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八十章 善恶到头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当微风拂动面纱,绝美容颜上投注来的青睐自眼前闪过之时,看见的人中又有多少能伸手把握美人恩,将其牢牢地拥入怀中?机会,同着美女一样,都需要及时伸手,自行去争取把握的。即便神女有心,但若是襄王不开窍,也只能徒叹奈何。美女需要把握,稍纵机会,而机会这一方面通常比着美女的垂青,还要残酷。
对于着机会,赵拓有着异于常人的敏锐。而当苦苦追寻的机会悄然来至,他自然不会任其空空自指尖滑落。自打进门开始,赵拓便一直在观察留神着小店之中每一处的置当,每一个人的动作神情。
然而,这是一间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酒家了,几近揣摩,掌柜,跑堂并不像是江湖中人,更别提是个曾经的汪洋大盗了。
如果说任由赵拓肘尖碰过的瓷碗在地上砸碎仍旧可勉强算作胖掌柜高超的演技,那么接下来,赵拓无力的指尖轻而易举地拿捏住掌柜手腕脉门的事实,让得赵拓自己都不免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
直到最后的问句得到了回答,赵拓心中的大石这才悄然落地。如若所料不差,掌柜口中客栈里那不喜与人打交道的烧火老人就是曾经纵横江湖之上的一代大盗。不过看掌柜神色,似乎并不知道老者真正的身份,至于曾经的亡命之徒为何归隐于此,抑或他只是借着此间小店做为掩饰自己真实身份的工具,赵拓对此并不关心,他在乎的只是对方是否有能力助他脱离此间贫境。
不论烧火老人是否真的归隐于此,也不论其退隐江湖的决心有多坚决,同为盗者,赵拓知晓他们这一行的命门所在。
天下瑰宝,世间珍奇,一旦落进了盗者的眼中,就如同欲火焚身的好色之徒猛然瞧见床榻之上平躺着不断飞来媚眼,一丝不挂的美女,不顾着性命,他们也会想法设法地将其占为己有。
尤其是对于成名的大盗而言,盗已经不再只是谋求温饱。对于他们而言,盗所代表的更多是一种荣耀。就如同身经百战,血染疆土的元帅将军喜欢在夜灯之下,一遍遍擦拭着自己光亮闪闪,琳琅满目的军功勋章一样,盗者的勋章履历书写在流经手下,一件件奇珍异宝中。珍宝的价值固然是因素之一,然而更让他们醉心不能自拔的是追逐每一件无价之宝的其间过程。只要面前之物能够让其怦然心动,不论追逐的过程有多艰险,那些成名大盗都会如同扑火的飞蛾一般义无反顾地扎向此间。
是以赵拓相信,只要有着足够的砝码做为诱惑,不论烧火老者心性如何坚定,他一定会出手,只要他尚有能力盗物,他就一定会来。这是盗者的命门所在,不容改变。或许之所以烧火老人会选择退隐在如此偏僻地路旁酒家,也是怕置身在闹市红尘中,自己经不住宝物诱惑,乱了心性吧。
只是对于那些顶尖盗者,寻常俗物往往已是再难入他们法眼,好比赵拓的师傅鹰鼻老者时常感慨,天下间值得他出手所盗之物已然无多,如若不是为了教导赵拓,他是断然没有兴趣去偷这般寻常俗物的。而事实上,带着赵拓外出历练,老者所取之物,每一样的价值均在千金之上。所以历练完毕每每听到老者说出这等话语,咋舌之余,赵拓都会在心里默默地为着那些物事的主人哀悼:不知他们在失掉百般珍视的物件悲痛之余,若是知道得了物事的贼人竟会如此评论他们层层设防,每日提心吊胆唯恐有了闪失的如命珍宝,又会作何感想。
正是出于此念,酒桌之上,赵拓豪饮的真正目的,既不是南宫羽所想的那样自取其辱,也不如丁玲所料意在给百川通风报信。他只是借醉在激怒南宫羽,逼他同自己斗身价底蕴,给内堂之中烧火的那人下足了诱饵。只要能诱得那人出手,赵拓取针逃离此间的把握便又多了一分。
然而,丁玲过早地警觉,让得原本还想多掏出些压箱底之物的赵拓不得不提前终止了手上动作。“不知道那烧火公是何等级别啊,若是跟老头一样,那就翘了。也不知这几样东西,能不能将他引来,妈的,早知道丁小妞如此谨慎,一上来就应当出绝的,不该跟着蜡枪头软磨硬泡。”自眼缝中偷偷看了看伏在桌前打起瞌睡的南宫羽,赵拓在心底狠狠地想,竟似其身上还有比着日照山河锦囊更加珍贵之物。
“不过,照此间状况,那烧火工没有不出手的理由啊。”赵拓故意重重翻了个身,听得南宫羽惊慌地抬起头向这边望来,一面偷偷地暗笑,一面继续在心里盘算:烧火老人久居在此,虽然二者并不知道他真实身份,然而看那胖掌柜同着跑堂人还不错,想来平时也不会过多亏待,今日陆萍这等对待跑堂,又在席间出言辱没盗者,有点脾气的人,应当都会给她留下点念想吧。更何况,退隐的老人可不是那些德高望重,自视清高的白须长辈。一个曾经的江洋大盗,不论其再如何修身养性,骨子里或多或少都应该还存着几分江湖戾气吧。瑕疵必报起来,可不会有着太多心慈手软。是以日间赵拓冷望着陆萍,说她立马就会为此付出代价的那句话,倒真并非只是无端泄愤,信口雌黄而已。
“不过也难说,万一他同着我家那老头一样冷血,遇到屁大点事就把爷一人丢下历什么练,岂不是糟了。”赵拓联想到自己之所以深陷于此的始作俑者:不知飘零到何处逍遥的鹰鼻老人,不免一阵牙痒:若不是老者硬要他只身去偷什么账目,眼下他指定仍在巴陵南街上做他的小魁首,领着唐勇一干小盗活的不知多潇洒自在,又怎会窘迫到这般田地?
就在赵拓侧卧着胡思乱想之机,门外一声女子惊叫尖锐地划破沉寂黑夜,炸响在耳旁。“啊!”隔壁陆萍房内,突兀响起的尖叫声中带着说不尽的惊恐与慌乱。床榻之上,赵拓心中怦然作响:终于动手了!
“砰!”南宫羽条件反射般地自桌前跳起,出鞘弯刀在手,直扑出门外,向着声音源头飞奔而去。
“萍师妹!”一脚踹开房门,飞扑进来的南宫羽看到眼前景象,不由得出声惊叫。身前陆萍整个身子凌空倒悬,被腰带如同捆扎待宰猪羊一般倒傅在屋内横梁之上,白衣裙摆倒悬下来遮住其脸面,露出裙下散花袭裤。耳听得南宫羽声音,羞愤之下,陆萍本就因倒悬而充血的脸颊更添潮红,奋力挣扎却无奈腰带捆扎得巧妙,手足均不能动下,整个身子如同吊起米袋一般自半空前后不停摇摆。
动弹不得,陆萍整个身子不停地颤抖,强烈的耻辱感涌上心头,几欲羞愤至死。就在南宫羽进门不久,丁玲白色人影也自后方飞驰而入,眼见着身前景象,微一错愕,白色剑影自掌间似兰町一般绽放而出,冲着陆萍身子蔓延开去。
飞身仗剑斩断了绑缚腰带,丁玲单手揽下陆萍,将其身子轻放在地,秀目自屋内环视一圈,也不多言,玉足轻点,半蹲身子自地上弹射而起,顺着半掩窗纸向外扑出。“丁师妹,小心”南宫羽话未说完,女子迅疾身影已然自眼前消失,如箭一般射入窗外无尽的黑暗当中。
裙摆飞扬,丁玲身形自半空飘下,将要着地时,长剑自手疾出,剑尖轻吻地面,微一弯折,身子借力向前冲去。雪白靴底,一双玉足踏草无痕,倒提着单剑,丁玲身形飘动,以极快的速度环绕了酒店四周一圈,弥散的披肩黑发飞扬在身后,若是让得寻常百姓见到,兴许会将这一袭白衣,身形飘忽鬼魅的长发女子视作怨魂也不一定。
足尖频频点地,丁玲身形飘动之下,激起身后一片尘沙飞扬。一圈绕毕,单足踩在地面,整个身子丝毫不带停滞,凌空拔起直飞向二楼屋顶。轻巧落在杂草屋顶之上,长剑自手中挽出一片剑花,背负着单手,如雪清澈的一双秀目四面环视。只是漆黑荒野之中,只闻萧索风声滑草而过之响,哪还望得见半个人影。
“丁师妹”身后一阵响动,面上依旧惊魂未定的南宫羽这才飞身上檐,落在女子身后。“寻他不见了,我们先去看看萍师妹吧。”不做过多言语,丁玲柳腰一扭,当先飞下。
客房之内已是烛火通明,陆萍盘腿坐在床上掩面哭泣,自梦中惊醒,闻声赶至的沫儿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不知当如何安慰是好。“萍师妹,你不要紧吧?”自窗外飞入,丁玲近身来至床边,软言宽慰道。
闻听女子问询,陆萍轻抬起头,泪眼婆裟地望了丁玲一眼,抽泣声更响。“丁师姐,你看。”沫儿伸出手指,在一旁轻声言道。顺着,沫儿手指方向,丁玲这才发现陆萍洁白的裙摆内侧被墨迹勾画得一塌糊涂。
“我,我,半夜发觉身上寒冷,自梦中醒来,就,就发觉,身子已是被倒悬在横梁上了。”陆萍一面低声抽泣,一面磕磕绊绊地说道,眼泪掉线一般不停沿着下巴滴下,苍白俏脸全无半点血色,明显是被吓得不轻。
“南宫公子,你且请回避一下。”丁玲转身望着后方神色慌张的南宫羽,扬手迟疑着说道。“哦,哦•••”听得丁玲发声,南宫羽方才如梦初醒,连忙背转了身子过去。
身后一身衣衫翕动,再回头时,泪痕始干的陆萍拥被坐在床榻之上,丁玲手捧着其裙摆,神色凝重。凑近了身子望时,洁白裙摆内侧,也就是适才倒吊下来,盖在陆萍面上的那面衣裙之上,用着黑墨狂草涂画着些许字画,南宫羽定睛细看,只见上面凌乱着两行草书:
无知小辈,自视清高,恃强欺弱,妄嚼舌根。
尼姑牌坊,有徒似此,名不副实,怡笑江湖。
下方细细写着一排小笔:善恶因果总有时,楚地废人代天行道于此。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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