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 七 三月 （5）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那场春雨似乎是了解她悲痛的心情，格外的长。

    景沙学院。

    姚小泪窝在学生会主席办公室的沙发上。

    眼神空洞，呆呆地望着旁边的樱桃木摇椅。

    上面除了垫子，空空荡荡。

    艾玛推开门。

    托盘里放着巧克力蛋糕，卡布奇诺。

    她将东西放在桌上，然后恭敬地说：“姚小姐，请用点心。”

    她的眼神，依然空洞无比，似乎没有听见艾玛的话。

    “姚小姐？”艾玛又一次试探性地唤她。

    她回过神抬起头。

    空气中弥漫着咖啡的香味。

    “请用点心。”

    她从沙发上爬起来，做到圆桌边，吃东西的动作有点机械。

    “社长，什么时候回来？”小泪问。

    “这……少爷的事情，我不是很清楚。”

    “为什么手机打不通？”她用银质小叉子挑动巧克力蛋糕上的奶油。

    艾玛回答：“日本和中国，手机不通用，所以打不通。姚小姐，找少爷有事吗？”

    她停下动作，眼睛里噙着泪花：“我睡过头，没有给社长送行，他是不是生气了？艾玛姐姐，我不是故意的……

    艾玛拍拍小泪的背。

    “不会，可能少爷比较忙，会和姚小姐联系的，别担心。”

    小泪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我回去上课。”小泪放下叉子。

    艾玛一愣。

    小泪从前下午都是在这里睡觉的，从来不去上课……

    教室。

    语文教师方平的课总是令人昏昏欲睡，逐字逐句地讲解着范仲淹的《岳阳楼记》。

    就连往日最爱读书的陶仙儿也打了个哈欠。

    周尔妮早已趴在“岳阳楼”上，打着呼噜。

    方平抬起头的时候，才注意到一对褐色的眼眸。

    眼眸属于一个头发蓬松卷曲的少女，从前方平从未见她睁眼，今天的她，满脸倦容，眼睛却睁得大大的。

    方平知道她的名字，姚小泪，据说来头很大，没人可以得罪……

    下午，街道上人不多。

    小泪撑着粉色的雨伞，一个人慢慢地走着。

    对我而言，

    现在是想念你的PERFECT时间，

    街道很宽，

    车辆很少，

    已卸下吵闹的感觉，

    走过几家，

    你曾出现，

    那些商店，

    偶尔看见你的脸，

    映在玻璃橱窗上面，

    盘旋……

    这家咖啡店，很熟悉的感觉。

    落地玻璃上满是朦胧的水汽，看不太清里面的世界，音响传出PENNY的《逛街》，好像在玻璃窗上看见那个熟悉的身影，不爱笑，却满是贵族霸气。

    这里毗邻景沙学院，曾经和纪景轩来过，所以小泪有种熟悉的感觉。

    有人推开了玻璃门，是一个系着蓝白色围裙的小弟。

    “姚小姐。”他记得她，“外面下雨，进来喝杯咖啡吧。”

    所有人都知道。

    她是少爷的最爱。

    少爷离开前，嘱咐过这家店的店长，如果她经过，要睡觉，或者不舒服，要好好照顾。

    因为这里是她回家的必经之路。

    她点点头，随他走进布置典雅的咖啡馆。

    ……

    还给我一个画面会有人在背后轻拍我的肩，

    那个人是你吗？

    多么不确定啊。

    而那个人是你吗？

    你怎么不回答？

    悠扬的音乐深深刺激着小泪。

    咸涩的泪，滚进暖暖的曼特宁。

    小弟不知道如何是好。

    她一直做着发呆，咖啡已经冷掉，她依然没有喝一口。

    雨停下了。

    傍晚的街道不再空旷，人来人往。

    明天会是晴天吧。

    骑着自行车，常枫望天，云层渐渐在散去，送完这份外卖，自己也可以下班回家。

    他在路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她低着头走路。

    常枫唤她，她慢慢抬头，回答：“枫……

    声音有点沙哑，眼圈红红的。

    常枫的心一阵疼痛。

    雨后的小花园，空气清新。

    坐在凉亭里，常枫明白的她的难过。

    纪景轩，在她心里的位置，原来……

    她是那么在意他吗？而他却遗忘了她，把她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纪景轩，到底对她是什么感觉？

    “小泪。”他轻轻地唤，“你看上去很累，睡一下好吗？”

    她居然摇了摇头：“不要，枫，我以后白天不要再睡觉了。因为睡觉，我才迟到……社长，上飞机的时候，我没有送他……

    眼泪开始在红红的眼眶里打转转。

    “那，回家吧。我送你。”或许这是纪景轩和她的问题吧，自己又要怎么插手？

    那天晚上，小泪做了一个梦。

    是纪景轩和她在社办里吃午餐的回忆。

    各色玫瑰花的香味仿佛弥散在初春微凉的空气里，熏出了她的眼泪。

    第二天的景沙报上登出了警报新闻。

    《纪少爷的小豆芽失宠，伤心恍惚。》

    似乎学校里的敏锐的小记者们嗅到了空气里的悲伤，看出了小泪的异样，偷拍小泪恍惚的照片，图文并茂地讲述少爷即将又归所有景沙少女所有。

    少女们欢呼雀跃，暗地里暗潮又开始汹涌。

    晚上，双生恋西点坊。

    “小泪，做曲奇饼吧。”王莺拉着她的手，哀求。

    而她依旧有点出神：“曲奇饼？”

    “对啊，ALONE。”王莺明天的家政课作业，落在了小泪身上，她慢慢的走进了厨房。

    面粉，鸡蛋，黄油，砂糖，牛……牛奶。

    将桌上的王莺放的材料混在一起，小泪用磨具压出一个个玫瑰花的图案，放开烤盘，塞进刚预热过的烤箱里。

    坐在玻璃圆桌边，小泪依旧出神。

    10分钟后，空气弥漫出一股玫瑰花的香味。

    王莺吸吸鼻子，真的好香，到底是什么味道？

    烤箱的灯灭掉了，小泪戴上棉手套，取出烤盘，曲奇饼的样子像是古铜色的玫瑰花，却如同真的玫瑰花般散发着醉人的幽香……

    王莺尝了一块。

    惊奇地睁大眼睛。

    “这个……好好吃！”

    不仅形状和平时小泪做的ALONE不同，就连味道也改变了，唇齿间弥漫着花香与奶香混合的味道，清新自然的口感。

    “小泪？这个是……

    小泪在玫瑰花的香味里恍惚了一阵。

    然后摇摇头。

    厨房里的姚小恋大叫了起来：“奇怪，我泡的玫瑰花茶呢？”

    玫瑰花茶……

    小泪似乎反映了过来……

    刚才找不到牛奶，就把桌子上牛奶杯里的东西，全部倒进了面团里……难道因为这个关系，这个曲奇饼有了那么特别的味道吗？

    王莺望着剩下曲奇饼，幽幽地说：“看来，这个应该是小泪开发的新品，叫ROSE  ALONE好了。”

    ROSE  ALONE令人迷醉的玫瑰曲奇饼，在一个少女的恍惚之间诞生。

    东京，JXB公司总部大厦。

    77层。

    纪景轩的身边是一个干练的女人，盘起的秀发，长长的睫毛，墨绿的套装，很高贵。

    “所以，景阳国际娱乐这月有了很大的亏损，资金缺口是7000万左右。”她指着报表上的数据。

    他默默看着。

    “总经理应该撤职，这次的电视剧《天堂鸟》是一个很大的投资……

    “是天气的问题。地震将剧组所有的道具全部……

    秘书周敏辩解着。

    女人狠狠瞪了一眼周敏，周敏低下头，不敢说话了。

    这就是这次所谓的大事件吗？纪景轩皱着眉头，到这里三天了，就为了这种事情……

    “通知景阳的总经理，这件事情就这样过去，不过，电视剧还要继续拍摄，总公司会拨付所需的所有款项。”纪景轩合上文件夹。

    日本纪宅。

    巴洛克式的建筑和中国的纪宅略有差别，但内在和中国大相径庭——奢华的布置，古典的风格。书房里纪景轩，外面落樱似雪。

    电话响起。

    “喂？”纪景轩接起电话。

    “哥哥。”是纪景夜的声音。

    “小夜？”他问，“什么事？”

    “出事了……明哥哥，和妮妮姐姐分手了。小泪姐姐，她……她……

    纪景轩听见小泪两个字，赶忙握紧听筒：“什么事？她怎么了？”

    “她……好……奇怪，不睡觉……仙儿姐姐说，她……好像……有问题……了。”小夜的声音有些呜咽。

    “本少爷……明天会回来！别急了。”纪景轩看看表，快凌晨了。

    第二天的中午。

    姚小泪呆呆坐在树下，五天了，社长是不是还在生气？不然，为什么……没有联系自己？

    阳光很好，让人睁不开眼睛。

    小泪抬起头发现三个女生将自己围在了中间。

    一个波波头化浓妆，一个个子高挑，一个卷头发。

    是上次天台找麻烦的女生。

    “你们？”小泪的眼睛里写满了恐惧。

    “你也有今天？贱女人，今天只要你把头上的发夹交出来，放过你。”高挑的女生说。

    波波头女生大喊：“没错，快交出来。”

    “不行，这个是我的。”小泪用手捂住头上的LUCKY TEAR。

    “比利时最著名设计师，全世界限量三件的东西，配你乱七八糟的头发，太恶心了！”卷发的女生恶狠狠地喊。

    高挑的女生伸手去夺，小泪一口咬伤她的手指，雪白的指腹印出一圈鲜红。

    “打！”高挑的女生发号施令。

    树下三个少女对一个娇小的少女拳打脚踢，娇小的女孩似乎护着什么，任拳头落在自己的背上，头上……

    “住手。”

    响起轻轻柔柔的声音。

    树下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少女。

    粉色毛衣，白色的蛋糕裙，白色公主鞋。

    优雅地微笑着，仿佛打架在她眼里不是那么一回事。

    “关你屁事啊！” 波波头女生破口骂。

    那个女孩不理会波波头女生的大骂，轻柔地说：“为了抢这个发夹，你们需要这样吗？”

    三个女生望着她。

    “确实，很漂亮，lucky tear。不过……你是老大吧。”她望高挑的那个女生。

    那女生冷冰冰地说：“干嘛？”

    “你们抢了lucky tear 会怎么样？”她继续轻轻柔柔地说。

    旁边树林飘来几片落樱。

    “卖掉，分钱？我相信不会吧。你们不缺钱。”她转向另两个女生，“你们觉得你们老大，会把纪少爷的礼物送给你们吗？别傻傻的给人当打手了。”

    那两个女生盯着高挑的女生。

    “做女人别太肤浅。用再深层的保湿霜也是没用的。”粉衣少女望着天，眯起眼。

    “老大……她说的不会是真的吧？老大？”卷发女生问。

    “我……

    高挑的女生语塞，瞪着粉衣少女：“关你什么事？连你一起打！”

    两个女生真的举起的拳头。

    “等等。”粉衣少女摆摆手，“她为什么不打我？叫你们来打我呢？不要傻傻地让人利用。”

    她蹲下，扶起小泪。

    “这个东西，真的比你的命还要重要？”

    小泪眼眶红红的，吸着鼻子：“社长，要我保管好。”

    “他人呢？”她问。

    “不……知道。社长不理小泪了。”小泪哭得更厉害了。

    “谁说他不理你了？”她问。

    “嗯……没有人……我感觉他……呜呜……

    小泪皱着鼻子，哭了起来。

    “放心吧，他很想你呢，只是很忙。”

    “你联系得到社长？”小泪双眼发光。

    “嗯。算是吧。”

    “可不可以告诉他，小泪很想他，小泪又好好保护社长送的东西。”小泪伸出手，lucky tear 在阳光下，散发柔和的光芒。

    “出来吧。”粉衣少女拍拍小泪身上的土。

    树林里钻出来一个人，脊梁很直，眼睛里满是复杂的情绪。

    滋事的三个女生全部石化。

    那个人是纪景轩。

    他默默地蹲下，抱住灰头土脸的小泪，不过自己纯白色的名牌外套。

    “我说了吧。她不会忘记你。”粉衣少女微笑，她转过身那一刻，看见石化的三座雕像。

    “还不走？要等轩和你们算帐吗？”她嫣然一笑，缓步离去。

    “小泪有好好保管社长的东西，没有掉。”小泪的手握着LUCKY TEAR，额角还淌着血，脸蛋脏兮兮的，米白色的毛衣上好几只脚印。

    “你真是个笨蛋！”纪景轩是心痛了，他用衣袖轻轻抹着她脸上的污渍，一面喃喃地说，“你知不知道，如果不是本少爷回来，你会被打死，要不是落……

    他突然想起什么，抬起头。

    树林里飘来的片片落樱，可是大树下，只有他们两个人。

    快餐店里。

    常枫眯着眼望着窗边的座位。

    “就这样好了。”一个粉色毛衣，随意坐着的少女微笑。

    “还是小落姐聪明。”她对面的人，常枫很熟悉，是纪家的二小姐，纪景夜。

    “嗯，已经没有关系了，看他那副心痛的样子……倒是要感谢那三位，帮了大忙。”她纤细的手指抓着小勺子，搅拌着面前的红茶。

    “哥哥，会一直喜欢小泪姐姐吧。哥哥最近做梦都会笑起来。”纪景夜喝了一大口。

    “谁知道呢！爱情这东西，谁真正明白？”她随意的微笑。

    “我不明白。”纪景夜摇摇头。

    “我看出来了。”她微微一笑，“倒是你们两个，不是亲兄妹，关系倒真的是很好。”眼神微微有点黯淡，她低下头，注视着水杯。

    此时的纪景夜也微微出神。

    “爱情，究竟是什么呢？”

    这是纪景夜和常枫在三月微凉的的春风里，共同在考虑的问题。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