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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腊月二十日,大雪一连下了三日才停。都说霜前冷,雪后寒,这样的天气人们都躲在了温暖的屋里,外面不见一个行人。庞大的凤凰山也如同一只进入了沉睡的凤凰,用那一身的素白掩尽了昔日绮丽的风光,变得寂静而空矿。偶尔窜出的小松鼠,在咯吱断裂的枝条声里,机敏地蹦跳警惕着周遭可能出现的危险和天敌。

    崎岖的山路被深深的白雪掩盖,与周围连成了一片。一队人马在一片雪白中,仔细地辨认道路,小心前行。从马车上成捆的东西看来,这应该是一个商队,看样子是被大雪拖延了行程,如今冒雪前行,估计是希望能赶在过年前回到家中与家人团聚。

    商队蹒跚地走过,不一会儿又一群赶着归家的游子嬉哈地走来,沿途指点着山中晶莹的冰枝,不时冒出不论不类的一两句诗词,逗得周围的人哈哈大笑。惊得树上的积雪无声飘落,刚刚探出头的小松鼠又抱头缩回了深深的地下,凤凰山也因这些人而显得有一点点的生气。

    卓夙琅坐在马车里,望着外面白皑皑的一片出神。此刻的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皮货商,身旁是一身仙风道骨的帐房先生南宫文和一个哑奴高得明,还有坐在马车外面的两个小厮安然和安承砚。周围是押送货物的角夫和负责安全的武师,大家看似无章地散布在马车周围,眼神警惕地注视着沿途各处。

    那日,当卓夙琅悉知卓夙德与皇后见不得人的勾当,和两人的阴谋时,几乎疯掉,他想放弃皇位,想逃离这一切。可当他看到风羽的密函和夏荷拼死护送公主到月城的坚毅他的心被触动了,皇朝还有这些忠心的臣民,江山社稷还需要自己,万千百姓还指望着自己,自己没有理由也没有权利去放弃。

    于是,压下心里的悲伤召集众人商议,最后决定由安王与安若留守月城,安然、南宫文、安承砚、赵达、刘志武、秦故书等人跟随护送皇帝乔装回京。西、北两个营的将士分成明暗两批从京城四门分散回京,这样,不容易引沿途暗哨的注意。只要顺利回到京师,一切就能迎刃而解。

    “唉!”卓夙琅望着马车后方越来越小的月城,摸摸身上的冰蚕衣和怀里的凤凰目,想起离别时安若幽怨的眼神,心里一阵难过。若儿是真的担忧自己,当她知道皇帝必须赶回京城时,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将防身的至宝交给了卓夙琅,只说了一句话,“皇上,安若替天下的百姓请求您保护好自己。”一句话,让皇帝无法反驳,只得收下这份沉甸甸的情,因为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

    “公子?”南宫文看着眺望后方出神的卓夙琅,雪风寒冷,一直挑着窗帘让车厢内的温度下降了不少。可更让人担忧的是皇帝如果冻出病来,那后果可无人能承担得起。

    “哦,没事,朕……呃,我只是随便看看。”放下窗帘,卓夙琅回头说。

    “公子是在担心夫人?”出发前定好的,为了掩人耳目一路上都以公子相称。

    “恩,有点。对了,先生为何不留在月城,非要去更危险的京师呢?”卓夙琅很奇怪,这个老人看起来不象奸邪之辈,一身出尘脱俗的仙味,怎的想不通了非要来趟世俗这个浑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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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子以前可曾见过您身上的这件冰蚕衣?”自从来到月城,虽然屡次见到皇帝,可每次总是不凑巧的出现许多的状况。南宫文屡次将涌到嘴边的话又咽回了肚子里,这次皇帝亲自问起,他当然不会放过这样好的机会。

    “以前?没有见过。”卓夙琅撩开衣服露出亮晶晶的冰蚕衣,“若儿说是惠妃送给她的,可朕从来没有见过惠妃有这件东西。”皇帝还是不自觉地自称朕。

    “这冰蚕衣是草民的传家之宝。”南宫文望着车厢内的火盆,慢慢地将当年的那一幕惨烈的屠杀讲给皇帝听。

    “南宫堡?你是南宫堡的堡主?”许久未出声的高得明突然开口说话。

    “怎么?你知道南宫堡?”卓夙琅不悦地望着高得明,有哑巴突然开口说话的吗?还好现在没有外人,要是有,这鸭子般的嗓子一开口就穿帮。

    “‘南宫堡,慕容府,生死不离安王主’。这是当年江湖上最流行的一句话,说的就是当时最鼎盛的三家人。只是,后来一夜间南宫堡消失了,没过多久安王也交回了兵权,而慕容家也销声匿迹了。”高得明压低了声音,说出当年轰动朝野的大事件。“没想到竟然是被人屠杀了。”说完又仔细地打量起南宫文。

    “原来如此,先生可是希望本公子替你找出当年的凶手?”卓夙琅暗自揣测该不会跟老安王的事一样又是自己父皇做的吧?

    “不,不,不,公子误会了。人死已不能复生,找到凶手又能如何?杀了他草民的家人也不能活过来,更何况已经过去那么久了,草民早就已经忘记仇恨了。”

    “那你是希望重振你家昔日声望?”

    “也不是。”

    “那你是……”

    “草民斗胆,希望能见一见这件衣服的主人。”

    “什么?你要见惠妃?这是为何?”卓夙琅忍着气,皇帝的妃子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就算你有天大的冤屈,也不能提这样无理的要求。

    “草民请问公子,惠妃娘娘本名是否叫南宫元惠?”南宫文干脆直说。

    “你是怀疑她是当年屠杀中幸存下来的小女孩?你的女儿?”卓夙琅终于明白为什么这个老人坚持要跟自己进京的原因。

    “是,这冰蚕衣就是证明,另外,贵妃娘娘也确认惠妃娘娘与草民的妻子有几分相似。”

    “就凭这,你就认定她是你女儿?”

    “请问公子,娘娘的娘家是朝中那位大臣?姓什么?”

    “这……”卓夙琅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朕只知道她叫元惠,是当年父皇送到东宫的两名侍妾之一,另一个叫元宏的已经死了。至于她姓什么,她没说过朕也没有问过。”

    “您见到她时,她多大?”

    “约莫十三岁左右。”

    南宫文郑重地跪在车厢内,“请皇上允许草民见一见娘娘。”

    “好吧,如果此番能顺利的话,朕自会安排适当的时候让你们相见。”卓夙琅点头答应。

    “谢皇上!”

    “恩!”

    “春雪空蒙帘外斜,霏微半入野人家。长天远树山山白,不辨梅花与柳花。”一声长叹,从帘幕低垂的窗口飘出,素手轻轻推开窗户露出安若莹白绝美的容颜。只是,此刻的她蹙着两条秀眉,两靥生愁,双目含珠,幽幽地望着院内迎寒绽放的梅树出神。

    不得不承认边关雪后的景致比京城绚丽数倍,只是此刻的安若根本无心欣赏,夙琅走了三日了,老天也仿佛漏了般接连下了三日的大雪,不知他们如今到了什么地方。唉!

    “娘娘,有紧急军情。”素颜旋风般跑进内室,二话不说,抓过床上的白熊皮大麾披在安若的肩上一起往外走。

    “出了什么事?”安若拉住披风的系带,脸上已经不见了刚才的哀怨与忧心,取而代之的是果断而坚毅。

    “刚才探子送来情报,说索特苏罗派人游说周边部落的首领,准备在丰禹节之后再次发起攻击,攻打月城。”素颜紧跟在安若身后边走边禀报刚刚收到的消息。

    “丰禹节?什么是丰禹节?”安若停住脚步,转头问道。

    素颜摇摇头,表示自己也没听说过。

    “丰禹节是番帮的一个大节,是庆祝一年将尽,期盼来年丰收的节日,如同咱们过年一样热闹。在每年的腊月二十五至二十八一共庆祝三天,介时整个西胡和周边部落不分你我一同庆祝。人们可以相互来往串门,不管是哪个部落的人,随便你进到哪一家去,主人都会备好酒菜热情的招待你。甚至你还可以到王宫去,享受王宫的美食,与国王把酒相交。”说话间,两名侍卫抬着一把小巧的椅子从走廊的另一头转出来,安王神情肃穆地端坐椅子上;“参见娘娘!”

    “爹,这里不是皇宫,您就别讲那些虚礼了。对了,您怎么出来了?这么冷的天,您应该在屋子里休息才对。”安若赶紧上前两步扶着椅子,将安王迎进议事大厅内。

    “听说有紧急军情,爹不放心,过来看看。”安王慈爱地望着眼前这个一脸刚毅果断的女儿。曾几何时,那个还绕膝撒娇的小女儿已经长大成人,还成为了皇朝赫赫有名的皇妃将军,而今,只要走出帅府到处都能听到人们传诵皇妃将军的丰厚功业。

    安家有女若此,安王又是欣慰又是担忧,欣慰的是女儿有此成绩,盖过了儿子,担忧的是锋芒太露,只怕会招来横祸。木秀与林,风必催之,古人的话也不无道理啊。而凤凰目偏偏又选择了女儿为主,希望不要出什么大乱子才好。“对了,出了什么事?怎么突然问起番帮的丰禹节?”

    “探子送回消息,说索特苏罗准备在丰禹节之后再次举兵来犯。”安若想起那个有着狠厉眼神的男人,看来这个男人不得到自己是不会罢休的,也许该想个办法将其连根拔除才行。

    安王皱起眉头,“再次举兵来犯?看来上次峡谷一战还没让这个男人死心,按说以西胡的国力根本无力支撑这么长时间的征战,暗中肯定有人资助。西胡不过是个小国,其兵力不足我皇朝的三分之一,就算加上周边所有部落的人马,充其量也就三十万人左右。前次一战已经损失了三分之一,再次重来,人马最多也就二十万,那些部落也不可能出尽所有的兵马,所以老夫断定他此次最多有十五万左右的兵马。”

    “那岂不是与咱们相差无几?”

    “不错!可是,蛮人久居荒蛮之地,已经适应了这里严寒酷热,这样的天气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在话下,而咱们皇朝的兵将身体耐寒不如他们,硬拼起来怕也不容易取胜。”

    “女儿在数月前已经开始让四营将士每日以冷水沐浴。”

    “那只是强身健体,训练他们意志的一种手段而已,真正要讲在雪地里拼杀,咱们的将士还是不如他们灵活。”

    “那……以爹之见,这仗该怎么打?”安若望着父亲。

    安王突然脸色一沉,厉声喝道:“若儿,你身为统帅,三军将士都指望着你,该怎么打仗怎能心中没有主张?要知道,你的决定干系着万千将士的性命,你帅旗所指的方向干系着皇朝江山社稷,你铁蹄所踏的是皇朝黎民百姓的身家性命,你背负着皇上的厚望和整个江山,你怎么能轻易地将决定权交给一个外人呢?”

    安若闻言一楞,望着父亲严厉的脸喃喃地说:“可,可您是我爹啊……”

    “是爹也不行,要知道,此刻你是统帅,你就要为麾下所有将士的性命负责,你明白吗?此战该如何打,应该由你自己决定,你可以征询大家的意见,却不能将最终决定的权利交给别人,因为任何一个决定都会影响到皇朝的根基,这就是身为统帅所要担负的责任。”

    “爹,女儿明白了。”安王一席话如醍醐灌顶让安若从懵懂中彻底的清醒过来。是啊,爹没在的时候自己能行军布阵,步步为营将徐达逼得显了身,怎么如今爹回来了,自己反倒没了主张,不知道该如何行事了呢?

    安王点点头,看着女儿一脸的恍然大悟,欣慰地抚着胡须微笑起来。语重心长地说:“若儿,你可记得兵法中谋攻之说?”

    “女儿记得,‘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全军为上,破军次之;全旅为上,破旅次之;全卒为上,破卒次之;全伍为上,破伍次之。 是故百战百胜,非善之善也;不战而趋人之兵,善之善者也。故上兵伐谋,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攻城之法,为不得已……’”对于兵法安若可以说是倒背如流。

    “不错,‘善用兵者,役不再籍,粮不三载,取用于国,因粮于敌,故军食可足也……’”

    “我明白了,爹,番帮之所以敢一而再,再而三地攻打咱们皇朝,只因为有人在暗中资助他们,咱们只要釜底抽薪断了他们的资助,他们自然就弱了三分。到时他们后继无力,咱们再打过去,他们自然就会不攻自败了。”

    “若儿,两军交战讲究制敌以先,兵法云‘敌虽众,可使无斗’。上兵伐谋,不战而屈人之兵乃善战者也。”安王说完,含笑地望了埋头思索的安若一眼,招手叫人抬自己回房。

    安王相信,以安若的聪慧和胆识,绝对会青出于蓝,成为皇朝第一位女统帅。如今,她只是欠缺临战的实际经验而已,假以时日,安若的成就将会让天下人刮目相看。只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培养她,到底做对还是做错。唉,如今内忧外患,也容不得多做考虑了,走一步算一步吧,该来的躲也躲不掉。想到这里,安王安心地闭目养神……

    冬日的月城天黑得额外的早,仿佛刚过晌午,日头就已经滑过了山顶。雪后的夜空,清宁,干净,冰冷的空气中透着谈谈的香气。这样的夜晚,温暖的被窝让人的幸福感陡然增加了数倍。

    夜已深沉,所有的人都已经进入甜蜜的梦乡,安若依然睁着双眼躺在床上,答案已经很明显,暗中资助番帮来犯的毫无疑问肯定是肃亲王。这个不难解决,自己只要把持住京城通往边关的所有通道,自然就能抓住他的把柄。可如何能让西胡退兵,并且不再来犯呢?除了应战,还有其他什么方法吗?

    安若的脑海里又浮现出当日在飞龙阁的情形,索特的样子已经想不起,可她依然清晰地记得那双鹰般锐利凶狠的眼睛,和眼中那一闪而过的利光。奇怪,当初并没有感觉他对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啊,怎么会为了得到自己,竟然和肃亲王合作呢。是这个男人城府太深,还是他本就有霸占皇朝的野心,这次只是拿自己做借口,借机吞并皇朝疆土?

    “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安若喃喃地自言自语。照丽莎的描述,这只是一个对自己痴迷成狂的无能男人。可看他调兵遣将,知计谋,懂策划,应该是个有能力驾驭三军的统帅级人物才对。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错了呢?拿玉佩换自己一件衣服,到底是有情有义,还是另有他意?

    “来人!给本宫传素颜进来。”安若扬声冲着门外叫。

    “是,娘娘。”门外守夜的小太监匆匆跑出去。不一会儿,哒哒的脚步声传来,素颜轻巧地推开门走进来,“娘娘?”

    “素颜,你还记得当年皇上宴请索特时,他献给本宫的那枚玉佩吗?放在什么地方?”

    “这……奴婢记得当时好象顺手给放在了首饰箱内,后来就没有管它了,也不知道还在不在。”素颜抱过首饰箱,一层一层地仔细翻找,“那样的玉佩咱们宫里太多,所以奴婢也没太当回事,放哪儿了?”

    “实在找不到就算了,本宫也是临时想起而已,算了,你去休息吧。”

    “找到了!”素颜终于在最底层的角落里翻出了一枚玉佩,“娘娘您看,是不是这块?”

    安若接过一看,正是那枚荷花玉佩,说佩都还太大,小小的连枝蔓荷花,只比指头大一点,顶对算个玉坠而已。

    “当初索特曾说,‘此玉佩是他索特家的家族象征,持此玉佩到他朝,索家所有脉息都将奉为上宾。’本宫当时因为没想过会到边关,所以根本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没想到时世不同,如今竟然会有用到它的一天。”安若将玉佩小心地收进怀中。

    “用到它?娘娘,您打算去西胡?”素颜吃惊地望着安若。

    “呵呵,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这丫头,不错,本宫打算趁西胡的丰禹节去一探西胡。”

    “不行,娘娘,那可不是一般的危险,您不能去。”

    “嘘,小声点,你是想吵醒所有的人吗?本宫只是去看看,又不是去打仗,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可,太危险了,您是三军统帅,要是,万一,那可怎么得了?”

    “没你说的那么可怕,你想想,索特家是西胡的王族,当年索特曾说,持此玉佩在西胡定会畅通无阻,本宫有玉佩在手,就如同有王令在手,有谁敢阻拦?而且丰禹节来往的人肯定很多,谁会去注意别人?本宫去看看就回来,不会有事的。”

    “那也不行,还是太危险。”

    安若沉下脸,“大胆,本宫的话,你也不听了吗?”

    “这……奴婢不敢。只是娘娘,您实在要去也行,奴婢得跟您一块儿去,万一您有个什么闪失,奴婢反正都难逃一死,还不如跟着您,有什么事或许还能帮上点忙。”素颜见安若铁了心要去,知道拦不住,于是,干脆要求一起去。

    “行,不过,此事,你不可以让第三个人知道,否则本宫就不带你去了。”

    “好。”

    “这两天先准备一下,你去弄两套番帮的衣服过来,等二十五哪天,咱们就摸过去。”

    “是!”

    “好了,先下去休息吧。”

    “是!”

    腊月二十五,一大早安若就来到公主无忧的房里,小家伙正躺在被窝里呼呼大睡,小脸红彤彤的,比刚来的时候胖了一点点,看得出来奶娘照顾得很用心。安若少不了恩威并施地嘉奖和警告了一番,感动得两名奶娘指天发誓,一定会像供祖宗一样的照顾公主。安若这才满意地退出了房间。

    思前想后,安若还是决定将此事告诉给安王,防止万一自己不能如期返回月城的时候,军营不至于乱成一锅粥。毕竟自己肩上背负的是皇上的江山,不能有丝毫差错。

    安王听到安若的决定,也是吃了一惊,可他毕竟久经战火,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点点头,只说了一句:“见机行事,一切小心。”听在一旁伺候的素颜耳朵里,几乎想要晕倒,本以为王爷会拦着娘娘不让她去。没想到,王爷比娘娘更有信心,不但不阻止,反而很赞成的样子。

    安排好了一切,主仆二人悄悄出了城。来到城外一个破庙里换好衣服,将幻影依然束在腰间,大摇大摆地往西走去。

    一路上,不时看见身着盛装的胡人喜笑颜开地相互问候,安若也学着他们的样子跟过往的人打招呼,人们也都友善地含笑回礼。反到是素颜一路东张西望,人家稍微靠近一点,她立刻紧张地双手放在腰间,一幅剑拔弩张的摸样,惹得人家频频侧目。

    进了都城,街上更是人来人往,只见家家门前披红挂绿,户户大门敞开,人们东家进西家出,品尝主人预备的美酒,相互祝贺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整个王都连空气都飘散着一股食物香甜的气息。走了半晌,安若发现一个很奇怪的现象,偌大的西胡王都,竟然没有一个守卫。街上来往的全是老百姓,连一个带到的侍卫都没看见。

    拐进一条小享,相比外面的热闹,巷子里更显冷清。走了几步,安若正想退回去,却听见一个声音说:“客人,既然已经到了家门口了,请进来坐坐吧。”安若一楞,顺着声音望去,原来前面两步拐角处竟然也有一户人家,只是门前没有任何装饰,自己刚才没有留意到。

    一个老妇人正坐在门前的矮凳上,看着安若主仆,见安若似乎没有要进门的打算,老妇人的脸上一片黯然。

    安若心里一阵不忍,拍拍拉着自己衣角的素颜,走上前去,“老人家,祝您家来年马肥牛壮,幸福美满。”

    老妇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客人请里面喝茶。”

    安若跟着老人走进屋子见桌上摆放着热腾腾的奶茶,米酒,还有香甜的糕点。素颜在后面紧张地拉拉安若的衣角,示意她不要随便食用,谨防有诈。

    老人倒了两碗奶茶递给安若,“客人请饮茶。”

    安若接过茶碗捧在手里,环顾四周,“您家就您一人吗?怎么不见您的家人呢?”

    老人一脸悲伤,摇摇头,“唉,家里人都当兵去了,如今就剩下我老婆子一人了。”

    “当兵?”

    “是啊,老婆子本以为过丰禹,王子会放他们回家看看,可没想到备好了茶点,却不见人回来。你说,好好的打什么仗啊?连过节也不让回家看看,都是家贫惹的祸啊。”说着,老妇人撩起衣角印印自己的眼睛。

    “老人家,你能说说是怎么回事吗?”安若坐到老人身边,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我家姓厌,邻居都叫我厌婆婆,我有两个儿子一个孙子,本来一家人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可是,几个月前国王征兵,让西胡所有的壮年男子都当兵去,去的每人每月发给饷银二两。月前与中原皇朝一战,大儿子战死沙场,连尸首也没有找得回来。媳妇听到消息,当晚就跟别的男人跑到别的部落去了。老婆子托人带口信给二儿子和孙子,叫他们赶紧回来,结果王子却说擅自离开军营者,要以逃兵罪处死。我厌家已经死了一个儿子了,难道老天真的要绝我厌家的后吗?”厌婆婆说完,呜呜地哭起来。

    素颜在一旁听得肝胆俱裂,天呐,要是让这老太婆知道她面前的这个公子就是杀她儿子的皇朝军统帅,估计这老太婆非得找主子拼命不可。这还了得?还是赶紧想办法让娘娘打道回府得了,看来这西胡的人怕是恨死皇朝人了。

    “厌婆婆,你别伤心了,你的儿子和孙子不会有事的。”安若轻拍她的背心,安慰地说。

    “往年丰禹节,两个儿子一定会把这条巷子弄得热热闹闹,漂漂亮亮的,家里更是人来人往。可今年你看,一个人也没有,明年我家怕是连下锅的米都收不到了。”

    “这是为什么?”

    “唉,你们还小,自然不懂,你知道为什么丰禹节家家户户都敞开大门任别人来吃喝吗?这是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谁家来吃喝的人越多,就代表谁家来年的收成越好,吃得越多,收得就越多。往年我家总是做多少就吃多少,我和媳妇两个人做都忙不过来,可今年你看,唉!”

    “哦,原来是这样啊。可是我看街上还是有很多青壮年在外面走啊,怎么他们不用去当兵吗?”

    “那都是有钱人家的公子,捐了钱就不用去当兵,我家穷,没钱捐银子,只好……”

    “可是过节都不让回家看看,也太不近人情了。”

    “嘘,小孩子别胡说,这话要是让人听见可不得了。”老太婆紧张地望望外面,压低了声音说:“听说还要打仗,王子不放这些人回家,是为了加紧操练,希望能一举攻下月城。”

    小孩子?安若低头看看自己的穿着,怎么素颜准备的是小孩的衣服吗?狐皮大袄,狐皮靴,缀着宝石的帽子,两旁还悬着长长的缨络,外罩羊皮披风,怎么看也不是小孩子啊。

    “那他们在那里操练,您可以去看您的儿子跟孙子吗?”

    “不行,军营重地,怎么能让人随便进出呢。在城东的八里坡,老婆子腿脚不方便,走不了那么远,听说连王子都没有回王城而是一直呆在营地呢。”

    安若暗自记下这个地名,眼见素颜挤眉弄眼越来越着急,又闲扯了几句,就告辞出来。

    直到走到了大街上,后面也没人追来,素颜才松了一口气,“公子,您知道刚才有多危险吗?万一老太婆知道或者发现了什么,可怎么得了?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实在太危险了。”

    “素颜,咱们往东,今晚去八里坡看看。”

    “您不要命啦?”素颜觉得快要崩溃了,自家娘娘疯了,自己把自己往虎口里送。

    “谁说的,只是去看看,又不做什么,再说我不是有这个东西吗?”安若挑起一条英挺的剑眉,摊开握在手里的玉佩。为了不让人发觉安若是女子,素颜特意将安若秀气的柳叶眉画成了向上飞斜的剑眉,使得安若少了几分娇柔,多了三分英气。可令素颜没想到的却是,娘娘英气是多了三分,可胆子却多了十分,进了西胡王都还不够,还要去夜探军营。

    “咱不去了行不?公子,您不为您自己想想,您也为皇上和公主想想,万一您要是有个好歹,谁来照顾公主?皇上该有多伤心?”素颜几乎要哭了,怎么小时候没发现自家小姐有这么大的胆子?是不是地位越高,胆子就越大啊?

    “好素颜,你别担心,我只去旁边看看就回来,不会让人发现的,咱们明天就回去,行吗?”安若最见不得别人流眼泪,人家一哭,她立刻就投降,更何况是从小跟着自己的贴身丫鬟。

    “您现在,冰蚕衣也没了,凤凰目也送了,万一有危险,您还有什么宝贝可以救命的?”

    “没事,没事,远远的看看就回来,好了吧?素颜姑奶奶!”安若只觉得头皮发麻,只好高举白旗。

    扑哧,素颜终于笑了起来,抹了一把眼泪,“那我也要去。”

    “好,好,好,只要你不哭,怎么着都成。”安若抬头看看天空,日头已经西移,再过不久就要天黑了。听说到时候家家户户点亮门前的灯笼,还会摆出自家的食物放在门口,请路过的人吃。王宫门口还会点燃篝火,人们唱歌跳舞,彻夜狂欢,到时候人来人往,没有人会注意你去了什么地方。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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