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4落花有意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翌日辰时余，辛追的马车又来到了豫安湖边的小屋，何大夫刚从里面出来。

    “夫人。”何大夫向相国夫人行礼。

    “何大夫，老人家她怎么样了？”辛追道。

    “基本已经稳定，还需长时间的康复治疗。”何大夫道。

    “那谢谢何大夫了，我派人送你吧。”辛追道。

    “不用啦，我自己有车。”何大夫若有所指地看着远处，那里有一头老黄牛后面绑着一驾华丽的车子，还有一个牧童坐地那老黄牛上面。

    “那何大夫慢走。”辛追实在想笑，可是她憋住，否则何大夫一定会不悦的，不悦就会影响他的心情，影响他的心情就会影响他的工作效果和效率，这里面牵涉的关系也太大了。

    辛追望着何大夫的牛车慢慢地，慢慢地远去后，辛追才敢狂笑出来，而傍边那些守卫也早已笑弯了腰，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原来都是憋得太辛苦。

    不知在外面呆了多久，辛追才决定跨着脚步进屋去了。

    程水瑶一见到辛追便跪了下来，“奴婢谢谢夫人，谢谢夫人的救命之恩。”

    筱月凤躺在床上，对辛追微微地笑着，沧桑的脸上突然有了光彩。

    辛追放轻脚步走到床边只是淡淡地说了句，“你还好吗？”

    筱月凤微微着点点头，她身上虽然很痛很痛，但她觉得心里暖暖的、甜甜的，“很好。”

    “我是来看看何大夫有没有偷懒，我要走啦，你好好养伤，注意保重身体，其它的什么都别想。”辛追的脸上依然是淡淡的，没有任何的表情。

    筱月凤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一生拥有这些已无遗憾了。

    辛追慢慢地走了出去，程水瑶也起身追了出去，在后面喊住了她：“夫人。”

    辛追驻足，程水瑶连忙追了上去，“夫人，我有话对你说。”

    “如果是废话，那就别说了。”辛追冷冷地道。

    “夫人，我敬你是夫人。但在这层关系之前，我们是平等的，你不要觉得全世界所有的人都对不住你。”程水瑶不知那来的勇气，说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这番话。

    “你说下去。”辛追脸上略有怒气，程水瑶的胆子不少，难道她不知道就凭她的这句话，辛追夫人就可以治她死罪。

    “其实娘亲受的苦一点也不比你少，她生下你，那是身体上多大的痛苦，还来不及有做母亲的喜悦时，她做母亲的权利就被人剥夺了。不是她不爱你，而是奶奶和爹爹不喜欢你是个女孩。说到无辜，母亲也很无辜。你什么都不知道，而她却要在心头上压着一大块石头。”程水瑶道。

    辛追的心震憾了，为何自己与她的经历有着惊人的相似，历史又在她的身上重演，她又怎么能够责怪那可怜的母亲。

    “她一直以为你死了，不存在了，她一直把自己当作是杀人凶手，每天都没在痛苦里……”

    辛追再也听不下去了，她像疾风一样冲进屋里跪了下来哭着叫了一声“娘。”

    筱月凤流下了眼泪，脸上是惊？是喜？她呆了一阵，久久才回过神来道：“孩子，起来吧。”

    辛追站了起来，坐在床边，落下了悔恨的泪水，“娘，对不起，一直以来我都误会你了。”

    筱月凤伸出粗厚的手，摸着辛追嫩滑的脸，辛追任由她摸着，那长满老茧的手剌痛的辛追的脸，但对她来说是一种幸福，实实在在的幸福。娘亲不是脸海里想象的，也不是梦里抓不住的，而是真实存在的。

    “孩子，过去的就让它随风去吧，娘亲有你们三个女儿，娘亲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娘亲。”筱月凤道。

    “娘亲，我会让你一直幸福。你快点好起来，还有很多的事等着我们一起去做。”辛追道。

    筱月凤点点头，脸上充满了幸福，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辛追道：“娘亲，等你身体好一点，我就接你到丞相府去住，我要跟娘亲住在一起。”

    筱月凤点点头，对这个女儿，她要补偿的东西太多了。

    沉默了一会，筱月凤道：“孩子，把你爹放了吧。”

    辛追反射性地道：“那个人根本不配做我爹，你竟然下得了这么重的手打你，简直是猪狗不如，死有余辜。”

    “毕竟你跟他有着血肉关系，毕竟我们一起生活了几十年，我怎么忍心看着他死呢。”筱月凤忧伤地道。

    “娘亲，这件事等你好了再说吧。我绝不会让他再伤害你。”辛追道。

    筱月凤点点头，跟那种男人在一起，如果心里没有恨，除非那是圣人，但筱月凤只是一具会生老病死的凡人躯体。给程耀声一点惩罚也好，能让他记住这个教训。

    往后的一个月，由于何大夫说筱月凤的身体不方便移动，辛追就每天都来病床前陪着她，有时她甚至就住在小屋里不回去。

    利苍知道了整件事，也表示支持她，两人一起孝顺老人。

    程水瑶看着辛追废寝忘食无微不至地照顾着娘亲，心里百感交杂。她为娘亲有一个好女儿，自己有一个好妹妹而高兴，然而，她又觉得自己比辛追矮了一截，自己什么都比不上辛追，甚至连唯一她比辛追多拥有的母爱也被辛追抢走了，辛追注定什么都比她优秀。

    一个月后，何大夫说筱月凤的身体状况已经好多了，辛追就把筱月凤接进了丞相府共享天伦。辛追也兑现了对母亲的承诺，把程耀声放了出来，让他自生自灭。

    程海瑶和程水瑶也因为有个相国夫人的妹妹而鸡犬升天，程海瑶一家直奔小康，好事连连从天而降。而程水瑶在府里虽然也还在相府里做事，但所有的下人见了她都会自动自觉问好，大家都知道她是夫人的亲妹妹，对她当然是另眼相看。

    每天看着辛追穿的是金丝玉缕，吃了是山珍海味，说一句话就能呼风唤雨，程海瑶的心理落差很大，虽然辛追给她的已经太多太多了，她已不敢奢求太多，但同一个娘胎出，同一个屋檐下，一个是主人，一个是仆人，她的心要怎么才能调得平衡。

    程水瑶心里暗暗作了打算等母亲的身体状况再好些，自己就离开相府。

    自从辛追与母亲相认后，脸上的笑容多了，说话也多了。利苍也自心里替她高兴，只是辛追用了很多时间去照顾母亲，对利苍难免就有些疏忽，但利苍都能体贴她，理解她。

    这天利苍一从外面回来就去找辛追，见她不在房里后，就到她母亲住的地方去找，这些天了，她很多的时候都是往那里跑。

    利苍在外面敲了敲门，里面并没有人答应，利苍再敲了敲，然后大喊了两声，“阿追，在吗？”

    里面还是没有人应，利苍推开门，往里面行了两步，辛追和筱月凤都不在里面，就在利苍要关上门的时候，却看见了一个人自屏风后面有一个人，全身赤裸的人，利苍站的位置只能看到那个人的背后。

    “谁？”利苍大喝一声。

    那个人缓缓地转过身来，把利苍吓了一跳，是程水瑶，她的身上一丝不挂，她的脸上有些许惊慌，似乎在责怪来人的不请自来。

    利苍连忙闭上眼睛，并用双手掩住眼，重重地关上门，逃似的走了。

    这时辛追正推着坐着轮椅的筱月凤走进来，见到利苍难得脸上的惊慌，问道：“相公，你从哪里来，发生了什么事？”

    利苍当然不敢说实话，他故作镇定，情急之下编了个谎言，“我刚才看见一只……老鼠，对就是一只老鼠。”

    辛追忍不住笑了，她道：“相公千军万马的敌人尚不怕，竟然怕一只耗子，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

    “千军万马那都是人和马，但老鼠毛茸茸的，你看我鸡皮都起了，那老鼠多可怕啊。岳母大人，你说是不是？”利苍知道自己说不过辛追，便将视线转移到岳母大人身上去。

    筱月凤坐着辛追命人为她特制的木轮椅上，轮椅上面是微斜的，因为筱月凤根本没有力气支持上半部的身体。辛追这孩子够孝心，千方百计才想出来的，为的就是能让母亲到外面透透新鲜空气，看一看相府的景致。

    “大人说的极是，老鼠可以比人可怕，有些人也可以比老虎更可怕。”筱月凤感慨地道。

    “那是本夫人不对，本夫人还不知道你这么怕老鼠，等一下我就命令相府总动员，把府里所有的老鼠都赶出去。”辛追笑道。

    “那倒不必那么麻烦，多养几只家猫，所有的老鼠就会自动消失了。”利苍笑道。

    这时程水瑶从屋里走了出来，她道：“你们在聊什么聊得那么开心，远远就能听到你们说什么猫啊老鼠啊的。”

    当利苍看到程水瑶的目光盯在自己的身上时，他感到浑身不自然。

    辛追笑道：“原来咱们家大人他怕老鼠。”

    程水瑶笑道：“原来大人怕老鼠，那府里不要有老鼠才好。”

    利苍勉强地笑了笑，恐怕下次见到程水瑶时，他要躲起来才行了。

    自从知道母亲受伤以后，辛追每隔三差五就会到山上的庙里去求神拜佛，求佛祖保佑她早日康复。

    见母亲好得那么快，辛追自然是要去还神啦。府里有程水瑶照顾着母亲，辛追带着绿珠携着香烛去寺庙。

    往山下的那一条大道辛追夫人是坐轿而来的，但上山的路却突然变得狭窄而陡峭，辛追坚持步行上山，这是对佛祖的尊重。

    同辛追一起上山的只有绿珠，一主一仆，一前一后就像散步一样走着，欣赏着沿途的美景。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