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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八十章 崩溃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天火。

    漆黑如墨的高田之上,撕裂开几乎能够吞噬世界的巨大裂隙,无数的赤色火焰宛如天外袭来的陨石一般,朝着大地与海洋,坠落。

    在烈焰的炽热温度与强烈的冲击之下,大地仿佛是被烈火灼烧的黄油一般,急速地瓦解,崩塌。

    天地之间,一片大乱。

    贺茂信宗从残垣断壁中想要支撑起自己的身体,然而连续尝试了多次都没有成功,他受伤太重,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而就在这时,一只有力的手臂抓住了他的胳膊,将其从地上扶了起来。

    “你……定鏖兄。”

    看着身边浴血一般的高大男人,贺茂信宗瞳孔微微收缩,“太好了……你,你还活着。”

    “信宗,撤吧。”真田定鏖咬着牙,很显然,他的状态也并不太好,他抬起头来,望向已经被密集的烈焰所覆盖的天空。

    “末日来了……”

    贺茂信宗没有回应,他转过头,在一旁的高坡之上,他看到了稻荷姬,向来高洁素雅的稻荷姬此刻衣衫凌乱地跪坐在地上,仰头望着天空,那颓然之色,仿佛是那扑向大地的烈焰,烧尽了她数千年以来的野心与自傲。

    “父亲。”

    就在这时,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贺茂信宗回首。

    只见在他的面前,贺茂结衣端庄地站在那里,穿着一直以来在家中才会着身的雪白和服,与这一片被血污与仇恨所浸染的天地间,显得是那么的圣洁。

    “结衣,你……”

    刚要说话,贺茂信宗的瞳孔收缩了,他看见结衣的双手之间捧着一物。

    一座银色的,小巧玲珑的神龛,而在神龛的中央,供奉着的是稻荷姬的雕像。

    “父亲,当断则断。”

    结衣直视着他父亲苍白的面容:“若我们家族,已经没有继续担任弑灵者的资格,便就此收手吧。”

    “难道,要落得和刃光前辈,一同的下场么?”

    贺茂信宗面色惨白,颤微微地伸出手:“结衣,等等,你……”

    “人与神,果不两立。”

    话毕,结衣举起手中的神龛,带动着灵力,将其狠狠地砸在地上。

    清脆的鸣音宛如珠落玉盘,那精致的神龛与雕像,在一瞬间便破碎开来,一道金色光影从雕像中飘逸而出,粉碎消散。

    几乎是同一时间,贺茂信宗的气息萎靡了下来,在失去了十二方神明阵后,他已经从白金殿堂的高位坠落,而此刻,他连白金殿堂都不是了,仅仅是卖过了黄金殿堂的门扉,触及在白金殿堂的座前。

    稻荷给他的加持,他与稻荷的联系,在此刻断裂了。

    轰然跪倒在地,贺茂信宗的嘴唇颤抖着,在他内心之中,有什么东西崩溃了。

    优衣的死,他知道吗?

    当然。

    稻荷的谋,他知道吗?

    当然。

    他几乎知道一切,他明白稻荷早以开始利用他,他明白优衣,他的女儿是因为稻荷而死,他是贺茂家的一家之主,这些他怎么会不知道!

    有何?

    贺茂家早以危如累卵,在上一任家主出征大江山身死之后,贺茂家便即将步上新免家的后尘。

    早在三代始,这征兆就已出现,当贺茂家最后一个凭自己实力抵达的白金殿堂消失之后,就已经成为弑灵者中的末流,而这些是贺茂家的百年夙愿。

    重振贺茂遗风,驱逐百鬼之众。

    而想要让家族强大,弑灵者,就得借助图腾,即是神之力。

    新免刃光的图腾早就没有了,因为他的家族,名亡实也亡,神不会再眷顾断壁残垣,而逐渐势衰的贺茂家,也面临了这个危机。

    贺茂信宗得低头,他得无视稻荷姬的胡作非为,他尽力保护拥有了忠行先祖能力的优衣,却依然让其死于稻荷姬的忌惮之下,他也扪心自问,若是连自己的女儿都保不住,这个家族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

    所有人都会无实归来的优衣,但他不会,他是优衣的父亲他怎么会无视?但是他不能,为了不让稻荷疑心,为了他们之间能够继续虚与委蛇,相互利用。

    亲生女儿就在眼前,他必须得装作不知道!

    他得前行,他每一次回头,看到的都是贺茂家的先祖祠堂,是家族的灵魂,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让他感到如同芒刺在背。

    原以为,这一次与大江山的决战会是重登荣耀的机会,然而,谁知道会走到如今这步田地。

    破碎的图腾,反射着灼灼的光,如同看客的目光一般,讽刺着贺茂信宗这么多年的作为不过一场悲喜剧。

    贺茂信宗崩溃了,他坐在地上,忽然间又哭又笑,几十年来心头的积郁爆发了,几十年来的隐忍与努力白费了,内心的痛苦,忏悔,绝望,终究将他折磨得不成人形。

    结衣脸上无喜无悲,走上前,跪在父亲的面前,伸出手来轻轻地抱住了贺茂信宗,将他的头揽入怀中。

    在颤抖啊,从小到大,无论什么时候,当结衣牵着父亲手的时候,都能够感受到沉稳与坚定,哪怕万鬼来袭也不过如此,但现在,贺茂信宗在她的怀中,嘶声痛哭,颤抖,像一个孩子。

    而这一幕,映入稻荷的眼中了。

    “是你……”稻荷的声音颤抖着,混杂着各种情绪的嗓音略显沙哑,她发疯般地吼道,“早知道,我当初就应该杀了你!”

    站起身来,稻荷催动着自己身体中所余留寥寥无几的灵力,结衣摔碎的图腾,对稻荷也产生了相当严重的反噬,她怒,她明明知道,这一次的成败早已成定局。

    但,她就要将失败,归罪于结衣,她要给自己的怒火,找一个宣泄之地。

    就在此刻,一道黑光掠过天际,细长的箭羽如火一般,从稻荷的身体中划过。

    “好久不见了,稻荷姬。”

    优衣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嗜血般的笑意,“黄泉承蒙照顾,我来给你回礼了。”

    胸口之上鲜血喷涌,稻荷美丽的容颜此刻一片狰狞,一把金色的短刀凝聚于手心,回首悍然刺向优衣的脖颈。

    “砰!”

    枪声响起,纂刻着咒文的子弹穿透了稻荷的头颅,命中后方的巨石。

    拉动枪栓,欧文遥遥地透过狙击镜凝视着稻荷,瞳孔之中一片沉寂。

    “稻荷姬,你记住了。”优衣轻轻一个响指,无数把黑色弓箭遍布周围,对准稻荷拉满弓弦。

    “神,也会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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