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话、冠冕与傀儡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你的要求太高了，你的渴望太多了，这个世界把你吐了出来，因为你与众不同...

    ------黑塞《荒原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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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金自数万年前被人类发现，由于其稀有性显得弥足珍贵，金灿灿的色泽充满了耀眼的光辉，时至今日黄金仍然是富贵的象征，更是贪婪者的所求；

    同时由于其良好的延展性和柔韧性，易于锻造和加工，更因为其优秀的耐腐蚀性，易于存放和传承；

    于是黄金至今是高贵的上层人群争相推崇的奢侈品；

    而黄金却意外地与魔法不搭，可以说，它并不是良好的魔导器，甚至说，即便是强大的魔导士也需要庞大的魔力附着才能获得微乎其微的魔力输出，这可真是奇特的性质；

    但多得这样的稳定性，黄金在如今魔法盛行的时代，显得更加神秘而充满威严；

    它就好像刻板而自我的修道者，独自在这时间的洪流之中岿然不动，而卑贱的人类却总是自以为是的主动投怀送抱，呵呵~~真是下作~~

    公爵的冠冕也是如此，根据亚菲尔德联盟的标准规则，公爵级别的冠冕都由重达800g到2.5kg之间不等的金银混合型金属制成，并与镶嵌不少于108颗的各种宝石，共同组成；

    黄金与白银分别按照3:1或者2:1的比例搭配而成，镶嵌着贤者之石级别的宝石；

    而地下城领主的黑耀月光冠也是如此，按照3:1的金银比例锻造而成，中间镶嵌着摄人心魄的血水晶；

    在冠冕的前端，两侧分别雕着八枚月光兰叶子形状的镶着金边的银叶子；

    八枚银叶子虽然是公爵地位的标准要求，但对于地下民族的人们而言，数字八更象征着从古至今遵循着的一年之中关键的八个节气，那是地下民族对大自然的虔诚，更是对大自然的掌控智慧；

    在此之上，八颗透亮的月光石分别镶嵌在八枚叶子之中，除了象征着月神深受感动而垂下的泪滴之外，其清透明亮的光辉更加象征着“忠信孝悌礼义廉耻”八种做人的品德；

    这就是约三百多年前，第一任卡修罗氏成为城主之后，特别打造的、传承至今的公爵冠冕；

    周围古朴的岩石满是岁月的痕迹，脚下的大理石台阶布满了残破的年轮，空气中弥漫着腥臭的味道；

    二十年前恐怕也是如此吧，莫德感受着过去对现实的控诉，那刀光剑影、横尸遍野和凄惨的哀嚎仿佛就在眼前；

    尽管如此，已经过去的再也无法重来，莫德深知如此，复仇虽然不是他喜欢的理由，但该做的必须要做；

    莫德*卡修罗正在徐徐的走向如今的地下城主，尽管眼前的家伙正在狼狈的逃窜着；

    但莫德内心平静的如一潭死水，他自己也不知道在这杀害自己父母的仇人面前为何如此冷静，也许他一向如此；

    逃跑吗？不错的选择，但为何冲着那错误的方向呢？至少选择城外的方向而不是越走越窄的塔顶！

    莫德内心如此的困惑着，但无所谓了，以眼前的家伙如此仓皇的速度想来不会太久；

    何况已经被自己砍了深深地一刀了呢！

    此刻莫德散发的一层薄薄的魔力已经扩散到自身一公里之外的范围，任何实物都无法躲过他的跟踪；

    与格雷不同，莫德没有那么恐怖而厚重的斗气，但得益于暗夜一族的血脉，魔力却异常的庞大，加上那至臻化境的魔法技巧，可以做到范围如此宽广的魔法感知效果！

    包括眼前即将出现的，脚下发出爽朗的与光亮的大理石地面撞击所发出的清脆脚步声，而那是谁，通过身上穿着的仿佛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的身影便可知晓答案；

    黄金骑士，这位忠实的、唯命是从的傀儡，正静静地站在高耸的阶梯上方，就挡在那卑微而胆怯的地下城主前面，就在沉着冷静并且散发着寒意的暗夜一族的小伙子面前！

    黄金骑士犹如灿烂颜色的表面附上了腐朽的黑色雾气，而莫德好似深邃的黑暗之中闪现着一丝绚丽的光芒，这两种如此相似却又截然不同的颜色碰撞在一起；

    一个无法言语的傀儡，一个沉默寡言的剑士；

    于是，在这冰冷的大殿之中，只能听到武器碰撞的声音；

    ******

    “坚硬的盔甲，凌厉的剑法！”此刻，铁皮桶正在与大猫这对铁兽组合，迎击着眼前的两只A级魔兽，“老伙计，你没事吧~~”

    尽管眼前的人形魔兽正挥舞着犀利的剑光，巴雷茨还是不忘对着自己的老搭档吐槽着，话说回来，自从铁皮桶加入格雷一行，便与撒鲁形影不离了呢；

    “呼~呼~”尽管伤势尚未痊愈，尽管不停地喘着粗气，尽管脸上冒着冷汗，撒鲁仍然充满坚毅的眼神，恐怕他还游刃有余或者留有后手吧，“无需担心~~”

    现在可不是私人的决斗，而是反叛的战场，是为荣耀和尊严战斗的地方，不再有那么多的禁止和顾及！

    他、兽人一族引以为傲的先锋队长、孔武有力的大猫，可不是被呆板的执念束缚的傀儡！

    暴气陡然而增，毛发变更的茂密而旺盛，每一根好似钢针一般！

    全身的肌肉膨胀开来，身上的伤痕竟然瞬间治愈了！

    此刻撒鲁果真变成了犹如兽王一样的，巨大的狮子模样，那是兽人引以为傲的秘术“兽化”的作用！

    “看来以后还是要少跟你开玩笑了呢~~”巴雷茨看着眼前凶猛无比的兽王，不自主的调侃着；

    同时手中并没有停止动作，在准备完毕之后，双手合十，一道巨大的圆形法阵，泛着红色的微光，出现在眼前的魔兽的脚下！

    “老伙计，你得快点，禁锢魔法持续不了太久~~”巴雷茨此时提醒撒鲁，而眼前的黑暗岩甲兽双脚果然如同被钉在了原地，无法行动了；

    而那巨大的狮子，散发着浓密的红色斗气，一个瞬身来到了黑暗岩甲兽的背后，伴随着狂怒的吼叫，硬生生的将这A级魔兽撕成了两半；

    就在同时，巴雷茨默契般的双手扶向地面，一道橙色的圆形法阵再次闪现，巨大的圆形墙壁拔地而起，将即将袭到撒鲁身边的血骨兽围在了中间！

    ******

    黄金骑士操着迷幻的步伐在莫德周围游走；

    从莫德视觉死角突然刺出的剑光全部陷入莫德周身覆盖的浓密的黑色雾气之中，犹如陷入泥潭变得迟缓；

    就此抓出空隙的刹那，莫德挥击而出的包裹着致密魔力的斩击重重的砍在黄金骑士的盔甲之上；

    黄金骑士被击退数十米远，但却没有任何异样，从原地迸发出强烈的爆破声响，下一秒再次出现在莫德肋下的位置；

    “普通的魔力斩击没有作用吗？！”莫德当然也注意到了那坚实的铠甲；

    “魔力解放！”而躲在一旁的希尔、懦弱的领主大人，当然也注意到黄金骑士此时正落下风，手中的金色扳指在下意识的转动着；

    金灿灿的铠甲上面附着的肉眼可见的黑色魔力变得更加浓郁而致密，整个黄金骑士好似变成了黑煞煞的幽灵，没有一点高贵和典雅的气势可言；

    但这唯命是从的傀儡，脚步变得更加迅捷，斩击变得更加猛烈；

    “魔剑诀-飞影流踪！”莫德全身已经覆盖了辅助用的迅捷魔法，具备一定的飞行能力的招式，但也仅仅只能以一纸之隔躲避着黄金骑士的攻击；

    就是这相差毫厘之间的间隙已然足够，莫德有足够的时间聚集魔力；

    “魔剑式*圣光波浪斩！”突然，利用一个对手刺空的机会，莫德发出了少有的圣光系的斩击，浓密的魔力缠绕在剑身之上，散发出耀眼的光芒；

    一个缠绕着浓密魔力的、闪耀着无比光辉的光球轰击在黑煞煞的黄金骑士身上；

    随后犹如魔力构成的洪流席卷而来，将黄金骑士竟然脱离了地面，而澎湃的犹如波浪的魔力重重的冲击着黄金骑士身体周围的黑雾般的魔力；

    “连斩*流星雨！”一向冷酷理智的莫德，当然不会放过如此绝佳的机会，攻击又怎么可能就此停下；

    紧接着，无数道犹如划过天际的流星光芒缠绕着冰冷的剑锋狠狠的刺向了黄金骑士全身！

    整个黄金骑士重重的轰倒在墙壁之上，由于强烈的冲击，全身的盔甲竟然溃散不堪，空无一物的里面只有黑色的雾气在闪现；

    看到这一幕的希尔，疯狂的转动着手中的金色扳指；

    那肩膀、护腿、胸甲、头盔，散落一地的铠甲在地上自主的抖动着；

    随后好似受到某种魔力的指引，漂浮在半空之中，然后“哐当！”的一声，再次聚集在一起；

    黄金骑士再次重组了，那冒着惹人厌烦的黑色魔力缠绕着两只渗人的红色光芒；

    “哦~~魔傀儡！~真是麻烦的家伙~~”莫德此刻也难得流露出厌烦的情绪，毕竟黄金骑士并非等闲之辈，而这难缠的家伙竟然还可以无限的复活，着实是令人厌恶的态势；

    “无论你击败他多少次，他都会站起来，只要整个地下城的魔力不会耗尽，在这里，黄金骑士就是可以永远战斗的机器~~”希尔的脸上再次浮上了令人恶心的丑态，“他可是我引以为傲的傀儡~~”

    “而且这场景实在令人痴迷~~你知道他是谁吗？~~”这令人恶心的地下城主，好像看热闹一样讥讽着，“不怕告诉你，他可是你的父亲呦~~”

    “机器？”莫德厌恶着；

    “傀儡？”莫德嘲讽着；

    “父亲？”莫德漠视着；

    “那又如何？”难道你还想妄图在这冷酷的战士、复仇者面前，看到任何软弱的一面吗？真是痴心妄想！

    “无论是被名利或富贵驱使的欲念~~”

    “还是被原则或形式束缚的执妄~~”

    “或者被仇恨要挟的脆弱灵魂~~”

    “都别想战胜我~~”

    “我~~可不是傀儡！”

    “我~~只按照我的意志行动~~”

    莫德的每一句话仿佛都平静的像个局外人，而这淡淡的回应反而敲击着那爱慕虚荣的、刚愎自用的、鼠腹鸡肠的斗筲之人的内心；

    “而你…”莫德此刻的眼神和语气突然变得冰冷，“真是该死…”

    希尔顿时感觉到一股寒意涌上心头，恐惧感袭遍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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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军人吗，都是些刻板无趣的家伙~~”而在战场的另一侧，与因维特斗在一起的莱斯，这位怒字的黑十字，一边移动着身形，一边继续话痨着；

    “不过，你这样直来直去的家伙我倒是~~”这位话痨的男人可真是不厌其烦，“并不讨厌~~”

    “这可真是荣幸~~之至~~”而年轻的暗夜军团副团长，治安队的队长，因维特盖德，面露微笑的回复着；

    包裹着红色可见的斗气，猛烈的拳刺迎击着充满正气的笔直军刀；

    此刻愤怒的莱斯全身散发着“血噬！”，看得出来，好像遇到了合胃口的家伙一样，他的情绪激动而亢奋；

    而笔挺的身形和刚直的剑锋划出规整的轨迹，在空气中勾勒出飒爽的图案，恐怕也只有硬朗的军人做派才会如此了吧；

    至少在战斗中的因维特盖德始终是一丝不苟的肃穆表情，尽管语气显得稚嫩而充满了打破气氛的违和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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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冥道*极*四十七*挟翼！”

    尽管加索尔是个纯物理攻击的斗气型狂剑士，但并不代表他是固执而呆板的愚笨家伙！

    更何况还是在自己心爱的女人难得表现出攻击性一面的当下！

    于是，那柄巨大的宽剑插入地面，全身的斗气变得不再霸道，而是安静的与大地融合为一体；

    而就在贪字和傲字的家伙也在困惑的同时，突然在两个人的脚下，犹如火山迸发一般，数道好似泉涌的斗气冲击而出，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将两人轰向了半空之中；

    与此同时，高速移动着的、上百个金属物体犹如炮弹呼啸而出，撞击着半空中已经失去立脚点的黑十字；

    原本就被加索尔突然发出的斗气冲散了防御，眼下又面临着那无数的金属和碎石的撞击，两人在这卷积着利刃的牢笼之中痛苦哀嚎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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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以为，你独自躲在卑微的角落就不会被人注意到了吗？”就在那么一眨眼的功夫，莫德瞬身已然来到希尔的面前，“你手上的那个乍眼的惹人讨厌的扳指无时无刻不在暴露着你的位置...”

    嗖，一道冰冷无情的黑色剑光划过，希尔的左手在空中划出鲜艳的弧线，闪耀的金色扳指在空中闪烁着刺眼的光芒，随后被犀利的剑光粉碎；

    在魔力束缚下的黄金骑士此刻突然顿在一处，就像是断了线的人偶，失去了指令一样；

    那充满了富丽堂皇和坚实的铠甲在不住地颤抖着，好像充满了生命气息的肌肉组织在挣扎着；

    在痛苦的哀嚎过后，周身浓重的、令人厌恶的黑色雾气逐渐消散，金灿灿的黄金骑士恢复了高贵与厚重的底蕴；

    两只血红的眸子此刻闪烁着清澈的月光石的银色光辉；

    “你?...”黄金骑士两只眸子终于聚焦在莫德的身上，那银白色的头发，鲜红的眼睛以及好像照着镜子的脸庞，全部映照在黄金骑士的眼里；

    “我!...”往昔的记忆与如今傀儡的模样全部在黄金骑士的脑海里打转；

    “他?!...”在思索片刻之后，黄金骑士的眼神最终停留在那罪魁祸首的身上；

    “是这样的吗......”所有的一切真相全都感受的如此真切，黄金骑士终于恢复了原本的神情，尽管那仍然只是一身冰冷的盔甲和虚无的影子；

    莫德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黄金骑士身上的变化和魔力的波动意味着什么，他心知肚明；

    不愧是血缘的关系，两个人此刻正一同向希尔*卡修罗、这位自以为是的领主大人、不共戴天的仇敌，投去了充满杀意的目光；

    未等莫德动手，黄金骑士一个瞬身弃身到仇敌面前，重重地拳头挥出；

    “你只不过是个傀儡，是我的所有物！”希尔仍然不愿意承认眼前的情景，失去了金色扳指的自己，还如何控制那唯命是从的傀儡呢，“竟然敢如此嚣张吗！”

    希尔扶了扶头上那松散的冠冕，顾不得凌乱的头发和污秽的面容；

    “别忘了，你杀了我，你也会死！”面对着手持利刃的黄金骑士，希尔语气傲慢的要挟着；

    “...我本来就死了！”黄金骑士淡淡的回应道；

    “哥哥~~是我错了，我不该听信那个女人的话~~”看到硬的不行，希尔终于放低了自己的姿态，开始博取同情了；

    “对，这一切都是那个女人致使的~~她连嫂子、她的亲姐姐都不放过，她才是罪魁祸首~~”

    “求求你~~饶了我吧，你最疼我这个弟弟不是吗~~”真是可笑，在黄金骑士和莫德眼前，堂堂的现任地下城主，年近半百的家伙，希尔*卡修罗，竟然像个小丑一样，正在双膝跪地，苦苦的哀求着；

    黄金骑士头盔上的两道幽幽光芒充满了不屑和愤怒；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都无所谓…但是…”黄金骑士此刻低沉着语气；

    “你们不该杀了我的妻子索菲娅…还有我的挚友，阿诺德*卡尔巴！”语气中充满了哀叹和忏悔，“至少他比你这个兄弟更像兄弟！”

    没有怜悯，更没有丝毫的犹豫，冰冷的利刃贯穿了充满丑态的身体，这一击等待了二十年之久！

    好似心事已了，黄金骑士身上的光芒变得黯淡了许多，身上的黑色雾气开始变得稀薄；

    脚步不再铿锵有力，而是略显蹒跚的转向了莫德，这位前任地下城领主与暗夜精灵一族的混血儿，自己的亲生儿子；

    “作为父母并没有尽到义务，更没有为你做过什么，我的孩子！”尽管仿佛有千言万语，但此刻，就在黄金骑士变得开始虚幻起来，全身的魔力即将溃散消逝的时刻，父亲终于还是汇聚着父亲该有的言语；

    “我和你母亲为此深表愧疚，不祈求获得原谅！

    但希望你能理解！我等卡修罗一族背负着复兴地下城和暗夜一族的使命！

    勇敢的活下去吧！……”

    “你不说我也会这么做的！”莫德只是冷冷的回答，没有哀伤，没有愤怒，没有悲悯...毫无表情！

    但眼神并不空洞，只是带着悠远的深邃和黑色的光芒！

    “...你的眼神好像...你~妈~妈...”黄金骑士，曾经的地下城主，如今的傀儡，手刃仇人的复仇者，一位迟到的父亲，巴恩*卡修罗，此时眼眸发出淡淡的光芒，好像在闪烁；

    同时颤抖着抬起了双手，伴随着一道朦胧的黑雾散去，那金色的铠甲应声落地，包括那停在半空中的双手...

    莫德仍然停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凝视着前方，片刻之后缓缓的闭上了眼睛，但那泪滴始终没有滑落...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