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 破晓晨星之辉 第三章. 兄弟反目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阿玛西尔公爵,达尔西·奥康纳,在征召令发布之时便已重病卧床。而现如今,其病危的消息由职业级法师,绿之塔的代表人物之一刘易斯·齐默尔曼亲口说出,这意味着事态已经严重到无法挽回、且无法掩饰的地步。
“那公爵的继任者是……”
“公爵没能定下来。”齐默尔曼沉默良久后,如此回答道,“目前只知道,公爵病情加重很大程度是由于霍勃特在北疆折损了太多的自然守卫军。现在公爵府里对霍勃特议论纷纷,有不少人在提议要请公爵三子乔伊斯回来继承爵位……”
(前文有些混乱,现在明确一下:奥康纳家长子霍勃特,次子莫雷,三子乔伊斯,四子吉恩)
“那霍勃特肯答应吗?”西里尔隐隐约约已经猜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了。
“当然不肯啊。”齐默尔曼叹气道,“现在公爵府的主堡被霍勃特彻底封锁,莫拉格尔通往曼德克斯堡的航路、陆路也都被封锁。阿德莱海边霍勃特的驻军也开始调动了……”
他这一番话让西里尔更加明确自己的想法是对的,就连雷蒙德参谋长也轻叹一声,仿佛惨剧就将在眼前发生似的,扭开了头。
“但你呢。”西里尔迟疑片刻,向齐默尔曼发问道,“你为什么会向我说这些,站在奥康纳家的立场上,我们西利基绝对是头号大敌……”
可齐默尔曼随即凝视着西里尔,以诚挚的声音说道:“我说了,我这次代表的,是绿之塔,我站在绿之塔的立场上,向你透露这些事情。”
西里尔恍然。
如果不出意外,接下来霍勃特·奥康纳将为了继承者的头衔,和乔伊斯·奥康纳刀兵相见,开始内战——
这种为了爵位而开启的兄弟间的战斗在【辉耀之路】中并不少见,最初经历兽潮的西玛塔尔山脉,斯威帕公爵的四个儿子彼此之间在历史上也因为父亲的意外身亡而开战。
事实上这样的战斗,最好的“解决方式”一定是争夺爵位的二者中,其中一者突然暴毙。
比如乔伊斯·奥康纳被霍勃特以“见父亲最后一面”的理由孤身一人骗入城堡,被霍勃特偷袭杀死。
但那位乔伊斯·奥康纳,身为现如今阿玛西尔自然守卫军的总教官,在军事上却是有着相当敏锐的嗅觉。
虽说自然守卫军或许有着偷懒、军纪不严的毛病,但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确实有着卓越的战斗力,不然在北疆那种劣势环境下的他们,也不可能和雪鸮军团一起扛住数倍于几身的亡灵了。
乔伊斯·奥康纳一定会察觉到霍勃特对他的谋划,拥有野心的他也不可能在舆论对自己有优势的情况下任由兄长继承爵位……
如此一来,这一场兄弟反目的爵位争夺战,注定会让阿玛西尔元气大伤。
而绿之塔作为阿玛西尔的法师塔,其每年许多的研究资金都由阿玛西尔公爵提供,于公于私而言,都不会乐意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刘易斯·齐默尔曼代表绿之塔向西里尔说这些话,是因为绿之塔已经默认将西利基和他“西里尔·亚德里恩”视为阿玛西尔公爵的一个有力竞争者,甚至可能对西利基的期望,要高于对两位公爵的候选继承人……
绿之塔,也要为自己的下一个长期饭票做准备。
这顿饭剩下的时间在这样一个“重磅消息”下都变成了垃圾时间,雷蒙德参谋长也没什么其余要交代的事情。三人草草吃完便散去。
西里尔心事重重地返回领主府,天早已黑得通透。当他走到领主府不远处时,不由得停住脚步:
领主府门口的灯光下,一道小小的身影正蹲在那里,不断发出喵喵的叫声。
是蒂法尼。
西里尔悄无声息地走上前,却见蒂法尼双手环抱着膝盖,猫耳朵和尾巴一动一动的,她的身前一只浑身漆黑的小猫正眨着圆溜溜的眼睛,不断以“喵”回应着蒂法尼的叫声。
“蒂法尼。”西里尔出声道,小小猫娘听到他的声音,耳朵轻颤着回头,接着急匆匆道:“领主大人,吉恩大人说有要事商议,已经在家里等着了。”
“吉恩?”
西里尔点了点头,伸手搓了搓猫娘的头,又在小猫的毛让也揉了两下,接着快步走入院子。
领主府灯火通明,那住宅内最不常用的、代表会议室的屋子此时也亮着灯光。西里尔直奔会议室,一推开门,就看到桌上已经摆满了情报,阿茨克和吉恩男爵正凑在桌边,神神鬼鬼地叨叨着。
“啊,领主大人。”两人听到开门声,便回过头来招呼道。
“什么事?”他走上前,粗略地扫了一眼,便看到大部分的情报都是关于菲尔领的——菲尔领主城占据少数,剩下的都是菲尔领仅剩的、还归属于奥康纳家的城池青沼城。
“我们在讨论如何对青沼城动手。”阿茨克解释道,“吉恩带回来的情报,青沼城的守军数量连日降低,现在的守军人数趋近于无,现在几乎没有任何城防力量在。甚至不需要动用西利基军,让菲尔领的驻军出发……”
“我知道青沼城的守军去哪了。”西里尔打断他的话说道,随即严肃地看向吉恩。
“吉恩。”他开口道,“达尔西·奥康纳快撑不住了。”
“是刘易斯·齐默尔曼亲口说的。”
方才脸上还表情丰富的吉恩·奥康纳的神情突然僵住了。
他微张着嘴,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吉恩……”阿茨克有些担忧地看向自己共事已久的同僚,对方那强壮的身躯在此刻居然轻轻颤抖着,显然正在努力压抑自己的情绪。
而听到阿茨克的声音,吉恩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他随即转过头去,用力地咳嗽了几声,再扭头回来时,嘴唇都咬得有些发白。
“所以青沼城,我们该怎么办?现在是拿下青沼城的最好机会了——”
吉恩·奥康纳的语气没有丝毫波动,无比平静地如此说道。
西里尔和阿茨克对视一眼,这位奥康纳家的四儿子对于自己的父亲究竟是怎样的情绪,他们身为外人,并无法对此评头论足。
但吉恩毫无疑问是站在西利基这一边的。
这一点对他们就足够了。
魔法灯随着窗口漏进的风而轻轻摇晃着,灯光晕染在一张张的羊皮纸上。西里尔手指拈起几张记录的密密麻麻的纸张,压低声音道:
“我想……或许根本用不着我们进攻。”
“这是什么意思?”阿茨克皱眉道。
“霍勃特或许打算和自己的弟弟来上一场堂堂正正的爵位争夺战,抽调的兵力将会被集中到阿玛西尔的中部。”
“但同样的,他也知道自己所需要面对的并不仅仅只有自己的三弟,还有自己的四弟所在的北边,西利基。”
“你们觉得,他在要对处于东侧的乔伊斯作战时,还有余力对付北边的我们么?”
西里尔在地图上画上两个大大的箭头,一条是从曼德克斯堡出发,向其东南方的莫拉格尔。而另一个箭头则是指向曼德克斯堡的北方,菲尔领与西利基。
“吉恩,以你对你的哥哥的了解,他会怎么做?”西里尔再看向吉恩,“是选择两线作战,走向这样选择的注定的失败,还是选择稳住一边,专心对付另一边?”
而吉恩男爵已经给出了答案:
“他会选择将青沼城送给我们,让我们彻底占据阿玛西尔的北方,以此来维稳住我们这一边。”
“所以我们的问题在于,还要不要往青沼城南方,曼德克斯堡的方向进攻……”阿茨克喃喃道,“或者说,我们吃不吃得下更大的地方……”
曼德克斯堡,阿玛西尔的“省会”,位于厄特兰领。厄特兰领也是阿玛西尔最大的一块区域,总计拥有十一座城池。
如果西利基军笔直南下,直指曼德克斯堡,那一路要过至少三座城市。过长且不稳定的战线并不利于西利基军的发挥,而如果一座座城池啃下去,在厄特兰领将成为爵位之争主战场的情况下,也并非明智之举。
“所以我们吃不下厄特兰领的其他地方。”阿茨克立刻做出了判断,随即长舒一口气,“也确实如此,就连西利基我们都没能完全开发,又哪有肚子去吃下更大的地盘……”
“而且接下来的时间,我得离开西利基。”西里尔摊手道,“殿下传令,我得去索尔科南,没有我坐镇,攻城战的战损会很高。”
“殿下?”吉恩不解道。
“长公主,阿纳斯塔西娅·赫尔曼殿下。”
“那更加不利于我们发起进攻了。”
几个小时的时间,西里尔将他离开西利基后西利基要做的事情尽数整理出,直到天翻鱼肚,阿茨克和吉恩都累瘫在会议室里,将就地睡着,西里尔才伸了个懒腰,将列出的内容叠放在桌上。
几张羊皮纸的内容,横竖满纸只写着几个大字:
发战争财。
首要做的事情是巩固对菲尔领的统治,做好接收青沼城,并迅速将其规划为重要的商业据点:青沼城处于阿玛西尔水系交汇处,是非常重要的内陆港口,能将货物一直运输到阿德莱海旁。
其次,便是联系两位爵位争夺战的主角,推销西利基的商品,武器、铠甲、粮草,甚至一些战争兵器,都属于可以向乔伊斯和霍勃特推销的范畴。
而后一点,在阿玛西尔其余各个城市散布两位公爵子嗣要内战的消息,并且宣传西利基的富饶、平和,吸引来自阿玛西尔各地的人迁居。
这些计划在次日立刻开始秘密地实施。
而西里尔,已经开始做离开西利基的准备。
——————————
索尔科南的一月从来不是什么舒适的月份,从西边来的寒风飕飕地钻入衣服内,行人恨不得能将全身都包在被子里,一点缝隙都不留,以此来抵御寒冷。
“阴白之年。”
阿纳斯塔西娅手里捻着来自占星术师的羊皮纸,最新的年号已经传递到了她的手中。
这绝对不是一个让人听着能够产生愉悦情绪的名字。
她赤着脚坐在落地窗边,细细地阅读着占星术师给出的这一年的分析,随后有些烦恼地揉了揉鼻梁,干脆地向后一倒,躺在柔软的地毯上。
阴白之年,魔兽将会迎来一个旺盛的生长周期,人类的运势走低,同时天气会趋向恶劣……
无论哪一条,都不是好消息。
她躺在那里,用手臂遮挡着眼睛,丰满的胸口哪怕在平躺的时候都保持着坚挺的形状,随着她深深的呼气吐气而微颤着。
片刻后,她又缓缓地爬起身,将有些凌乱的白色长发稍稍梳理地整齐一些,随后穿上鞋,一路小跑地出了房间,转而拐进了王宫内最大、也是最奢华的房间。
国王的寝房。
巨大的床用上好的绸缎遮挡着,四周缀着昂贵但却并不过于显眼的装饰物,那些或是浅蓝、或是宝石状的装饰物散发着温和的魔力,可以滋养睡在床上的人。
“父亲。”她轻声开口,从绸缎的屏障内传来低低的一声“哼”,接着响起窸窸窣窣的声音。
而后,一条虚弱无力的手臂拨开绸缎,探了出来——那本应该是一双强而有力的手,但此刻皮肉却无力地下垂着,让人想到被悬挂着的猪下垂的腹部。
阿纳斯塔西娅轻轻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伸手握住这只手。
“1441年的年号是阴白之年。”
“阴……阴白之年……”床上传来萎靡到难以分辨出声线的声音,那只手努力地在阿纳斯塔西娅纤长而细白的手指上捏了一捏,又随即缓缓缩回了绸缎后。
没过多时,床上又响起了低沉的、不安的呼噜声。
阿纳斯塔西娅半跪在床边,沉默了良久后才站起身。
她将绸缎合拢,接着慢慢走出寝房,将房门关上。
眼中不知何时,已经一片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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