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心已远 第一百章　凄然伤逝（一）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哎，看来，萍姑这双荷包是栓错了人！”

    我拥着锦被恹恹地倚在车角，胸口疼得厉害，脑子里空空如也，不想去想事情，就没有在意萍姑的话。萍姑见我不语，低低娇笑几声，跪坐着挪到我的身旁，一手扶住我的肩，一手猛地将我腰上的锦缎荷包扯下夺走。

    “做什么，萍姑？”我急着坐起身，收起心神皱眉看着她，伸手去抢被她夺走的荷包。

    “本以为小姐会乐不思蜀，谁想到竟是这样的心思郁结，早知小姐既无此心，萍姑就不必冒险带小姐出宫了！”萍姑叹息着瞥眼看向我，脸上一副凝重模样，可是眉梢眼底却具是忍不住的笑意。

    “一切都是萍姑策划的，萍姑早已详知，何苦要来嘲笑绫可？”我停下抢夺荷包的动作，压住火气扭身面向车壁。

    “小姐可知道少主为何在文章会上悬挂这幅画么？”萍姑笑着扳过我的肩膀，侧耳聆听我的回答，我心中难受，只是不语。萍姑等了半晌，嘴角微翘，拉着我的手，把荷包郑重的放进我的手心，“那晚的逐月楼上，应该不仅小姐在场，陛下和丞相也在吧！”我眉头微皱，只是沉默，“他11岁便承受了国破家亡的苦痛，亲眼目睹了一座座繁茂的城池刹那间倾倒在马蹄刀口之下血流成河的场面，身为男子，身为一国大司马，年纪尚小的他不掌兵权，看着亲人一个个惨死在眼前也只是无能为力。已经沦为囚奴，受尽屈辱，却还是因为一张绝美倾城的容颜被充入掖庭，侍驾君前。也许，在阵前倒戈的鲜卑降将们看来，这是极大地荣宠了，重新享有荣华富贵，少主堪比前朝的董贤了。呵呵，可是，没人问过他的意见，什么为了鲜卑旧族，为了复仇大业，就连他的叔叔慕容垂也极力怂恿他奉旨入宫！他只能牺牲自己，因为他根本没有选择！”萍姑抬眸看向我，眼底的笑意敛去，眸光深沉如墨，唇角轻轻抿了一下，“从我见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这个孩子绝不会做董贤之辈，他待人冷如寒冰，眼底却始终氤氲着一团熊熊烈火，是陛下看轻了鲜卑族人，即使屈了他的身，也无法屈就他的心，这只会是他的胯下之辱，来日刑天舞干戚，那股仇火会越烧越旺而已。”萍姑停了停，手指摩挲着荷包上的劲竹，接着说，“绫可，你不知道被人逼到绝境是何滋味，就如竹生于崖，在石缝里求生，若想活下去，就一定要比土丰雨足处的竹子付出更多！”

    我轻舒一口气，反手攥住荷包，定定的看着萍姑：“这些我都知道的，我只是．．．．．．”略一沉吟，咬了下唇，继续道，“我只是不想他去冒险！”

    萍姑拊掌笑了起来，笑声里却透着些许的冷意，“小姐，我会帮他，你可放心了？”

    我静静地望着萍姑，低眉垂目，复又抬起，“萍姑，我读不懂你，姑且不看你对苻坚的感情，只是姑姑临走之前的那句话，你也断然不会与苻坚为敌的，可是为什么明知凤皇要做什么，还要这样帮他？”

    萍姑为我重新系上荷包，纤纤细指将耳畔的碎发拢起，露出了闪烁的翡翠耳环，笑道：“就算是不忍看小姐和少主相恋却不能相守吧，也算是偿还我对小姐的恩情，薛家有一个女子不幸就够了！”

    我轻轻靠回车壁，既然她不想说，我再追问也无意，遂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鸾儿，来时路上的事情务必给我查清回话！”车壁上回响着萍姑手指的轻叩声，风掀车帘，一抹紫色衣袂翩然飘进车厢，些许凉意刺痛了我泪痕未干的脸颊。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