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礼 婚礼 五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九月二十日，星期六，一对璧人终成眷属的日子。

    也是王家明的安葬日。

    从早上开始天就阴了，连续多日的晴阳缺了席，倒是西风吹的渐凉。伦敦北郊的海格特公墓，逝者亲友们在这里聚集，送这位优秀却英年早逝的年轻人最后一程。

    葬礼是闻仕琰主持操办的。他没有穿葬礼仪式的黑西服，身上反倒是一套裁剪得体精致华贵的白色燕尾礼服，胸前别了一小朵粉色香摈玫瑰，周边装点着淡白淡青的情人草，雅致可爱。

    一身银灰小礼服裙的茶茶走过来，站在闻仕琰身边低声说：“小娴和家明过来了。”

    茶茶胸前别着和闻仕琰一样的花束，不仅是他们，已经到场的亲友们都身着礼服，在墓地一片灰冷肃穆的氛围中，显得格外醒目。

    殡葬队抬着棺木缓缓而来，随之伴行的是王家明的父母，两位老教授互相牵挽着，陪他们唯一的儿子走最后一段路。

    白发人送黑发人。

    在他们的身后，是婚纱盛装的闻仕娴，曳地的美人鱼型白色长裙，简约而修长，把她衬托的越发高贵美丽，手中一捧流瀑似摇曳的新娘花束，主体是纯白的卡萨布兰卡花，点缀以紫色鸢尾和蓝色蝴蝶兰，用花语无声的表达着：永不磨灭的爱情，和永恒的回忆。

    闻音和小鸥穿着同一色系的伴娘服，各自带着一对粉嫩可爱的花童。

    这是一场，举行在墓地中的婚礼。

    棺木被安放进了墓室，人们开始低声祈祷并且陆续将手里的鲜花投放在棺木上。代翔站在茶茶身边，用镜头沉默的记录着这场不同寻常的仪式。

    这位鬼才先生今天难得的穿了正装出现，没有那些钉钉挂挂的耳环鼻环，夸张的鸡冠头也被藏在了礼帽下面，摄影师恢复了他本来英俊沉稳的面貌，这让平时见惯他朋克装束的人们多少有些不适应，有好几个人甚至就没认出来这位现场摄影师到底是谁。

    茶茶望着正在哀思的人群，她的好姐妹站在棺木旁边，神情哀伤，却坚强的让人不忍安慰。

    “代翔，我们结婚吧。”茶茶没有回头，轻声的说。

    代大老爷的长焦镜头相机摔了下来。

    从来端着镜头哪怕天打雷劈也不会失手的鬼才摄影师，他最心爱的器材摔了下来。

    幸亏相机的带子还挂在脖子上，才得免当场碎尸遍野之祸。代翔像个太久没有使用缺乏润滑的机器人似的，僵硬的转过脖子，问他最心爱的女人：“……你说，什么？”

    茶茶转过身来，看着当场傻掉短路当机的男人，温柔的看着：“我不想像小娴那样，等到失去了，才后悔从前没有珍惜。”

    “茶茶……”代翔张了张口又闭上，酝酿了半天什么也没说出来反倒先哭了，“我向你保证，一定不会比你先死，不会让你难过……啊，不对，还是我先死，你要长命百岁的。要不，我们一起死，谁都不会寂寞也不会难过……”

    语无伦次磕磕巴巴的男人自我纠结了半天，才终于想起来自己到底应该说什么，他庄重的单膝跪地，捧起恋人的手：“茶茶，请你嫁给我！”

    第四十一次执著坚持之后，这个痴情的男人终于听到了他最想听见的话：“好，我答应你。”

    海格特公墓的这个角落里，一对决定相守一辈子的小儿女，携手并肩，站在人群之外，彼此默契的决定，等他们好朋友的悲伤能淡去一些的时候，再来和大家分享他们的幸福。

    黑色的棺木上渐渐铺满了鲜花，闻音和小鸥把手里的伴娘花束覆上去，闻音转回身来看着她的姐姐：“小娴……”

    闻仕娴朝她展开一个安慰的微笑，然后环视了一眼周围，直接朝人群外走去，站在茶茶面前，先看了一眼泪痕还没擦干的代翔，把新娘花束递到了好姐妹的手里：“茶茶，要一辈子幸福。”

    这本来该是朋友对新娘的祝福，茶茶握住那束有美好寓意的鲜花，忍不住拥抱自己最好的朋友，彼此泪盈于睫。

    “不要哭，小心把妆哭花了。”

    “嗯。”

    “一定会幸福。”

    “嗯！”

    雾霾渐渐散了，天虽然还在阴着，可每一朵乌云背后，都透着希望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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