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68情疡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利苍与程水瑶的婚礼，虽然不是很隆重，却很华丽，本来程水瑶要办得很隆重的，因为她是姐姐，怎么可以输给自己的妹妹呢，但利苍坚决不同意，所以并没有宴请同僚。虽然宴请的宾客并不多，但程水瑶坚持要把相府装饰华丽，婚礼上所用的东西也是最华贵的。

    婚礼在密锣紧鼓地筹备中，程水瑶才把这件事告诉父母。

    当程水瑶告诉躺在床上的筱月凤自己要嫁给利苍时，筱月凤还以为她是开玩笑的。

    “娘亲，我要嫁给大人，以后我也是相国夫人了。”程水瑶得意地道。

    筱月凤的第一个反映就是摸着程水瑶的额头大呼道：“水瑶，你没发烧吧，怎么说胡话了？”

    程水瑶拿开母亲的手道：“娘亲，我没有发烧，我说的是真的，而且我和大人已经那个那个了，而且日子都订了，你就等着享福好了。”

    “怎么可以这样？你这样做怎么对得起你妹妹？”筱月凤不悦地道，难怪这几天都没见辛追来看她，辛追一定很伤心吧。

    “这有什么不好，肥水不漏外人田吗，男人有个三妻四妾实在是稀松平常之事，更何况是丞相大人。”程水瑶说话就像在陈述一件事实。

    “水瑶啊，天下的男人何其多，为何偏偏要是大人呢，他可是你妹妹的相公。你怎么可以做出如此不要脸的行为？”筱月凤气恼地道。

    “正因为是妹妹的，我才要帮妹妹看得更紧。可能你还不知道吧，我与妹妹比起来还差得远了，妹妹最近和以前的情人旧情复炽，若不是大人看在我的面子上，只怕早就休了她了。”程水瑶笑道。

    “真是造孽啊，我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来？”筱月凤长叹道。

    “娘亲，该吃你就吃，该喝你就喝，不该说的话你就不要说了，否则我不敢保证大人会对你那宝贝女儿怎么样。”

    程水瑶说完便离开了筱月凤的住处，只留下筱月凤对风空叹。

    本来程耀声刚从牢里被放出来时，一下子失去了妻子和女儿，他完全变得孤立无援起来，身无分文的他除了一间屋子就什么都没有了。

    程耀声从小就是个纨富子弟，什么都不会做，即使家道中落，他也从来没有做过事，全靠筱月凤的一双手养活他。现在筱月凤住进了高墙大院的丞相府，他只能望着家徒四壁空叹，往日的风光不再返。

    最后他实在饿得受不了了，就把家里的锅碗瓢盘全卖了，换得一顿丰盛的酒菜。再后来，他把家里所有的东西都变卖光了，没有东西再卖，他就把房子卖了。拿到钱后，他决定去赌场博一博，如果赢了，他就能把之前所有的东西赎回来。

    虽然程耀声是个很聪明的赌徒，虽然他满怀信心和希望，但十赌九输，就算他赢了个通场，但他不会收手，因为他除了吃喝嫖赌他什么都不会，就连养活自己都成问题。赌局里没有永远的赢，所以他把最后的希望都输了进去。

    有老婆等于没老婆，有女儿也等于没女儿，程耀声只能过起了流浪行乞的生活。

    程水瑶派了许多的人去找他，才终于在街上的一个酒馆门口找到了衣衫褛褴，全身污垢的程耀声，才相隔数月没见，他的模样实在让程水瑶难以辨认。

    程耀声也没有认出程水瑶来，他一见到有穿着好衣服的行人经过就递出个乌漆漆的破碗道：“大官人，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老伯公吧……”

    程水瑶瞪了他一眼，轻轻地喊了一声：“爹，你有手有脚的，却在这里行乞，还把家里的房子都卖了，你丢不丢人啊？”

    程耀声一抬起头来便认出了程水瑶，数月不见，女儿更加漂亮了，一身华服让她更显娇艳。

    “水瑶，水瑶。”

    “回家吧，房子我已经赎回来了，所有的东西都赎回来了。辛追她不认你，我认。我马上就要嫁到丞相府去了，这场婚礼你要帮我办得风风光光的。”程水瑶踩着高高的木屐，居高临下地道。

    “好，好，好……”程耀声一边说了十几个好，他激动得全身都在发抖，泪水从眼角溢出。

    虽然辛追和利苍都不喜欢程耀声，但程耀声这次总算能长一次脸了，自己两个女儿都嫁到丞相府，将来他还不是财源滚滚来。老天还是眷顾他的。

    婚礼全是程水瑶一手操办的，利苍和辛追只有默认，对程水瑶所做的事并没有支持，也没有反对。

    大婚的那天，利苍按照所有的礼俗将程水瑶迎娶进门，他的脸上没有一点高兴的神色，他的眼神一直在寻找辛追的身影，他这样做完全是为了辛追。

    辛追自此至终都保持着微笑，除了微笑，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笑到最后，他的脸竟然变不回原来的样子。

    行完礼以后，利苍和程水瑶算是正式的夫妻了，程水瑶被喜娘牵着送进了新房。

    待送走所有的客人后，辛追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了房间，她觉得自己今天所做的实在是漂亮极了，她算是仁至义尽了。从早到晚，她一粒米都还没有下肚，虽然绿珠会帮她打点好一切，但她只是没有胃口。

    不知何时起，除了绿珠，府里的人都变得成陌路人了，辛追甚至不敢出门，怕看见别人同情的眼神。

    从前利苍都是指挥别人的首领，今天他可是当了一回猴子，任人点来点去，他毫无怨言，毫无表情。

    终于风光地完成了任务，望着稀星的夜空，他仰天轻叹，不知道辛追现在可好？刚才看到她一直在笑脸迎人，但利苍却能看出她灿烂笑容的背后尽是心酸。

    现在，利苍却不能在她身边安慰她。利苍打开书房，点着了烛火，他今夜将会在这里渡过。

    程水瑶在新房里等呀等，却没有等到利苍，她在想，也许利苍还在外面陪客人吧。程水瑶一直在床边坐，直到子夜，仍不见利苍。程水瑶揭开红盖头，她轻轻地推开门，外面漆黑一片，连半条人影也没有。

    程水瑶的满心希望一下子全变成了失望，那红烛已燃了一半，那蜡滴在桌子上就像一滴滴的眼泪。她一身美丽的华服，纵然再美丽，可惜却无人欣赏。那红红的丝绸被子鸳鸯枕，每一样都是她精心挑选的，这一切，她多么想与利苍分享。

    可是利苍即使娶了她，只是给她一个名份而已，他的心一直被辛追占据着，没有人可以代替。直到这夜，程水瑶才知道这一点。

    程水瑶摸着自己精选的每一样东西，她的一颗心慢慢变冷，泪眼婆娑。

    她倒了两杯酒，左手一杯，右手一杯，她交叉着手，道：“相公，咱们喝交杯酒。”

    然后她喝下一杯，再喝下另外一杯。然后她轻轻地吹熄了红烛，她自言自语地道：“相公，咱们洞房吧。”

    程水瑶上了床，摸着柔软的被子，爱不释手。她轻轻地脱去自己身上的衣服，直到脱光了所有的衣服，她道：“相公，咱们洞房吧。相公，抱抱我。”

    但回应她的，只有黑夜的风，程水瑶等待着，等待着。她突然跳下床去，她重亲燃着了红烛，她的身体裸露在烛光下，她身上一丝不挂，她扭着腰肢跳起了舞来。

    直至烛火快要燃完了，只剩下豆大的一点光，程水瑶跑到烛火前，盯着烛火傻傻地笑道：“相公，你看我美不美，我跳的舞好不好看？”

    突然她又凶恶地道：“为什么你从不肯多看我一眼，为什么你的眼里只有她？难道我没有她漂亮吗？同样是女人，同样有一个枫叶胎记，难道是我的脸蛋不够她漂亮，我的胸没有她的大，我的腿没有她的长，还是……还是我没有她会勾引男人？”

    “为什么你不说话，为什么你不理我，你说话啊，你哑巴啦？我是个丫环，当然比不上她，她是万人欺压的婊女。相公，咱们到床上你就会知道我没有什么不如她的，你会知道的。”

    烛火燃尽慢慢熄灭，程水瑶的梦也跟着熄灭了，她终于从梦中醒了过来。

    夜伸手不见五指，但程水瑶的眼睛在黑夜里显得异常明亮，她狠狠地道：“连你也欺负我，你们所有人都欺负我。我会靠着我这双手得到我想要的。辛追，你就是我的拌脚石，不除掉你，我将永无出头之日。你别怪我狠心。”

    辛追一夜无眠，早早就起床了，她今天穿着素衣素裙，只是盘了个简单的头发。她做的第一件事便去探望母亲筱月凤。

    筱月凤的脸色似是有些憔悴，她的枕边湿了一大片，眼角还有未干的泪水，看来她也是一夜没睡啊。

    辛追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她露出了个微笑道：“娘亲早安。”

    “乖女儿，你来啦。”筱月凤道。

    “娘亲，下人们侍候得好不好？”辛追道。

    “好，都很好，娘亲这辈子是享了你的福。阿追，你真是娘亲的乖女儿。”筱月凤笑着道。

    辛追坐到床上去，开始帮娘亲按摩，还一边陪着娘亲说贴心话。

    程水瑶起床后，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可她在府里找了半天，都没找到利苍，就连辛追也没见露面。

    程水瑶无意之间看到辛追在筱月凤居住的院子里，便走了进去道：“阿追妹妹，我说怎么一个早上没见人呢，原来是跑到娘亲这里说悄悄话来了。”

    “姐姐。”辛追叫了一声。

    “本来呢你比我先入门，应该是我叫你姐姐才对，但又怕乱了辈分，哎。”程水瑶叹道。

    “姐姐不必拘紧这些，我们仍然是最好的姐妹。”辛追道。

    “阿追妹妹说得颇有道理。”程水瑶笑道。

    “其实我今天来是向娘亲辞行的，我最近觉得有些胸闷，打算去承恩庙吃斋念佛为相府祈福，家里就有劳姐姐照顾了。”辛追道。

    程水瑶道：“妹妹，这件事你跟相公说了吗？”

    “他一早就到宫里去了，我会留书给他的，不说了，我得去看看绿珠帮我收拾好行李了没有。”辛追说完便走了出去。

    筱月凤目送着辛追离开，面对着程水瑶，她一句话也不想说。

    辛追带着绿珠离开了丞相府，承恩庙离相府并没有多远，但辛追坚持要住在那里，再在这个家里呆下去，她怕自己迟早会疯掉的。

    辛追离开后，相府就是程水瑶一个人的天下了，很明显是辛追已经作出了退让。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