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居染余香 第一百二十一章 紫衣鸾儿(三)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在窗口上挂这个玩意儿干什么?”窗上横着一个人影,手里正把玩着那串“别致”的风铃。我扬了扬眉毛,掠了那黑影一眼,迈向床铺的脚步却未停,出口的声音中透着无限的疲惫,懒懒地说:“某些人来去无踪,还总是爱跳窗户,我怕自己被吓出病来,挂上这个玩意也好有情况的时候为自己提个醒!”说罢斜了身子闭上眼睛和衣横躺在床上。
“那我来了这么久你怎么没发觉?”黑影轻轻地弹了下手中的风铃,一阵喑哑的木槌撞击声如潮般漫在墨黑的夜里,他从窗台上跳下,笑吟吟地向我走来,“刚才看到我的时候也没见你有多惊讶!”
睫毛颤了颤,我懒得睁开眼睛,本来身心具惫,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此时听了他话中不以为然的语气,心中骤然薄怒,没好气的还口道:“我是被某些人吓习惯了!放着好好地门不走,偏爱跳窗户,跳的还都是女儿家的闺房,十足的偷香窃玉之徒!”
话刚说完,就听见床侧传来低低的闷笑声,虽是尽量压着声音,但是那笑中的得意还是听得分明。
我皱了皱眉,这话听着怎么这么耳熟,这场景怎么越看越像潘金莲和西门庆幽会呢?琢磨过来话中的滋味,脸上蓦地烧了起来,幸亏屋里黑暗看不出来,否则只怕这小子会笑得更欢!我摸了摸脸,翻了个身子面向床壁侧卧着。
笑声止了,一只大手轻拍了下我的肩,语气甚为轻快:“靠里一些,我也躺下!”
我猛地回过头瞪了他一眼,强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这小子是脸皮够厚还是真的没心没肺呀?这种话也说得这么潇洒自然,脸不红心不跳!要不是我见识过他醉酒后的伤心癫狂模样,我还真要怀疑他是不是没事干的时候经常跑到别人闺房跟人提这种要求!
我暗地里咬牙切齿的恨着瞪着,头顶上的声音却越发轻快自在:“干嘛老这么含情脉脉的看着我?看不够的话,我让你摸摸!”说着就抓住我的手覆在了他的脸上。
妈呀,天作证,我这那里是含情脉脉了?
我挣扎了一下忙抽出手来,这一动,身边反而空出一块,黑影眼疾手快,没等我反应就在那里躺了下来,双臂弯曲枕在头下。
我摇头叹了口气,往里靠了靠,重新躺了下来。
再次闭上眼睛,却觉得心里舒服了很多,刚才郁结在心里的委屈和郁闷一扫而空,身子也没有了那般疲软,只觉得浑身轻松。不禁微微睁开眼睛看向身边的黑影,这小子是故意的吧!
躺了许久,身边的人却没再说一句话,只有平稳的呼吸声萦绕在耳边。不知怎么,听着那么平静的呼吸,嗅着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松柏气息,心里竟然踏实了很多,一下子忘记了好多事,脑里心里就只是想和他一样平稳的呼吸,什么都不想,平稳的呼吸。
“绫可,我要告诉你一件事。”疏朗的声音缓缓而起,没有刚才那般轻快,却也如平常一样飘逸。
我没有睁眼,只是“嗯”了一声,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那夜萍姑私自带你出宫,我是跟着的。”
我睁开眼睛,轻轻点了点头:“我知道,你说过这件事。”
子潇微微叹了口气,转头望向我:“可是那天晚上跟着你们的不止有我!”
我也望向他,黑夜里两双眼睛就这样无声的对视着,子潇轻笑:“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另外三个人应该是王景略派去的。”
我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声音,想到景略临去前对我说的话,心里又有些难受起来。咬了咬唇瓣,努力稳着声音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呵,”子潇轻轻吐出一口气,黑暗中,我却感觉到他移开了凝视着我的眼睛,语气还是桀骜不驯,“就算我陈子潇万事不经心,可也还能大致看出他王景略在你身上费得那点儿心思。其实,他的人一直都在暗中监视着你,而且派出的都是身手矫捷迅猛的将士,我猜,那些人应该都是行伍出身。”
我皱眉,若是说景略派人监视我,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起初我不是没有怀疑过景略待我的好,但随着相处渐深,我越来越肯定,他是真心把我当做知己相交了。听子潇的描述,那夜与紫衣鸾儿交战的三个人应该就是连风的手下无疑了,这样看来,景略的人一直在暗处不假,却不是监视我,而是……保护我!
心头涌现无限动容,又险些掉下泪来,想到连风就在隔壁的耳房休息,头上闪过一个霹雳,子潇他……他不会是知道了连风和号令军士的梨花簪在我这里吧?电光火石间,也只是一瞬的功夫,我便放松了下来,不会的,子潇应该不知道这些,以他的个性,若是知道了,只有两种结果:一是,立刻擒住连风,逼问他景略派他到我身边到底有何目的;二是,不管后果如何,他也会把我藏到一个他认为安全的地方,然后寸步不离的守着我。
想开了就不再那么紧张,我咬着唇不加辩解的安静等待他的下文。
子潇极疏狂的笑了笑,他扬了下枕皱了的衣袖,那动作即使是在黑暗里,在他做来也是风流爽朗、逍遥倜傥。
“就是,王景略不会料到,为萍姑驾马的人竟会是紫衣鸾儿!”他又转回了头静静地看着我,语气很是温柔,却也夹杂着一丝别样的怪异,似是彻悟,似是感慨,“就是我……也没有想到……”
“能让紫衣鸾儿耽搁了那么久才追来,我想,应该是在紫衣鸾儿杀了那三个人之后,你又拦住了她吧!”我轻轻合上眼睛道。
“是……这世上,应该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她的剑势了……”子潇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好似在自言自语,语气出奇的带了一丝愧疚,可后面的话我却没能听清,不禁疑惑的扯了扯他的袖子。
子潇冲我笑笑,嘴角划出了条俊逸的弧线,他轻轻握住我扯着他袖子的手,柔声道:“你没受伤,这便是最好的,别的我什么都不在乎!”
我撅了撅嘴,没有立刻抽出来,反而也轻轻地握住他的手。那手心的温热一点点传递到我的手上,仿佛满是伤痕的心里有一块地方复活了,一点点抽枝、发芽,被这温热点燃,近乎燃烧起来。
我知道,不论何时,这只手都不会主动放开我,“我不受伤,便是最好的!”只要身边的他还在,就不会让我受伤!我笑了,无声的,眼角却溢出两滴泪,滑落在他的衣袖上。就算有人辜负了我的心,也有人送来不离不弃的关怀和保护不是吗?景略那般为我,子潇如此待我,人生得一知己足矣,何必还要计较那些无谓的得失?
得不到的,也许注定永远都不是你的。如果,我的浓情蜜意在你看来只是一场烟罗,随影随风弥散之后,你终是追随你的心意而去,独留我一个人凋零,一个人顾影自怜,一个人落寞舞蹈,那,我宁愿让这颗曾为你沉沦的心就此死去,亲手来埋葬这场涨满我思绪的水月镜花,也许这样,我还能保留下我的自尊,去过那麻木以后的生活。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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