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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1348章 钱不当钱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以前早就有过想要利用阿梅身份做文章的想法,但阿梅的出身,在这个时代,确实有些拿不出手。

    至少在世家大族眼里,一个夷女想要成为世家女,那真是天大的笑话。

    所以只能是先慢慢地把阿梅的名声抬上去,把她的身份洗白。

    这是个细活,也是个慢活,急不得。

    而且南阳当时也算是魏国的腹地,急也没有用。

    现在就不一样了。

    南阳三面被围。

    唯一的后路许昌,也是一日三惊,生怕雒阳大军突然出现在城下。

    一旦许昌有危,南阳的大军,就是笼中之鼠。

    可以说,雒阳落入大汉的手中,让天下的局势产生的变化,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甚至就算是主导了这一事件的冯大司马和司马太傅,都没有预料到所有的变化。

    司马太傅有没有后悔不知道。

    但估计知道后悔也没有用。

    反正雒阳怎么看也不可能守得住。

    而冯大司马这边,则是开始紧急制定新的计划。

    阿梅的身份,很快就派上了用场。

    梅夫人,梅先生,梅大家,总有你喜欢的一个称呼。

    夷女?

    什么夷女?

    阁下定是在说笑!

    蛮夷愚昧无知,更别说夷女了,焉有能力达到如此成就?

    这是南阳张氏流落在外的血脉,而且还是蒙尘的嫡女!

    有幸得到冯大司马这位山门子弟的倾囊相授——各种意义上的倾囊相授。

    这才有了今日的成就。

    南阳朝不保夕的情况下,南阳张氏突然得知自己原来还有这么一棵救命稻草,会做出什么样的反应,很值得期待。

    看着冯叔父脸上玩味的笑容,曹苗只觉得有些汗汵汵的。

    在某个刹那间,他甚至有一种感觉:

    看看曹叡的作为,再看看他所选的辅政大臣,特别是那位曹大将军。

    遇到这等对手,大魏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其实……也不算是太过冤枉。

    不要说什么曹大将军,就算是先帝再生,恐怕也不知道自己的对手,会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就开始布局。

    就算你知道对方开始算计,也根本不知道对方究竟在算计什么,或者是怎么算计的。

    正如此时的曹苗,就算是听到了冯叔父的真正目的,仍是有些迷惑:

    “可是叔父,侄儿对南阳张氏,并无往来,亦谈不上熟悉。”

    “万一那张氏当真寻来,侄儿又如何应对,才能不露怯?”

    似乎是早就料到曹苗会有这么一问,冯大司马安慰道:

    “你且放心就是,我既然让你假扮南阳张氏,自然是早就做好准备。我且问你,你可知张机张仲景?”

    “可是那位曾为长沙太守的坐堂太守?”

    冯大司马点头:“正是他。”

    “侄儿倒是听说过此人。”

    对于曹苗来说,张仲景的医术,远不如此人的所作所为来得有名。

    身为世家子弟,甚至被举为孝廉,出任长沙太守后,居然自甘堕落,行那贱业之事。

    坐于公堂之上,不问政事,反而是为苍头黔首诊病,生生把官府弄成了医馆。

    此事在当时成为大族的笑谈。

    似乎是看出了曹苗的心思,冯大司马露出淡然的笑意:

    “那你可知,后来张仲景去了哪里?”

    “侄儿不知。”

    “去了岭南。”冯大司马倒也没有卖关子,拿起茶杯,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

    “当时天下大乱,所以张太守带着家人去了岭南避乱。”

    “同时他还把自己的医术加以总结,历经十年,终于写成了书。”

    冯大司马放下茶杯,目光看向曹苗:

    “世人皆知大汉医学院可与鬼帝抢人命,但你可知,医学院里面最初所教的医书,是出自何人之手?”

    曹苗有些不可置信地试探问了一句:

    “莫不成是张仲景?”

    “说对了一半,”冯大司马放下茶杯,笑了一下,“另一半,则是华元化的弟子对其师医术的总结。”

    华元化?

    华佗?

    是被武皇帝所杀的那位名医?

    曹苗心里恍然。

    怪不得。

    怪不得医学院能有如此大的能耐。

    “所以你现在明白了吧?你的梅叔母,正是出自张仲景一脉。张仲景的后人子弟,继承了先人之志,在岭南一带采药行医。”

    “后来有人从岭南进入南中,这才有了你的梅叔母,这张仲景的医书,正是因为你的梅叔母,这才能公布于世,知道了么?”

    曹苗听完,不禁就是有些瞠目结舌。

    这也行?

    不过仔细想想,似乎还真行。

    不然如何解释张仲景的医书?

    “侄儿明白了。”

    告退出来以后,曹苗抬头看看天。

    长安黄昏的天空,是一副变幻莫测的画卷。

    云儿宛如一片银帛,被扯烂、碾碎,随意地洒在淡蓝的天幕上,散发出浮动的光芒。

    又宛如被打碎的冰,一块块浮在水面,不一会儿,便卷起波涛,气势磅礴,仿佛要从九天之上倾泻而来。

    天上变幻不定的云朵,正如冯叔父的心思,让人无从捉摸。

    直到现在,他心里仍是对梅叔母的真正身份,或者说对梅叔母的真正姓氏充满了疑惑。

    梅叔母究竟是真的姓张?

    还是叔父精心编出来的一个骗局?

    原本以为叔父让自己隐姓埋名,所以随口说了一个姓张。

    后来才发现这是为了借助梅叔母的名头去诓骗胡人。

    等自己诓骗完胡人回来,才发现骗胡人根本只是顺手而已。

    真正的目的却是看起来风牛马不相及的南阳张氏。

    不,南阳张氏也不是最后的目的。

    最后的目的是南阳郡和那里的大魏大军!

    甚至曹苗怀疑,南阳也只是个开始。

    想想南阳对荆州的地理优势,某位叔父想要利用这点对荆州做点什么,那也是丝毫不奇怪的事情。

    想到这里,曹大侄子不禁就是打了个寒颤。

    在外人看来,不过是一个妾室的出身和姓氏而已。

    换成别人,这种事情都传不出后院。

    但就是这么一件小得不再小的事,却被自己的某位叔父玩出花来。

    再想想大魏那位曹大将军,同样也是会玩,只不过玩的是女人。

    而且玩的还是先帝的女人。

    但玩和玩之间,根本就是天差地别。

    叔父玩自家小妾玩出个定国谋略,曹大将军玩先帝才人玩出个狼狈迁都……

    唉!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是无用。

    因为当自己见到冯叔父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了退路。

    当然,对于曹苗来说,他也不需要退路。

    怕只怕,到时候大魏曹氏,要把自己当成退路了。

    ——

    延熙七年的夏天,有一点燥热。

    特别是荆州的南郡。

    自古以来,南郡就是荆州的中心。

    春秋战国时代,楚国的国都郢,便是属于南郡范围。

    后来秦统一天下,荆州定治南郡的江陵,故常以南郡喻荆州。

    再后来,前汉设立荆州刺史部,皆属南郡。

    可以说,虽然后来刘表把荆州的州治迁至襄阳,但一是为防范北方,二是刘表的势力,最初只能控制以襄阳为中心的中北部。

    而南郡,才是荆州名副其实的中心。

    吴国背盟取荆州之后,同样也是以南郡为根本。

    如今就算吴国拿下了襄阳,但南郡的地位,仍是不可动摇。

    因为襄阳处于前线,只能作为荆州的屏障。

    而南郡这些年来,可是汉吴之间易市最重要的中转站。

    无论是从吴国前往汉国,还是从汉国来到吴国,商旅使者都要经过这里。

    特别是从汉国运送过来的各类物资,不但给南郡带来一种畸形的商贸繁荣,而且还满足了荆州的粮食需求。

    这些年来,南郡的粮价,一直压在三百多钱左右徘徊,也就堪堪比天府之国的蜀地粮价高那么一丢丢。

    相比起江东动则上千钱乃至几千钱的粮价,南郡真可谓是吴国最安居乐业的地方。

    但这种情况,在今年夏粮入库之后,发生了变化。

    “什么?六百钱!怎么会涨这般多?”

    江陵城内的一家大粮店内,一个肩上搭着布袋的汉子,正一脸激动地对着店内的伙计大嚷大叫:

    “这夏粮才刚下来,你们不降价就算了,反而涨价,这是个什么道理!”

    按道理,每至夏粮秋粮入库,粮店都会降价清仓,只为早日把旧粮卖出去,好腾空仓库以接新粮。

    这位汉子,满心欢喜地过来,就图多买三五斗粮食。

    没成想,这一回,非但没有降价,反而是涨价。

    而且这一涨,就快要涨了近一倍。

    伙计脸上满是无奈,还是耐心地解释道:

    “这位客人,粮食是个什么价,我们底下人也作不了主啊,那都是东家定的价。”

    “东家?你们东家呢,怎的不出来?定这么高的粮价,怎的不去抢!”

    里头的东家早就听到了外面的喧嚣声,一掀帘子,脸上虽有笑容,但语气却是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

    “客人,客人,且莫这般大声。你是有所不知啊,现在整个江陵城,粮食都是这个价。”

    “你若不信,就请去打听打听?这可真不是我们故意抬价,因为今年哪,压根就没有多少新粮过来啊!”

    “现在我店里卖的,大半都是本地产的粮食,那可是我亲自带着人,花了大价钱才收上来的,你嫌贵,我还嫌贵呢!”

    不说江陵,就算整个南郡,种粮食的不是没有。

    但那都是大家族的庄园自己种给自己吃的,而且种得也不多,大多都是只够自己吃。

    这年头,哪个傻子还种粮食?

    特别是这两年改稻为桑以后。

    南郡大片大片的良田,不是种甘蔗就是种桑。

    早两年,就听说蜀国那边,传过来一种秘法,不但可以让大伙养的蚕能多吐好丝。

    最重要的,是还可以让大伙在一年里养两季蚕。

    只要和蜀人签了文书,以后产出来的生丝,蜀人不但会高价回收,甚至还会给配一定份额的低价蜀锦。

    这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跟那种甘蔗,可不就是一模一样的路子?

    错过了种甘蔗发大财的机会,这一回种桑养蚕可不能错过了。

    高不高价回收生丝且不说,光是能有一定的低价蜀锦份额,那就足以让人心动不已。

    听说蜀国那边,有一种梅机,织出的提花绫锦,花纹图案奇特,花型变化多端,乃是蜀锦中的极品。

    这等蜀锦一拿出去,不知多少人要疯抢。

    所以荆州的大户人家,疯了似的要与蜀人签契约文书。

    卖粗糖卖生丝多赚钱?

    蜀地那里运来的粮食,又多又便宜。

    赚来的钱,拿出一半买粮食,吃都吃不完。

    种粮食,那不是傻子是什么?

    只是作为普通百姓,前来买粮的汉子哪知道这么多门门道道?

    他只是想趁着一年里粮食难得降价的时候,多买一些回家给妻小填肚子的父亲和丈夫。

    “怎的这还不算贵吗?”

    汉子气得满脸通红,“这么多年粮价都没变过,怎么今年就突然涨了这么多?你们这不是抢是什么?”

    东家看到对方如此纠缠不清,“啧”了一下,心里有些不耐烦,挥了挥手:

    “不是说了吗?今年粮食收不上来,这满城的粮店,都没有多少存粮了,全都这个价。这位客人,我说,你究竟要不要买?”

    “买粮!”

    话音刚落,但见店内一暗,又有几个走入店内。

    看清了来人,原本质问东家的汉子不由地悄悄退到角落。

    无它。

    因为来人不但气势汹汹,而且佩戴着兵器。

    这年头,能佩戴兵器在外行走的,要么是有家世,要么不是善类。

    不管是哪一样,普通百姓都惹不起。

    店家可比汉子有眼力多了。

    他甚至看出几人身上佩戴的兵器是军中制式兵器。

    “有有有!几位校尉,想要买多少?”

    东家一脸赔笑地亲自迎接上去,哈腰点头地问道。

    “你们这有多少,我们就要多少。”

    口气极大。

    店家倒是见怪不怪。

    这些年来,军中前来采购粮食,那都是常事了。

    只是今年情况特殊,让店家有些忐忑不安,只见他有些小心地解释了一句:

    “校尉们,今年粮食少,粮价可不比往年……”

    “叭!”

    一叠票子砸到案桌上。

    “这是定金,你店里的粮食,我们全要了,还有后面院子仓库的存粮,不许再卖给别人。”

    不问粮价,直接砸钱。

    当场就把店家砸晕了,腰弯得更低了:

    “好好好!没问题,没问题!校尉大气!”

    “定下了啊,不许再卖给别人,今日你们就清点好,明日我们会带人过来搬粮。”

    话不多说,几人连看都没看角落的汉子一眼,就急匆匆地出门,看样子是要去下一家。

    原本看起来被吓傻的汉子在几人出门后,顿时就是一个激灵,他似乎是反应过来,连忙上前,扯住店家的衣袖,急声道:

    “东家,粮!粮食,我要买粮食!”

    正在美滋滋地数着票子的店家,目光只顾停在票子上,连看都没有看汉子一眼,语气里大是不耐:

    “你不是嫌贵吗?”

    “买买买!我要买!”

    上一回因为军中缺粮,强制征收百姓家中粮食,乃至放纵兵卒闯入百姓家中哄抢的事情,还是多少年前来着?

    十年?

    二十年?

    不记得了。

    但他记得很清楚,自己的父母,就是在那个时候活活饿死的。

    这些年来,南郡粮食多得吃不完,似乎让所有人都以为天下太平了。

    但见到军卒如此行事,一下子又让汉子想起了不堪回忆的往事。

    “没有了!”

    店家数完了票子,这才抬起头,“你又不是没有看到,都被那些校尉定下了。”

    “东家,东家,你不能这样,我先来的!”

    汉子把店家的衣服拉得更紧,神情紧张无比,甚至语气里有了几分哀求,“我先来的,你得把我那一份卖给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随身携带的布袋倒过来,只听得丁零当啷稀里哗啦的一阵响。

    原来是大铁钱。

    有大泉五百,也有大泉两千,但最多的,还是大泉一千。

    店家一看,更是满脸的嫌弃:

    “这种大钱,谁愿意要你找谁去,我这里不要!”

    “怎的不要!”汉子的声音,都变得尖锐起来,几乎就要尖叫,“这是朝廷发的钱,为啥不要?”

    朝廷铸的钱,难道还比不过蜀国用的那些纸?

    “现在谁还用这种钱?”店家一把推开汉子,“你就是拿直百钱过来,我也能看在你先来的份上,卖你一份。”

    说着,他踢了一下地上的大铁钱,“这种也叫钱?不说五铢钱,直百钱你都没有吗?”

    汉子一个不稳,被推到地上,眼睁睁地看着有几枚被踢到角落里,他连忙爬过去,把它们都攥到手里。

    “为什么不叫钱,这可是朝廷铸的钱!”

    这可是他拼命才赚来的血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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