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苦匆匆 此恨无穷 第三十七章：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鸡鸣于后，东方出现了一丝鱼肚白，张七井早已兴奋了一整夜，这不天刚亮，便已早早起了床。

    不用想也知道，他是想将那馅饼给早些处理了。

    整顿好自己，他便又去了趟柴房，拿好平日里摆摊用的支架与几块肥硕的兔子肉，便准备出门。岂料才方跨出柴房半步，脑门便同遭了重重一击，他只闷哼了一声，便撒开了手中的物什，直直往后倒去。

    苏美玉惊得倒退了好几步，企图想甩开手中的粗木棍，却又唯恐吵醒白若寒与冰罗，于是只得强自镇定收拾好现场，再将张七井拖进柴房。

    “相公，美玉负了你，美玉对不起你。既然你不能就此作罢，美玉也只好委屈你了，对不起……”苏美玉一面说着，一面已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粗绳，把张七井绑了个严严实实。

    望着这张曾经为之疯狂的面孔，苏美玉只得喟然叹气。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若你仍是如初见时对我那般好，今日我也不必做出此举。

    苏美玉着实再不忍看下去，她索性出了柴房，将门给牢牢锁住，方才打算打道回房。

    “哎呦。”这才跨了两步，她倒是与来人撞了个满怀，可当她下意识地抬头看去，柳眉登时舒展开来：“冰罗公子？”

    冰罗却如同没看见她似的，直接与她擦身而过。

    “公子！”苏美玉忙抢到他身前拦住了他：“可否借一步说话？”

    冰罗这才注意到她，只见他微微蹙眉，饶是不解。苏美玉见势赶紧道：“公子请随我来。”说罢，便朝着西门方向踱去。

    冰罗瞟了眼紧闭着的柴房门，见门上不知何时多了把大锁，不禁狐疑地看向前方远去的苏美玉。

    西门房内，苏美玉斟了杯茶放至案上，见冰罗不动声色地凝视着她，不禁面色一红：“公子请喝茶。”

    冰罗也不知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何药，语气也略显不耐起来：“有话便直说罢。”

    “公子……”苏美玉这才翩然入座，斟酌了一下用词，这才正色道：“冰罗公子，美玉看得出来，冰罗公子并不喜白姑娘，故而便大胆地说了。”苏美玉神色略显紧张，却仍是继续着道：“公子兴许会说我不守妇道，可感情的事便如同开闸的洪水，是关都关不住的。公子既然对白姑娘无意，那就试着接受美玉吧，美玉不求荣华富贵，只求这辈子能够追随公子，与公子同甘共苦，生死相依，相携于老……”

    “你将他关入柴房了？”冰罗忽的出声打断了她，面上却无波澜，那双漆黑澈明的眼睛竟透着一丝凉薄气息。

    苏美玉面上登时白了颜色，她着实想不到这事儿竟会叫他撞见。须臾，才惊愕道：“公子，你……你都看到了？”

    冰罗也不作答，当即便起了身，欲想离去。

    “等等！”苏美玉慌忙上前拉住他，语气渐显仓促道：“公子，美玉虽不及白姑娘这般年轻貌美，却也称得上花容月貌，美玉洗衣做饭样样都行，日后定能好好服侍公子！”

    冰罗冷冷地推开了她，倘若她再这般纠缠，他兴许一时忍不住便要拔剑抵脖，可眼下又碍于身处他人屋檐下，他便也只得忍耐了。

    “公子，美玉是真心的！”腰上突然一紧，苏美玉竟从后头抱住了他，泪水浸湿了他的黑衣，苏美玉的声音也逐渐变得哽咽起来：“公子，请听美玉道个故事，可好？”

    见冰罗沉默不语，苏美玉便趁着机会赶紧道：“我本出生于大户人家，七井是我府中的园丁，我与他日久生情，便同我爹娘说了这桩婚事。岂知我爹不仅不许肯，还要将七井逐出府中。七井日日急着见我，我爹却将我禁了足，我一时气不过，便拿了房中的首饰与私房钱，扮作府中的丫鬟同他私奔到了这和云村。”

    话到这，苏美玉竟突然笑出了声。那靥花般的笑容，连带了三分嘲笑，七分哀怨，令人怜惜不已。她继续笑道：“事实总是出人意料啊，不出半月，他便偷了我全部家当，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和云村。我寻了他整整一年，最终还是无功而返，未料他竟早已搬回了村子，也就是在我出去寻他那会儿。我再三恳求要留下来照顾他，就算他打我骂我，我都无怨无悔。”

    “如今我算是解脱了，只因寻到了命定中人，公子，若是你愿意带美玉离开和云村，美玉便能永生永世脱离苦海，再不用这般吃力不讨好地活着了……”

    “既然不爱，当初就不该留下。”冰罗不着痕迹地拉下她的手，却又再次被苏美玉纠缠上。

    “我已无任何退路了！倘若我不留下，那我又能去哪？回家吗？不，我已没脸回去了。我能去哪，我只能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房子，等着老去，死去……”苏美玉紧紧拽住冰罗的衣袖，唯恐他这一走，她便再也无法挽回。

    她这回是认真的，她有错吗？她总归是要将张七井放出来的，如此一来，她仍是得这般劳累地活着，她究竟有何错，为何她就不能与相爱的人白首到老，为何人家能和睦美满的过一辈子，她就得这般遭罪？

    相敬如宾，举案齐眉，这话说的倒好，可又有多少人能够做到。

    “好自为之吧。”冰罗说到底还是将苏美玉拒之千里，他存在的意义便是报仇，他如今这般苟且偷生的活着，亦是为了报仇，这些年来他仅凭着这股信念存活下来，目的，仍是为了报仇。

    除了报仇，他是不该有任何牵挂的，苏美玉如此，白若寒，亦是如此。

    苏美玉无力地垂下了手，身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还有那淡淡的青草味，只是风过了，终究还是要散去的。

    屋里头，那还未动过的茶盏还冒着腾腾热气，屋外头，那道边飘着菊花的清芬吹干了她面颊上的泪水，吹散了她支在发簪上的青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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