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十五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像是沉进海底一般……那一片巨大的黑暗如沙尘般移动着，环绕过来，然后紧紧的拥抱我。身体突然感到疼痛，忍不住想要呼唤一个人，却想不起他的名字和容颜。海底的暗流一波波不间断的袭来，凶神恶煞般，浑浊的水花四溅，掺着血腥味的水泡环绕在身边，步步紧逼，不留喘息的余地。黑色的旋涡疯狂的旋转着，兽性大发的肆虐的吞噬……

    ??我记得：逼仄的杀气夹杂着集市上的嘈杂声随着人的脚步向前蠕动，前进的银白色摇摆不定，细碎的剑气流动的声音挟裹明媚的阳光与怒火穿透记忆来到额前，带来几年前的遥远。手起刀落，生命之花在落樱清脆的鸣响之中枯败，悲号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凝霜的剑锋上有温热的血液颓然跌落尘埃……

    ??我记得：太阳在光明与黑暗融合的色彩之中沉沉的坠落，在地面上支离破碎的绽放，燃烧着的熊熊大火，带着灰色翅膀的火焰在大地上蔓延。四周火焰纠缠着燃烧，幻化出凄艳的光芒。不时有烧朽的树木轰然倒塌，四周火光是明亮异常的红色，喷薄出一种惊心动魄的艳丽辉煌，火焰纷飞如流星耀月。马鞭一扬，原本白色的衣衫在巨大的红色背景之下也成了诡异的暗红……

    ??我记得：一双火红色的凤目，带着玩世不恭的味道，疏远、迷离，有些捉摸不透的邪恶，空虚飘渺的离散，讽刺嘲弄的轻蔑，不堪一击的脆弱，排除万难的执着，誓不罢休的爱恋……所有的情感都通过这一双眼睛宣泄。他看着我，眼神忧郁空洞又仿佛热烈，刻骨铭心的感觉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

    ??我可不可以，不要这场记忆？

    ??我渴望极度自由，我渴望海阔天空！

    ??我渴望敢爱敢恨轰轰烈烈！

    ??是什么时候我的心里有了你？是什么时候我不再恨你？是什么时候我已将夜刹从心里抹去？是什么时候……我已将你视作唯一……

    ??无悔，相思肠断，心天涯，身咫尺；自缚，黑暗匍匐，忆苦，思苦。

    ??我不可以忘记夜刹，我曾这样爱过他……我那青涩的爱情是这样长久的在我的生命停留，如同划过的流星那样闪耀夺目，虽然已经消失却是那样真实的存在过……我看见它消失时的留恋和无奈，也曾不知深浅地拼命挽救。但是它的的确确地消失了，剩下的……只有愧疚……这变质的爱情也许已经成了患难的友情，而我却傻傻地死守着不肯放开。

    ??但慕尘颜，纹翼落红尘；该如鹰翔，舞苍穹；该似骄阳，拥青天。

    ??你说我们不会是楚霸王和虞姬，但是我们注定无法相守。夜刹死了……那个爱我入骨，为了我愿意放弃自己幸福的男子不在了……我又怎能再去爱人？我已经没有幸福的资格了……

    ??望月皓盈，忆你；凝星璀璨，思你；闻雨低吟，念你；听风细语，想你。

    ??虚无的身体从黑暗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拖了出来，像是从深不见底的海中牵扯着拉出海面。痛楚从四面八方袭来，神智迅速回笼，几乎灭顶的疼痛夹杂着记忆恢复的哀伤一齐袭来。只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被谁紧紧地握着……是你吧……胤翾……

    ??“这位公子，尊夫人已经没了意识，使不上力，她腹中的孩子怕保不住啊！”一个年老的女声急急地说。

    ??“保不住就保不住！”项胤翾怒吼着，“我只要她活着！”

    ??渝姬又落下泪来，紧紧地握住他的手，“我……不会让孩子出事的……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

    ??“渝儿你……”项胤翾将她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滚烫的泪水几乎要将她的手灼伤，“你别离开我……母亲就是这样……只要你活着，我可以不要孩子的……别离开我……”

    ??渝姬没有再说话，她要将她所剩不多的力气集中起来。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啊，不要缩在娘的肚子里了，出来看看这个世界吧！看看你的爹爹，看看你的娘亲，看看这个世界的美丽与丑恶，出来感受红尘俗世的快乐和悲伤，尝尝人生的酸甜苦辣……我的孩子，快出来吧……别再折磨你的母亲了……

    ??娘，娘生渝儿的时候也是这样痛苦吧？娘……娘……帮帮我……帮帮我……贺兰飘温婉的笑容浮现在渝姬眼前，仿佛在告诉自己的女儿：“娘在你身边，永远都在……因此，我的女儿……不要害怕，撑下去……”

    ??只觉得一阵巨大的疼痛之后，下体像是被撕裂一般，有某个东西从自己的身体分离出去。过了一会儿，婴儿啼哭的声音响了起来，久的仿佛过了一个世纪，渝姬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是一个母亲了。

    ??“恭喜公子喜得千金！恭喜夫人，恭喜……”产婆的声音透着喜气，可过了一会儿她却“咦”了一声道，“啊呀！夫人腹中还有一个那！”

    ??“什么？！”项胤翾讶异道，“还有一个？！”

    ??“渝儿，你再撑一会儿。”南宫晟禋的脸色愈发惨白，刚才的那个已经要了渝姬半条命……还有一个，他真怕自己的妹妹撑不下去……

    ??所幸这个孩子没折腾渝姬多久，一柱香之后便呱呱落地，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是位小公子啊！”产婆又大声说道，“恭喜公子，贺喜公子！公子好福气啊！奴婢为人接生几十年第一次遇见龙凤胎呢！恭喜恭喜……”

    ??项胤翾只关注榻上那个苍白虚弱的人儿，他怜惜地拨去渝姬额上的细碎的发丝，哽咽道：“渝儿，谢谢你给了我家人……谢谢你还在我身边……谢谢你……”

    ??“胤翾……不要哭……”渝姬轻轻地说，“让我看看孩子……”

    ??南宫晟禋听了，忙叫人将孩子抱去，道：“孩子很健康，辛苦你了，渝儿。”

    ??襁褓中的婴儿不停的哭着，似乎这是唯一可以宣泄自己情感的途径。这就是……我的孩子么？这就是……从自己身体中分离出去的骨肉么？渝姬的眼泪仿佛流不完一样，又哭又笑。

    ??“渝儿，你累了，歇会吧……”项胤翾擦去她脸上的泪珠，担心地说。

    ??南宫晟禋再次在南宫城中摆上流水席大宴宾客，同庆这两个新生命的到来。渝姬连着几日都在床榻上昏睡，项胤翾更是没有离开半步，衣不解带地看着渝姬，生怕她会有什么事。不好的预感一直环绕在他身边，可他又不知道这样的担忧来自何处……

    ??终于，十几日之后，渝姬的身体已经恢复了大半。她坚持要项胤翾去休息，不许他日夜守在她身边。私下里，她用魅门的暗号叫来了白夜，扔下一句话：“三日后我要带着我的孩子离开这里，你去准备。谁也不许惊动……包括南宫晟禋……”

    ??“夫人你……”白夜惊讶于渝姬冷漠的声调和阴狠的眼神，“您恢复记忆了？”

    ??“是的……”渝姬笑的绝美，“毒蝶夫人魅姬……回来了……”

    ??三日之后的子夜，渝姬抱着双生子几个跳跃之后离开了南宫府，背影狠绝没有一丝留恋。

    ??既然无法在一起，那么就让我把对你的感情深埋起来吧！我这样离开……你会恨我的吧？这样……你就会忘不了我了……恨，往往比爱更加刻骨铭心……尤其是由于太爱而生出的恨意更是深入骨髓……

    ??坐在宽敞的马车中，渝姬细心地为孩子盖上被子。尽管守城的人已经打点过了，但她仍不放心，对所有的人施了媚术将今晚之事从他们记忆中尽数抹去。

    ??渝姬靠着软垫闭目沉思：到早上，项胤翾一定会发现她不在了。他肯定会先搜南宫城，毕竟——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同时，他也会派人追出来在南宫城附近的村落寻找。因此，他们必须尽快赶到附近的码头，想必他不会想到自己会弃马车而改走水道吧！

    ??终于在曙光微露的时候，渝姬登上了白夜准备好的大船，其余十几个魅门的杀手即刻守在渝姬的房间四周随时戒备着。

    ??半日之后，在南宫城中剩余的魅门杀手也赶了上来向渝姬禀报：“南宫城中并无太大动静，但私下里所有影卫都出动了，火云岛的暗部也在四处寻找夫人。”

    ??“项胤翾他……怎么样？”渝姬的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项胤翾看见夫人留的纸条之后几乎将听雪轩毁了，南宫晟禋和他打了一场之后才让他冷静下来。”

    ??“这样啊……南宫晟禋可有受伤？”

    ??“挨了一掌，倒是项胤翾被划伤了手臂，并无大碍。”

    ??“我知道了，你退下歇着吧！”

    ??“是，属下告退！”

    ??你受伤了……一定很疼吧……你在恨我对么？我带走了我们的孩子，还霸道地抢走你为孩子取名的权利……你一定生气了吧？霁月光风……这名字很好不是么？就让我……再任性一次吧！

    ??“夫人打算去哪里？”白夜突然问道，“我好吩咐船家。”

    ??“去哪？呵呵……樱园去不得，云烟阁被我一把火烧了！”渝姬笑得苦涩，“可叹天下之大竟无我渝姬立足之地！”

    ??“夫人别忘了，天底下的店铺招牌之上所有带兰花标记的都是您的产物！”白夜淡淡道，“您想去哪里都可以，江南大漠，怎么会有您去不得的地方？”

    ??“你是说……大隐隐于市？”

    ??“是。”

    ??手指突然触及一个冰凉的硬物，扭头看去竟是南宫朔月给她的令牌。“如果你愿意，我会照顾你一生一世……你是我的妹妹……”这句话不经意的窜进脑海。朔月哥哥……原来我最终还是要到你身边去……

    ??“白夜，传令下去……我们上京！”

    ??“是。”白夜依旧是淡淡的，没有一点讶异。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