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七十七章 斗狠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醉?大爷这才刚开始呢。”歪着脖子扭头望向女子,赵拓支支吾吾地说了句。有那么一瞬间,丁玲分明自其眼中捕捉到了一丝狡黠,不由得微微一愣,愕然在桌侧。趁着女子分神之机,赵拓自其手中拿回瓷碗,又自顾自地于桌前斟酒自饮起来。下意识地想伸手再拦下酒杯,然而刚欲动作,丁玲蓦地想起适才赵拓满是深意的眼神,手上不由自主地放慢了下来。如果他并未真的喝醉,他扮出这副模样又是所为何事?难道只是接着酒劲胡闹,报复适才南宫羽同陆萍出言侮辱?
只是此时赵拓勉力自桌前支起头颅,费劲地撑大着眼睛,连端酒的手都带上了几分摇晃,扬手间星点水酒自碗中散下,滴的唇边颚下湿漉漉的一片,分明一副醉猫样子,哪里还有半点清醒的味道。在心里微做计量,丁玲却是不再出声阻拦,看着赵拓的眼睛也带上了几分玩味,她倒要看看这人今日到底要玩出什么名堂来?
“一饮尽山河,再饮吞日月,千杯不足醉,爷本酒上仙。李太白,痛快!”一腿支起横踏在长凳之上,赵拓摇晃着脑袋纵声高呼,勃然大气跃然于口语诗颂之上,引得内堂万里武师纷纷侧目。
“南公子?”赵拓稀疏着醉眼,谗着脸贴近右侧出声问道。南宫羽被扑面而来的浓重酒气熏得眉头一皱,没好气地说道:“我复姓南宫,什么南公子,你醉了。”
“咻,”赵拓浑不在意地轻吹了口气,一面仰脖又灌下碗酒,一面开口说道:“我醉?南公子莫不是在说笑吧,怎么,你怕我喝开了付不出酒钱啊?”南宫羽脸色一变,正欲反唇相讥,一边赵拓却是自顾自地幽叹了一声,夸张地摇摆着脑袋自言自语道:“我看,我还是自己出钱吧,免得南公子面上不说,背地里却怨恨着我喝多酒,败了他的银子,呃哈哈,哈哈哈。”说到最后,又是一阵疯癫地大笑。
然而此番内堂上,万里镖行的武师们却是无一人再敢出声,只是瞪大地眼睛望着酒桌上肆意发笑的男子背影,一直把赵拓当作南宫小侯爷贴身下人随从的一干人听得赵拓同南宫羽说话口气,不由得齐齐杵在原地,虽然不敢跟风发笑,然而内心里个个静候着南宫羽的反应。
南宫羽面色一寒,正欲发作,一旁陆萍却已是先自发声讥讽道:“我看你这人真不知天高地厚,人家南宫公子可是堂堂镇远侯府世子,吃得是龙肝凤髓,饮得是琼浆玉液,还会跟你这乡野粗人计较这点酒钱?你就是有本事把这小店之内酒窖喝空,在人家眼里也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还在这里以小人心度君子腹,当真是好笑。”听得女子言语讥讽,赵拓也不着恼,嘿嘿一笑间竖起一根手指在面前轻摇:“这世上欺世盗名之徒我见得多了,嘿嘿,世上的事啊,本就是眼见为实,啧啧,哎。”
“啪”南宫羽自袖间摸出一锭十足赤金搁在桌上,脸上勉强带笑轻声道:“赵兄弟现在放心了吧?”
拿起金子上下掂量了一番,随意地丢回桌面,一脸醉意的赵拓不屑地丿了丿嘴,自腰间摸出一袋,转手抛在桌上:“这点家底,也配称作什么侯爷?”布袋落在酒桌上,大大小小圆润的珍珠自袋口滚落出来,划拨过桌面的声音虽小,听在陆萍耳中,却是那么刺耳。
愣愣地望着酒桌上十数枚光泽品质俱算上品的珍珠,陆萍不由得语气一滞,内堂各武师一时也均是屏住呼吸静静打量着桌前的黑衣男子。一众珍珠价格颇为不菲,然而男子抬手间随意抛出,竟似丝毫不将这点东西放在心上。未曾想到其出手如此阔绰,众人投放在男子身影之上的各道目光不知不觉也带上了几分慎重。一个个开始猜测,这名神秘男子又是何方权贵。
四周耳语私议声传来,南宫羽微一皱眉:这就是赵拓的仰仗?想让自己在众人面前出丑?望着一旁满脸轻蔑的赵拓,微作思索,一丝冷笑浮现在南宫羽嘴角:凭借着少些珍珠,就想把堂堂镇远侯次子比下去,他为免太天真了点。
不以为意地笑了一笑,南宫羽自衣侧扯出一做工精美的锦囊小袋,学着适才赵拓一般模样,轻巧地抛在桌上。手腕之上带上几分巧劲,花纹锦囊有意无意地落在散落的珍珠之旁,跌散开来。
目光追着锦囊落在桌面,众人只觉眼前金光一闪,一众金叶自其间飘散开来,铺叠在桌上,约莫足有数百张多,众人尚未来及惊叹,南宫羽挑拨的言语缓缓其桌上传来:“金叶虽然贵重,然而其外这方御赐的日照山河锦袋价值却更在金叶之上,赵兄弟可不要看走了眼哦。”
听得南宫羽此番话,众人这才调转回被满桌金叶吸引牢靠的目光,复又投注在桌前精美锦袋之上,远远望之,万里镖行众人只能窥见其大概轮廓,然而酒桌上其余四人,却是看得分明。
四方锦袋通体由着上好的华润丝绸编裁而成,其上密密麻麻地镶满了各类玉石,颜色各异的玉石点缀出一派淡水山河景象:青棕夜明圆珠勾勒出树丛森林,澄黄吊顶水晶聚成连绵山岗,白润亮色珍珠凝作河川水带,其上更高悬着一菲颜色似血鲜红的剔透红宝石圆片,各类通透玉石自四方带面编排得当,远远观之,真个恰如一轮红日俯瞰着万里山河一般。袋面左下方,明黄金丝细细修成的“御赐”,“南宫”小字更是给这封华美锦囊添上了几分雍容大度,不说其上各类名贵玉石价值几许,单看这巧夺天工地雕琢手艺,桌上日照锦囊自非凡品无疑。
“哇,居然是御赐之物,南宫公子果然出手不凡,如此圣品又怎是世间俗物所能比拟的。”陆萍夸张地叫了一声,其话语自是将锦囊贵重于满堂之上交代的分明。温和地冲着陆萍微微点头,南宫羽一脸自得地调转目光:“赵兄弟看清楚哦,这可是御赐之物,普天之下,算尽了皇宫国戚,相同之物也不出一手之数,恐怕你那些靠着偷鸡摸狗所得来的不义之财,可是远远比之不上的哦。”
一方无名小盗,不过是摸了些俗世中的黄白之物,居然还妄图跟他斗身价底蕴,真是不知头重脚轻。念及此处,南宫羽心底一阵舒坦:赵拓,既然你自取其辱,今日我就让你好好看清楚,你我之间的差距究竟有着多么辽阔。
“听到了没有?”一旁的陆萍尖着嗓子刻薄地说道:“南宫公子是何等身份,他的东西来路可都是正大光明,御赐之宝,说出来就远不是俗人能比,哪像你。”女子翻着白眼轻蔑地说道。
“呯。”赵拓一掌击在桌上,震得满桌盘碟一阵脆响,恼羞成怒地涨红了脸,直起身子大声喝道:“你,你说什么!”
“哼,”见得赵拓如此失态,心中不由得大快,陆萍挤眉弄眼说地更是来劲:“我说人家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哪是你这种盗人钱物的下作小贼所比得了的?”伴随着陆萍话音铿然落下,大堂之内陷入一阵平静,万里镖师面面相觑,重新打量起了桌前酒醉之人:原来他是个贼啊,说不定还是一个失手栽在了这侯爷手里,难怪他跟小侯爷这般不对盘。众人这才恍然大悟,一时又不免感叹:这贼也真个张狂,都已身陷人手,说话还能如此蛮横。这样算来,倒也还有点骨气。
“陆萍,闭嘴。”见得女子一语道破赵拓身份,丁玲脸色一沉,怒声喝道。“丁师姐,这贼人如此过分,适才还出言污辱师傅,当真是可恨的紧,我不过出言教训教训他,怎么?难道你有心维护于他?”毫不避忌地回瞪着丁玲目光,陆萍一脸怒气尖刻地应道。一路之上,她已忍气吞声多时,此番逮着了机会,便是再不避让,直言宣泄着自己的诸多不满。一旁的沫儿泪痕始干,自丁玲怀中抬起头来,望着怒气冲冲的萍师姐,似乎被惊呆了一般,想要出言调解,张口却是说不出话来。
径直转过头去,似是不愿同着陆萍多费口舌,丁玲定定地望着一身酒气的赵拓,用只有五人能够听见的语气轻声说道:“赵拓,你不过是想凭着此番举动将你我行踪借众人之口,泄漏给正在寻你的百川而已。我劝你还是不用白费心机了,进门之时我已看过,此店绝非百川所有。何况就算苏巧巧知晓你曾在此落脚,她也没这本事把你救走。”
女子斩钉截铁地话语落下,南宫羽同着陆萍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一脸呆滞地杵在一旁。丁玲一语道破赵拓反常举动内涵的深意,让得占了上风正在一旁沾沾自喜地南宫羽顷刻间再也得意不起来。想到此间一切只是赵拓设下的局,而自己还傻乎乎地被他戏耍的不亦乐乎,南宫羽心里就如同吞了个苍蝇似得。强烈的挫败感自内心深处袭来,让得这位刚才还威风凛凛不可一世的小侯爷脸色瞬间由晴转阴,锦囊金叶犹在桌上褶褶生辉,然而却再也勾不起南宫羽哪怕一丝的兴奋之情。
而出声道破赵拓身份的陆萍业已是一脸寒霜,想想适才自己怒声辩解的样子落在对面可恶之人眼中显得多么愚蠢好笑,本指望着一股脑发泄出来的满腹牢骚也只得生生地咽回肚中,望着赵拓的眼睛几欲喷出火来。
听见丁玲话语,赵拓也是面色一滞,不想这女人这么快就警觉了过来,本还准备再逗弄着南宫羽多亮些家底出来,现下再装也是无用。也不知自己下得那味猛药,份量够是不够。
缩身坐回桌旁,赵拓一脸平静,神色恢复如常,哪里还有适才酩酊大醉的半分影子在。赵拓脸色表情,背后的万里镖行自是瞧不见,然而身前南宫羽同着陆萍看进眼中,各自脸上恨意又是加深了几分,一时桌上无人再开口,静静地看着赵拓又自斟了满满一碗酒。
抬碗至鼻间,深深吸了口气,微迷着双眼,赵拓仿佛陶醉一般品味了片刻,而后徐徐睁开双眼,清冷眼眸直视着左侧女子,略带挑衅的张狂语气再现:“四人之中,也就你还算有点脑子。”
轻轻抿了口酒,未尝理会桌旁已然濒临暴走边缘的二人,赵拓空着的那只手竖起一指冲着丁玲轻轻摇晃了几下,口中一边说道:“不过,自作聪明的女人,有时候比没有脑子的人,还要糟糕。”说罢,赵拓嘴角玩味地一笑,作势就要灌下碗中美酒。
“砰”地一声脆响,一道劲风迎面飞来,将赵拓手中瓷碗击得粉碎。缓缓收掌,陆萍咬牙切齿地压低嗓门狠狠地说道:“不要脸的贼人,你少在这边得意忘形了,你现在不过是废人一个,我若是高兴,随时都能让你好看。”盛怒之下一招击碎了赵拓手中瓷碗,眼见得对方真的无力闪躲,陆萍心中气焰又自强了几分,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挑衅之意,注视着对面被残酒浇得胸襟衣衫一片湿漉漉,略显狼狈的赵拓。
随意地抹了抹胸前酒渍,赵拓不带有丝毫感情色彩的双眼迎面对上陆萍射向自己的眼芒,一字一顿地说道:“至于你,你放心,如果我所料不差,要不了多时,你便会为着刚才说过的话付出你该付的代价。”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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