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73流落江湖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辛追一直往前跑，跑得再累也没敢歇一歇，她怕一停下来那两个人就会追上来，她怕死，更怕害了绿珠，在这件事上她是无辜的。

    突然她听见林子里传来阵阵怪笑声，她连忙在路傍找了个草丛躲了起来。

    只见远处有几个大汉，他们正围在篝火傍兴致勃勃地吃着烤肉。那香味窜进辛追的鼻子里，她才知道自己的肚子早就空的。

    只听见一个人道：“这么久都没见有人过来，瘦子跟胖子应该把那两个人搞定了吧？”

    另一个人道：“管他的，反正那酒鬼想的计划是万无一失的。陆千寻死了，将军府她们是去不得的了，而丞相府外面也有人埋伏。那个女人是绝对活不了的，我们就等着领赏钱吧。”

    辛追心里一惊，看来程水瑶真是处心积累想置她于死地。辛追屏住呼吸，连气都不敢喘。

    还有一点辛追是想不明白的，他们口中的“酒鬼”会是谁呢？他与自己有何仇怨，还是她是被程水瑶收买的人？

    他们还说陆千寻死了，这给辛追的打击可真不少，她差点哭出来了。陆千寻怎么就死了，辛追真的不愿意去相信这个事实。

    辛追趴在草丛里动也不敢动一下，她只觉得自己又冷又饿又累，她怕自己再也回不去见利苍了。

    一个时辰后，那些人吃得差不多了，一个人道：“看来那女人已经死了，咱们还是到倚红楼去找小娘子去吧。”

    “这鬼地方鸟也不会有一个，好冷啊，咱们走吧。”另一个人道。

    几个人将烛火踩熄才离开了。

    辛追这时才敢从草丛里走出来，火的余烬还有一点点温度，辛追将冻得肿起的一双手放进火灰里，摄取一丝丝温暖。

    傍边的草丛里还有那些人吃剩的几块骨头，其中还有一只鸡头，辛追望着那个鸡头，拼命地吞着口水，这些东西在以前她是不屑一顾的，可现在……

    辛追并不是没有挨过饿，在倚红院她就饿了三天三夜，她深深地知道被饿死的滋味。她现在还不能死，她还有太多太多的事要做了。

    辛追拾起那个鸡头放进嘴里咀嚼了两下，连骨头一起吞下肚里，她从来没有想到自己还有这么狼狈的一天。

    天开始黑了，风越来越大，气温也越来越低。即使她整个人坐在火灰里，也还是觉得很冷，她拉紧身上的衣服，不停地来回搓揉着双手。

    她不敢生火，火光会太明显，她怕那些人知道她逃走后会回来找，所以她得小心点。信念在这个时候天象突变，天空中飘起来雪花，气温也越来越低了，再这样下去，她不是被人杀死，也不是被饿死，而是被冻死。如果他日传出去相国夫人被冻死，这会成为天下又一大笑话的。

    这样的天气就连野猫都不肯出门，辛追摸索着回到城里，大街上也是漆黑一片。辛追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先看清楚前面的情形才走出每一步。

    她在墙角处远远就能看到相府了，历进千辛万苦，现在只差几步就要回去了，辛追热泪盈眶。

    就在这时，她却看见前面窄巷处有几个黑衣人手里拿着大刀正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那大刀的寒光映在辛追的脸上，叫她不寒而粟。

    辛追这才知道那些人说的一点不假，自己回不去了，程水瑶已经彻底代替了她的地位。

    辛追狂奔出去，她也不知道有没有人追来，她只是拼命地往前跑啊跑，直到跑不动了她在踹着气停下。歇过一阵后，辛追又拼命的跑，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她只知道自己要远远地离开这里。只要天一亮，程水瑶便会派许多人来捉她，辛追咬着牙告诉自己，她要生存，她要活着回去见利苍和刘盈。

    辛追又歇又跑，不知过了多久，天空渐渐泛起了鱼腩白，新的一天又开始了。辛追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她觉得自己实在再也跑不动了。

    房子的门陆陆续续打开了，店铺开了，摆摊子的也来了，人潮也越来越多了。辛追这才发现自己置身于集市中，她四下看看，这只是一个小镇，一个她全没印象的地方。

    在她傍边的是一个卖包子的摊子，刚出炉的包子热气腾腾，被风一吹那香味直送到辛追的鼻子里。辛追不住地吞了吞口水，摸摸口袋却发现口袋里连半个铜板也没有。自从她嫁了利苍后，无论想买什么都有人跟在身后付钱，她又怎么会去带那又脏又重的东西。

    又饥又累的辛追奄奄一息地住在那里，就连身姿也有些偏歪。

    突然“咣当”的一声，一枚铜板落在她的脚下，辛追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她跑去拾起那铜板，抬起头却发现那双黑色的布鞋走远了。就是那双黑色的布鞋的主人丢的钱，辛追追上去，体力不支让她摔了一跤，她又爬起来追上那双黑色的布鞋，她挡在那人面前道：“公子，你掉了钱。”

    那是一个穿着白衫的男子，他身上没有任何装饰，看起来很素，并不像有钱家的公子哥儿，但他的脸上洋溢着异样的神彩，就像他刚才做了一件很得意的事情。

    “小叫花，这是给你的，拿去买东西吃吧。”那白衫男子看着辛追，眼神变得有些不一样，这个叫花子怎么给钱她都不会拿啊？

    辛追的尊严本想拒绝这嗟来之财，但她的身体状况不允许她这样做，内心挣扎了一下，她才道：“公子尊姓大名，好让我他日报答公子的大恩。”

    “不用啦，只是举手之劳。”那白衫男子说完便离开了。

    辛追在后面大喊道：“公子慈悲为怀，好心必有好报。”

    那白衫男子竟像没有听见辛追的话，也没有回头，最后消失在茫茫人海中。

    辛追拿铜板去买了两个包子，填饱肚子后她又觉得迷茫了，人海茫茫，天下之大却没有她的容身之所，她到底是何去何从。

    不知道绿珠怎么样了，但辛追现在不能回去了，她连自己都不能保护，还有可能会连累绿珠的。

    突然她灵光一动，她长安里不是还有间思铭楼吗，相国夫人做不成她可以继续回去做她的掌柜啊。但问题又来了，身无公文的她要如何长途跋涉到长安去，这里离长安可有千里。

    辛追甩甩脑继续往前走，反正是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辛追一直走啊走，走到荒郊的一处，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条长长的人龙。辛追心里想，这些人到底在这里做什么，难道是有东西派？

    这时正巧一位老者牵着一个小姑娘走了过来，辛追连忙问道：“老人家，你知道前面发生了什么事吗？”

    老人家轻咳了两声道：“前面就是出境处，听说今天突然关卡严密了起来，听说是要捉拿一个女逃犯。只要稍为长得漂亮的姑娘都会被他们捉走。”

    “哦，谢谢老人家。”辛追轻轻地应了声，那老人和小姑娘已排到那条人龙上去了。

    是程水瑶冲着她来的，辛追不得不这样想。现在怎么办呢，前面是狼，后面是虎。

    今晨北风呼呼，走路更令人口干舌燥，辛追突见远处有一条小河，她走了过去，办法没有想到也得先喝口水洗个脸。

    看到一河清澈的流水，对现在的辛追来说简直比看到一堆白花花的银两更令她开心。但她看到水中的倒映后不禁愁眉了，乱蓬蓬的头发，乌七八糟的脸，还有被树枝刮得破破烂烂的衣服，几天没洗澡更是让她全身发痒。她现在可怕的模样简直跟鬼差不多，难怪别人把她当叫花子了。

    她摸摸自己的脸蛋，恨不得将一河的水都人道毁灭了。

    就在她捧起水要洗脸的时候，她忽然灵光一动，有办法了。

    河边有些湿湿的泥巴，辛追抓起了两把泥巴就抹在自己的脸上，她再拔弄着自己本来已经凌乱的头发，这下子再朝河里望一望，连自己都认不出来这是风光一时的辛追夫人了。

    辛追排到了那条人龙里去，终于轮到她了，她一走上去就靠近那两个守城的士兵道：“大爷，行行好，可怜可怜我这个乞儿吧，我已经几天没吃饭了。大爷赏个银两吧，等我到了淮南国找到我的亲戚后就会将钱还给两位大爷……”

    那两个士兵见了她像见了鬼一般，远远地躲开了，“去去去，别在这里挡路。”

    辛追被两人士兵推了出去，但她心里反而松了一口气。走出长沙国，她感觉全身都轻松了。曾经这个地方给了她生命，给了她无数的希望，但现在她却只能怀着无尽的失望离开。

    出了长沙国后，辛追展开了一段不为人知艰辛的行乞生活。

    自从那天在承恩庙一别后，利苍就再没有看到辛追了。开始的时候，他每天呆坐在房间里等，他不断地在告诉自己，只要辛追肯回来，他就原谅她，以后他要加倍地爱她。等一天他已经坐不住了，等两天他站都站不住了，他心里无时无刻都在惦记着辛追，天下大雪了，天气凉了，不知道她可有穿好衣服。

    到了第三天，利苍再也等不下去了，他往外走程雪来却叫住了他，“相公，你要去哪里？”

    “我现在就要去承恩寺，谁若敢拦我，定斩不饶。”利苍道。

    程雪来柔声道：“我不是要拦你，我也很担心姐姐她会不会想不开，你带上我吧。”

    多一个说客多一个帮手，利苍道：“那就一起吧。”

    程雪来心里暗暗得意，虽然还没找到辛追和绿珠的尸体，但任她们插翅也难飞。

    利苍来到承恩庙才发现辛追自从那日离开庙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利苍的脸色铁青，额上的汗珠都渗出来了，辛追没有在庙里，也没有回家，她一个弱女子能到哪里去？

    利苍下山时，在山下发现了一块布，那破破烂烂的一块小布被勾在树枝上，眼尖的利苍一眼就看出这是辛追当天穿的衣服。他四下寻找发现了一滩血渍，他沿着血迹一路走去，路上，草叶上也偶见血迹斑斑，他越往前看越心惊，直至利苍跟到一个悬崖边，血迹突然无踪影了。

    望着那深不见底的悬崖，利苍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拧住了，痛得他不可言语，只是呆呆地看着。

    程水瑶眼里硬挤出两滴泪水，她走上前低泣着道：“这悬崖深不见底，人要是跌下去一定粉身碎骨。阿追妹妹可能已经遭遇不测了。”

    “住口，阿追怎么可能会有事呢？这些也许……这些不是她的，总之死要见尸，活要见人。”利苍道。

    “我知道这件事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我也很难过，我跟你的心情是一样的。”程水瑶抹着眼泪。

    “就算就整个山谷翻转了，我也要找到她。全部都给我下去找。”利苍大吼一声。

    一天，两天，直到他们把整个山谷里里外外找了个遍，却什么不到，就连方圆十里，挖地三尺都找了个遍，却还是一无所获。

    利苍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样，不吃不睡。

    程水瑶看到他落魄的样子心里很难受，但一想到他是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变成这样的，程水瑶心从心里恨着辛追，就算她死了亦未能抵消程水瑶对她的仇恨。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