已经……”司徒冰怡哽咽难过！

    司徒冰凌默然，心中滋味万千，面前这个女子不是冰儿啊！原来，冰儿已经不在了！

    可是，也正是这个女子，为了他，曾经不顾一切的闯入銮殿，以免死金牌换取他一生平安！甚至不惜与当朝天子为敌！

    况且，这样的事，她怕也是身不由己吧，孤身一人，处于如此繁复杂乱的局面之中，她该是如何的惶恐无助，他又怎能再苛责于她？这样的女子，他如何能够不心疼？又如何能够不动容？

    许久，司徒冰凌方才伸手，为眼前的人擦拭泪水，“水凝……”司徒冰怡抬头，撞进温文浅笑里，心头一暖，似乎也没有那般压抑的难受了！

    “水凝，既然天意选了你代替冰儿，那么，你便是冰儿，我的妹妹！”“七哥！”再也忍不住，司徒冰怡扑入他的怀中！哭泣出声！

    “好了，别哭了，七哥的水凝可是非常坚强的！”似乎，她从没这样哭过，定是压抑了许久了吧！

    “七哥不用担心，水凝会处理好一切的！七哥要相信水凝，还有，水凝和冰儿一样，希望七哥能一生平安喜乐，所以七哥不能让我们失望啊！”坐直身子，司徒冰怡胡乱擦拭泪水！

    “无论发生什么事，七哥一定要保护好自己！七哥是这个世上对水凝最好的人，所以七哥一定也舍不得水凝为你担心是不是？”

    “好！”对着面前这样一心为他，坚忍果决的女子，他怎能不妥协？

    他要的，从来就不是那个位置，他只是想有足够的能力保护他的妹妹，不管是以前的冰儿，还是现在的水凝！只要她好好的！放弃那些俗世名利，又有何妨？

    “一言为定！七哥可不许反悔！”她想，她有些懂得父皇的想法了！

    七哥无疑是优秀的，可是，七哥太重感情，这是为君为王的大忌，所以，七哥才会被淘汰出局！

    但是，无论如何，这样的男子，都是不该在权力斗争的漩涡中，被白白牺牲的！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