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死容易活着太难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雨菲想说这院子也不定是风清打扫的,也可能是闻人殇派人打扫的啊。见柳绿万般维护他家主人的样子,便没说出口。只是叮嘱她好生休息。刘绿的性子比较内向,一路上也没怎么同雨菲说过话,这丫头也就是风清那里会乖巧听话的像个小女孩的模样,其余的时间多半都是很安静,一句话也不说。雨菲非常后悔没有将雀儿带出来。雨菲也是个沉寂的性子,所以和刘绿一起的时候,一天难得说上几句话。
这一会儿刘绿拜祭完家人有些累了,自顾自地睡下了。雨菲却是睡不着的,她沿路已经粗略地打听到宁国军队和安国军队以岭河为界,各自安营扎寨,僵持了一个多月了,谁都不甘示弱,谁都不肯退缩,所以战争范围一度集中在岭河两岸,有时候也会在岭河之上打水战,不过岭河里水流太急,僵持的时间反倒比打仗的时间要多。
雨菲走出小院,信步走在小镇上,挑了一家人气旺盛的茶馆坐了下来,这年代没有报纸,没有互联网,更没有新闻联播,如果要想获得最新的消息,大概就只能在茶馆酒肆这样的人流量较大的地方听一听百姓们的闲话了。
小镇里的茶馆远没有京都里的茶馆看着气派可是丝毫不影响百姓们茶余饭后闲话的心情。这一会儿接近傍晚,白天里畏惧炎热不愿外出的百姓这会儿都走出了家门,所以茶馆里忽然就热闹了起来。
雨菲拿出几锭银子放在茶馆的柜台上,对着茶馆里喝茶的百姓道:“各位乡亲们,今天大家喝茶吃点心的钱我出了,不过作为回报,你们要告诉我最近几天岭河边上安,宁两国的战事如何。”
酒馆的掌柜笑眯眯地收好银子,对雨菲说:“姑娘,你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小店里,每天说道最多的就是这一场战事了,姑娘你可是来对地方了。”
“那还不快泡上几壶上好的茶叶,摆上最好的点心,姑娘我今天就是要听最新最紧要的战事情况。”雨菲说着在茶馆最中央的桌子边坐了下来。
小茶馆一下子收了好几个沉甸甸的银锭子,哪有不好好干活的道理,于是上好的茶水端了出来,上好的差点摆了出来,很快地小茶馆就人满为患了。
一个挽着裤腿的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抢先道:“我今儿上山砍柴,听几个军爷说了,又要开打了。那安国的士兵真是神了,刀枪不入,那功夫实在是俊。可是咱们宁国的儿郎也个个不是草包,就拿咱们的皇上来说,单枪匹马杀到敌营之中一探虚实,虽说回来的路上不慎从吊桥上跌落,可是天神保佑,竟然活着回了军营!”
紧接着一个五六十岁,上了年纪的老者说道:“这事情说来蹊跷,小老儿年轻的时候也跟着宁国的军队打过仗,不过后来天下平定了小老儿身子不好就回了家乡。依我看咱们的皇上,当初的晋王殿下,那可是用兵如神,所到之处势如破竹,跟着他打过仗的人都知道,那位晋王可从没吃过败仗,我就弄不明白,这样的晋王如何会狼狈地落水,而且还差点丧命呢。”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戏谑地说:“就说你老了吧,还偏偏不服老。我可听说人家安国的军队可是神的很,不仅功夫俊,就连那身铠甲真真的是刀枪不入呢!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的这位皇上也真真是条汉子,先头吃了几场败仗后依然能紧紧地咬住地盘,丝毫不退让,不然我们这会儿可没办法如此安逸地喝茶聊天了。”
“可不是,你说这位皇上放着荣华富贵不去享受硬是带兵亲征,可见这皇帝的位置也是不好坐的……”有人唏嘘感叹着说。
这时一个身材臃肿的大婶一边捻起一块茶点嚼着一边含糊地说:“可不是,这皇帝的龙椅有那么容易坐的?有些事情我不说你们谁都不知道,朝廷里头不知哪个胆大包天的断了大军的粮草,前些日子不是有军爷在这四处征粮嘛,那是皇上没了法子才派人在这附近一带征军粮,当时行驶非常的秘密,我是半夜上茅房的时候在墙根下听两个军爷议论的时候说的。依我看,这暗地里的事情比明面上的事情还有意思呢……”
茶馆的掌柜忍不住开口调侃道:“还是你们娘们儿的小道消息最多,若是大伙儿知道了大军没了军粮,还不得早早地收拾东西跑了,这打仗怎能没军粮,没了吃的就没力气,那不就是要吃败仗?”
大婶吃完了点心,顺手拍了拍身上的点心渣滓:“哎呦,瞧把你吓得,所以啊你这样的就只能做个小掌柜,咱们的皇上自然是有法子筹到军粮,不然这场仗能一直打到今天?”
这时另一个打扮鲜艳的大娘接着说:“哎呦呦,你们说了好半天都没说到要紧的,要紧的是咱们宁国和南边的安国的皇帝哦,可真真是举世无双的俊美男儿呢,那天我去东边的村子里说媒刚好遇上咱们宁国的大军开过,我就这么一瞧啊,就瞧见人堆里那个人儿真是俊啊,看得我都舍不得移开眼睛,后来一看他的盔甲上带着明黄色的边儿,你说敢穿黄色的,不是皇上又是谁?你们是不知道,我那时的心情呦~~”
听到这里有人调侃道:“媒婆儿后悔了?后悔自己早生了几十年?哈哈……”
“臭小子,瞎嚼什么!”媒婆儿拿起一个瓜子儿扔了出去引得旁人一阵哄笑。
雨菲已经听出了个所以然,这场战事宁国并不占优势,可是闻人殇倔强的性子让他坚决不认输,没有军粮就筹军粮,再难打的仗也绝不认输,再恶劣的情形,也死咬住阵地,像是一只被惹恼的豹子,哪怕流进最后一滴血,也绝不后退!
茶馆的大婶大娘小伙子聊着天说着笑,一派祥和安乐,有谁知道,为了这派祥和,他们的皇帝此刻正在经受多大的磨难么。站起身,一声不响地离开了茶馆,走到几十步远的时候仍然能听见茶馆里嬉笑声。忍不住在心里感叹,做个寻常百姓何尝不是一种莫大的福分啊。
第二天雨菲将刘绿留在小院里,自己换了一身男装,孤身一人朝岭河边上的阵地走去。岭河边上是崇山峻岭,马车无法行驶,只能靠徒手攀岩。翻过几座山,中间停下来歇过好几回,终于在太阳下山前,看到了宁国大军驻扎的营地。一个个略显破旧的帐篷,还有那一面面染了斑斑血迹的绣着大大的宁字的旗帜,尽管条件艰苦可是军士们一个个都很精神,有条不紊地席地而坐吃着大锅饭,营地四周有一队队巡逻的卫兵。
雨菲一步步走近这片营地,离得近了,才看清楚有的士兵头上缠着白布条,鲜红的血迹染透了布条,却是没事人一样,吃着晚饭,还有的人脸上带着刀痕,也懒得去包扎,红艳艳的血痂蜿蜒在脸上,很是可怖。两军对垒了数月,从阳春到盛夏,也看着夏天也快要过去了,战士们完全耗尽了所有的热情,满身伤痕,做着最后的困兽之斗。
这时有卫兵发现了雨菲,厉声喝道:“这里乃是军事重地,来者请速速归去!”
既然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好躲的了,雨菲开口说:“我找你们的将军,你速速叫石峦过来回话!”
“耶?她竟然知道大将军的名字!”有人小声地议论道。
“今天真是奇了,竟然来了三个娘们儿了!”有人低声地议论。
卫兵的领头开口道:“军营重地不能收留女子,姑娘还是请回吧。”这个家伙大约是把雨菲当成石峦将军的爱慕者了。
雨菲扯了扯身上的男式衣衫道:“看清楚了,我可不是女子,再不叫石峦将军出来回话误了大事我要了你脑袋!”
领头的卫兵一听不太对劲,犹豫了一下说:“那就请这位小兄弟稍等片刻,我这就去给大将军传话。”
很快地石峦就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身上的战袍好几处破了,铠甲上也染了不少尘土,可是发髻整齐,双眼炯炯有神,举止间流露出古代军人的力量和气度,他乍一看到雨菲,很是惊讶,可是很快地就恢复常态,单膝跪地行礼道:“石峦叩见贵主!”
“快快免礼,咱们找个营帐慢慢聊吧。”雨菲说着便推开了营地周围木栏杆走了进去。
石峦起身,胳膊一伸做了个请的手势:“这边请!”
一顶顶的营帐整齐有序,越往前走,大帐越多,石峦解释说:“皇上爱护士兵,硬是要军官们的营帐扎在前面,若是敌军偷袭,可以快速应对。”
“皇上现在可好?”雨菲淡淡地问,因为在小镇的茶馆里听百姓们说了皇上虽然落了水可是并没有生命危险。
石峦的身形顿了一下,声音陡然压低:“贵主来了,微臣自不能隐瞒,皇上他……他的情形实在不容乐观……”
雨菲猛地停住脚步,一把抓住石峦的袖子:“什么叫不容乐观?”
石峦微微叹了口气:“娘娘跟着微臣一看便知。”
走到营地的尽头,赫然是一顶明黄色的大帐,大帐内灯火通明,乍一看去,会给一种皇上住在里面很忙碌的感觉,因为大帐内人影绰绰,像是皇上召见大臣商议军情的模样。
来到皇帝大帐的入口处,两队森严的卫兵刷地亮出宝剑:“擅入者死!”
石峦从雨菲的身后走上前来:“是我,还不让开。”
又是“刷”地一声宝剑入鞘,卫兵依然昂首挺胸分列龙帐两旁。
石峦掀起帐帘,引着雨菲走了进去。出人意料的是,外面看上去很是热闹的龙帐,来到里面后才发现空无一人,帐篷里扯了几道绳子,绳子上挂了一些铠甲衣袍,微微晃动时从外看去就似乎感觉帐篷里人影绰绰很是热闹。
除此之外,龙帐里满是药味,绕到龙帐中简陋的屏风后面时,雨菲不由惊住,这个满身是血,缠满了绷带,深度昏迷的人就是百姓口中福大命大的皇上?帐篷的地面棉褥铺就的简易床榻上,闻人殇赤着身子,直挺挺的躺着,头发散开,双目紧闭,两色苍白,嘴唇已然没有了血色,身上几乎快要被绷带缠满了,血水湿透了绷带,身上不少地方的绷带上更是带着鲜红的刺目的血迹。
“怎么会这样?太医呢?太医呢?”雨菲惊慌失措地问石峦。
石峦面色凝重地回答:“伤口太多,太医也束手无策……”
“束手无策是什么意思?难道就让他这样等死?不行,这个仗不打了,撤退,回到京都去给他治疗,要快,快……”雨菲只感觉心里像猫爪子挠似得,又心痛又气恼。
石峦抬手按住雨菲的肩膀:“不能走,外面的所有士兵都以为皇上好端端地活着,才会雄心万丈地去打仗,北地的百姓知道皇上好端端地活着,才会安心地生活过日子……”
“可是天下所有的人能等,他不能等啊,多托一天,他就离阎王殿近一步啊!”雨菲指着地上躺着的闻人殇,大声喊道。
石峦面露无奈地说:“我们一撤退,对面的军队就攻过来了!北地若是亡了,闻人一族人数十年的南征北战全都付之东流,若真是那样,皇上宁愿自刎以向先人谢罪!”
“可是现在这样等死就是良策吗?”雨菲深感痛心,忍不住问道:“难道北地的军队当真就抵不过安国的军队?闻人殇的功夫不弱,而且他从小就是军营里长大的,为何会落得如此模样?”
石峦皱眉道:“安国的军队很是奇怪,那些士兵个个武功奇高,而且即便是中了箭受了伤也像没事人一样,着实奇怪。交锋几次,我们就败了几次。就是为了探一探对方的底细,皇上才只身一人前往,不料被安国的皇帝发现,两人交起手来,我等接到信号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皇上体力不支从吊桥上跌落……费了好些功夫将他救起来后,就这个样子了……伤口进了水……有的已经化了脓……”
雨菲不忍再听下去,她蹲下身来,抚摸着闻人殇的苍白的脸庞,轻声道:“殇,你醒醒啊……到底怎样才能救你啊……”
石峦也蹲下身来:“皇上他一直都在醒着,因为……他怕一旦睡了,就醒不来了……”
雨菲这才发现,闻人殇的手指轻微地动了一下,他是如此倔强地硬撑着,想要活下来。她握住闻人殇的手,住不住流下泪来:“你一定不能死,你死了我找谁报仇去啊,你……你污了我的身子,骗我来了北地,大婚当日把我关进囚室,你欠我一个完整的婚礼,你若是死了我拼了命也要将你从阎王殿抢回来……”
心里好痛,真的好痛,爹爹已经没了,她再也承受不了失去的痛苦了,雨菲紧紧地握住闻人殇的手,一声声喊着,眼泪一滴滴地滑落,终于闻人殇吃力地张了张嘴,断断续续地说:“菲……菲……我,我……舍不得……”
一旁站着的石峦叹息着:“死容易,活着太难了,太难了……若是我成了这个样子,倒宁愿死了……”
雨菲灵机一动,忽然想起什么,她记得自己曾经有几次,也是快要死了,却没有死,尤其是在囚室里挨鞭子那晚,明明都感觉心脏快要停止跳动了,最后竟然醒了,那晚听赫连玉说,自己手上的七色宝石发光了。难道是这七色宝石有起死回生的功能?这串已然幻化成七色芙蓉玉模样的手串,已经认了自己做主人,那么便相当于已经开了光的宝贝,具有某种意义上的法力了吧?
想到这里,雨菲捋起袖子,想要取下那串七色芙蓉玉,可是那个手串竟像是长在了手腕上一般,每一次试着将它取下都会引来一阵钻心的痛,像是将骨骼上的血肉割除一般的痛!
雨菲的头上痛得直冒冷汗,石峦慌忙按住她的手腕:“娘娘,你这是做什么?”
“你不懂!这个手串或许能救殇的命,当初它就救过我的命……”雨菲一面说着一面咬牙忍着痛捋着紧紧固定在手腕上七色芙蓉玉。
正在这时帐篷外一阵喧闹,有侍卫们的呵斥声,有女人的尖叫声。雨菲不由皱起眉头,这个营地里竟然还有其他的女人?
石峦忙解释说:“今天有两个女子闯到营地里,说是有方法退安国的军队,可是具体何种退敌的法子她们非要见了皇上才说,眼下皇上这般模样,自然是不能让她们见着了。”
“哦?竟然有这样的事?”雨菲停下手里的动作,对石峦说:“你且留在这里照看皇上,我出去见见那两个女子。”说着走到门口处撩起帐帘,走了出去。
果然是两个女子,都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其中的一个带着面纱,另一个紧紧地挽着戴面纱的女子的胳膊,似乎是一主一仆两个人。看着很是面生,不知道她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
雨菲问那两个女子:“你二人有何退敌的法子不妨说与我听,皇上公务繁忙没时间召见你们。”
戴面纱的女子突然大笑起来:“秦雨菲,你也配?快快让开,我要见皇上!”说着便要硬朝帐篷里创,这是帐篷两旁的卫兵非常尽职地抽出宝剑,拦住了她的去路。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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