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我们的结局没有结局（五）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胡佳瑗的到来是我没有想到的，她变了很多，不是样貌上的，是感觉上的改变，她带了一个黑色的袋子，我盯着那个袋子，她似乎发现我的视线，对许凉飞点了一下头后许凉飞看了我一眼就离开了。

    她走到床边坐下，“听说你精神不太好，按理，我不该这个时候来找你的，但是我没有时间了，朋友替我介绍了一份在邻城的教师工作，估计这两天就要走了。”

    我看着她手中的那个袋子，沉默不语。

    她抚摸着袋子，“这是小翌给你的。”这句话似乎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

    我不敢置信的看着她，全身绷紧了，她低下头，缓缓道，“我是在那几天打扫房间时发现的，上面有张便条。”她递给我。

    上面是裴翌的笔迹写着，“给亲爱的老婆”。

    我慌忙的接过袋子，撕开封口，是一张张的画，我拿出来一看，画上的人都是我，上面有标号，总共九张。中间掉出一封信。

    我打开，眼泪在脸上纵横。

    第一张是我们在机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不知道他躲在哪里观察我画下了这幅画，第二张是我们在酒吧里认识时他替我别上皇冠的场景。还有第三张，第四张，第五张……最后一张是我们在海边的，我想起那天我还笑他。

    总共九张，长长久久。

    第十张，他说他想画我的婚纱照。

    没有第十张，没有。

    我欠他的第十张，这辈子都还不了。

    胡佳瑗走了以后很久我都在发呆，抬起头，发现许凉飞站在门口，他看着我，不知道看了多久，我手中还拿着那些画，我猛地拿被子遮住，不希望他看到，然后固执的低下头不说话。

    他深深的望了我一眼后转身离开。

    抱着那些画，除了苦涩，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走进来，“柒奈，我煮了蛋花粥，你尝尝好不好？”

    “许凉飞，你知道吗？我曾经答应过裴翌，陪他一起死，陪他一起活。”我的声音很轻，轻到像空气般环绕在我们周围，压抑着我们的呼吸，喘不过气。

    我笑了，在他开口之前，“我想睡了。”说完起身，走进浴室时我顿了一下，回过头，“许凉飞，谢谢。”

    “柒……”

    我关上门，走到浴缸边，拧开水龙头，白花花的水从水管里流出来，“哗啦哗啦”的，不一会儿浴缸里面蓄满了水，我拔开水，“爸爸，你教过我，做人要讲诚信对不对？……你和凌遥要好好的活着……”

    我漫入水中，拿过旁边的睡衣，明晃晃的刀光闪过眼睛，以前一直很害怕痛，害怕刀。伸出手，青色紫色交叉的血管在皮肤里流动，脉搏在跳动。

    只是那么一瞬间而已，疼痛渐渐变得漫长，从手到心脏，再到全身，好痛，真的。眼前开始出现苏子默和裴翌的影子，他们在对我笑，还有周瑾云，他在叫我。

    “柒奈，柒奈，你开门，你快点开门啊……柒奈。”

    谁在叫我？谁在撞门？好吵……不要吵了。

    一大片的草地，绿色的，一大片，辽阔无垠，什么都没有，只有草地和白花花的阳光。人呢？为什么没有人？环顾四周，看到了苏子默，我想跑过去，却动不了。

    “子默，子默……为什么动不了啊？”

    他站在树下看着我，悲伤的看着我，他在说话，我却听不清。我焦急的看着他，抬起头却看见裴翌，“裴翌？”为什么还是不能动？“裴翌？姐姐？子默？”

    “柒奈，柒奈，你醒醒……”

    猛地睁开眼，眼光刺痛了眼睛，眯起双眼，看见许凉飞担忧的脸庞，我怎么了？为什么他那样看着我？

    “醒了？医生，医生，你来看看，她醒了。”

    医生拨开我的眼睛，上下翻动，“醒了，不过许先生，我劝你还是带她做个全身检查。”

    “什么意思？”

    “目前还不清楚，还是做个检查为好。”

    抬起手，一阵刺痛，随即手被轻轻握住，“别动，你的手包扎了，现在还不能动。”

    “我没死？”我喃喃道。

    “是，你没死，但是我快要死了，快要被你吓死了，你知不知道我看见你躺在浴缸里时我有多害怕？”他的声音变得高昂。

    我撇过头不去看他，望着白色的枕头，不想去想他发现我倒在浴缸时他有什么感受，不想知道他有多害怕，不想知道他有多恐慌。

    我在害怕，害怕自己会心软，我不可以心软。

    直到路漫漫来看望我时我才知道，许凉飞那天抱着我出门整个人都慌了，正好遇上路漫漫来家里，她说她从来没看过许凉飞惊慌成那个样子。在急诊室门外，许凉飞竟然求神拜佛。

    见医生时我让许凉飞出去，单独见医生，医生看完我的病历后问道，“梁小姐，我希望你有个心理准备。”

    “我知道，你说吧。”

    “你的尿毒症复发了。”

    我闭上眼，果然如此，我早就料到这个结果了。

    许凉飞扶住我，“怎么样？”我摇摇头，“没事，有点营养不良而已。”他怀疑的看着我，但什么都没有说。我知道他会去问医生的，不过他什么都问不到的，我已经叮嘱医生了，不要告诉任何人我的病情，包括许凉飞。

    走到走廊时突然遇上一个医生，他惊讶的看着我们，“许先生？你们认识？”

    许凉飞点点头，“你还好吗？”

    “呵呵，你们还真是有缘分，对了，梁小姐，你不是一直很想知道给你捐献肾的是谁吗？就是你男朋友。”医生笑道。

    “你说什么？不是我爸爸吗？”

    “不是啊，我确定。噢，我记起来了，当时有位小姐叮嘱我们演一场戏，我记得那位小姐说你和你爸爸的感情不太好，我们也就……”

    怎么会这样？凌遥骗了我？因为爸爸，她骗了我。

    用心良苦？良苦用心？我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凌遥，你为了爸爸真是用心良苦。

    这个世界真的好小。

    回家后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许凉飞每天会给我做好饭，然后去公司，中午也会赶回来陪我吃饭。

    不到一个月，他瘦了一大圈。

    他害怕我会再做傻事，家里只要有一点含危险的东西都被收了起来，他并不知道的是，无论他做什么都没有用了，我经常会疼的睡不着觉。

    我本来想，就这样吧，这样静等死亡的来临。可是却没料到会有那一幕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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