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苦匆匆 此恨无穷 第四十八章：秋风萧瑟落叶缤纷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好，苏姐姐这就给你打水去，你且等着。”苏美玉掸了掸衣上的尘土，便立起身。方出桌案半步，似又想到什么，回身望向白若寒道：“白姑娘，可否借你相公一用？我家相公出门在外，有些木柴我还想请公子帮忙整理。”

    白若寒面色微沉，神色哀怨地看向冰罗，却见他微蹙着眉，似是在沉思什么。她只得强笑回道：“无碍，苏姐姐近来身体羸弱，是得找人帮忙料理些活儿了。只不过我家相公近来身体亦不佳，还望苏姐姐莫拣些劳力活给他才好。”

    苏美玉却不曾听懂她话中之意，只听罢冰罗身体不佳，面色便已焦急地看向冰罗：“公子他怎么了，怎会身体不佳呢？那日临走前不还好好的吗？”

    白若寒清了清嗓子，轻叹道：“可不是嘛。我家相公自小痨病缠身，体力活那是万万干不得的。多年前他不知从哪儿拜了名师傅，不要命的还学了身本事。这不，这痨病那是日发严重，寻遍各地名医，都说无能为力啊。”说罢，她便执起袖子拭了拭微红的眼睛。

    冰罗满脸黑线，目光阴恻恻地看向她，却正好逮着那只掩在袖中的眼睛。白若寒急忙躲了开去，隐隐然却觉得浑身如芒在刺。

    “这病当真这般严重？”苏美玉面色煞白，双目渺茫地看向冰罗：“难怪，难怪公子的脸色如此苍白，原来竟是痨病所致，难怪啊……”

    “是啊，是啊……”

    “不是还有活要我帮忙吗？”白若寒话音未落，却被冰罗硬生生给打断。

    苏美玉怔了怔，这才收回之前的伤神，略微迟疑道：“公子，我看还是算了罢。毕竟身子要紧，你还是歇着吧。”

    “我没事。”冰罗眉目淡淡，面色稍缓，睨了眼面色呆滞的白若寒，复又冷声道：“我与苏姑娘有事要讲，你便先去帮云烟打水。”

    “我，冰罗……”白若寒表情寡然，眼巴巴望着冰罗与苏美玉二人出了屋，只觉整颗心苍凉空洞，竟难以浮落。

    她不过是不想叫别的女人霸有他，故而才编得如此荒唐的理由。可他就这么一走了之，她要人何以堪啊。

    “娘亲，痨病是什么？会死人吗？”云烟黛眉微拢，天真困惑地冲她眨了眨眼睛。

    白若寒心上一颤，默然片刻，只得强笑道：“你爹爹长命百岁，区区痨病能耐他何。”

    她不敢设想没了他的日子将会如何过去，是要随他而去，还是为他好好活着。她始终不敢妄意去想。她只想在这短暂的幸福时刻，能与他同甘共苦，分担他所承受的所有疼痛。

    这是目前她仅能做到的。

    秋风萧瑟，落叶缤纷，冷秋的庭院红叶漫漫，荒凉寂寞的院子里唯独只剩下一张石桌，两张石凳。

    苏美玉眼手均未动，只定定注视着眼前的男子。他那柳眉下黑色眼睦像滩浓得化不开的墨，微蹙的双眉之间好象藏有很多深沉的心事。她心中茫然空落，事先准备好的开辞早已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为何她没在张七井之前遇到他，抑或在白若寒之前遇到他？为何等她嫁做他妇，等他心有所属之时，她才遇上他，爱上他？想她苏美玉秀丽端庄，虽不能艳压群芳，却也算是花容月貌，可偏偏嫁给了那个肮脏龌龊的男人，这叫她能不甘心吗？

    “他呢？”

    凄痛间，苏美玉忽听见冰罗的声音远远传来，她心中微惊，忙抬正脸迎上他苦笑道：“他死了。”

    “你杀了他？”冰罗眉目冷然地诘问道。

    苏美玉默默摇头，良久道：“他是自杀的，咬舌自尽。”

    冰罗轻蹙剑眉，不动声色地听她继续道：“当日我将饭菜送进柴房，便见他双目紧闭，双唇略开，嘴角还噙了丝鲜血，横躺在地上。当时我便丢下饭碗去探他鼻息，岂知他早已没了气息。也罢，他此生视财如命，被利欲熏心，是该死了。”

    “那日后你有何打算？”冰罗沉声问道，面上却平静无波。

    苏美玉沉吟片刻，反问他道：“那你呢，你有何打算？”

    “这不干你的事。”

    苏美玉掩嘴而笑，尴尬道：“是美玉唐突了。不过美玉尚有一事不明，云烟当真是你与白姑娘所生？”

    当年她与张七井方到这村庄，固然也听闻那白衣仙子传说。只是要她将白若寒与那白衣仙子联系在一块儿，她着实是无法办到啊。况且白若寒与冰罗也并非真正名义上的夫妻，再者云烟也都十岁大了，如此说来，那白若寒便是在十来岁就生产，这实属不可能的事。

    “这不干你的事。”冰罗不露声色，还是这句话。

    苏美玉听罢，却只静声苦笑着，恬静的脸上淡若湖水。

    风声唳唳，自两人身畔呜咽而过，苏美玉定定凝视他片刻，轻问道：“那白姑娘说你身患痨病，当真有这回事？”

    冰罗微沉着脸，须臾，竟点了点头。

    “为何会这样，就真没办法医治了吗？”苏美玉双手紧紧攥在袖中，眼底隐约带了些湿意。

    冰罗默然无语，却让苏美玉信以为真，内心更是绞痛不已，只得暗暗咬着唇，默默垂泪。

    瑟瑟寒风袭来，吹起他的衣裾，片片落叶落在他身上，不多时又被风刮在地上。他的身形这般萧索，奈何眼中却隐隐有着淡淡光辉，那是她从未见到过的。

    “我与你们一起罢。”静了少顷，苏美玉正色道：“今日你们来，便是想问达通云汩城的出口，是吗？”

    冰罗面上微怔，略带诧异地看向她。

    “我与你们一道离开，等到了云汩城，再分道扬辙可以吗？”苏美玉面目含笑，声音柔絮盈盈。

    落叶在空中飘摇，曼舞，旋转，最终还是飘落在地，归于沉寂。

    冰罗沉默许久，终于阖目点了点头。

    苏美玉静坐在石案前，心中千头万绪，终渐渐归入平静。自那日冰罗离开之日，她便自断了和他相守的念头，可今日再次得见，却还是心痛难耐。也罢，既然她与他终究陌路，他能与白姑娘凑成对子，倒也算是美满的结局，自此以后，便不复再思，不复再想。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