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十一 夜间出灵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是一口全尺寸的朱漆大棺。

    棺材盖儿上的钢钉并没有完全钉入，而是只钉了一半进去。

    棺材左右各站着四个人，山东大汉嘛，不用说，每个人都是膀大腰圆的，随时准备启杠抬棺，这个人数数量上倒有些让我疑惑，别人做白事儿，经济好点的也就雇佣八个人抬棺，可这家五金店着实不省心，光杠夫竟然有十六人！

    我隔着窗户，看的心里一阵没底儿，双腿又开始想打哆嗦，现在是大晚上的啊！才晚上七点多钟，古往今来，哪有选择在晚上出殡的！？

    我赶紧伸手指着窗外，对徐福振说道：“媳妇，你……你快看，他们怎么这个点儿就出灵了！？”（出灵意为出殡）

    徐福振“啊？”了一声，同样不解，慌忙将我让开，他也趴在窗户边上，不敢相信的看起来！

    因为对门五金店闹丧，周边四邻有嫌弃晦气的，纷纷都关门歇业了，这条街上平时应该热闹非凡才对，这今天，人流出奇的少，刚才还能见到稀疏的几个逛街的人，这一会儿，得，连个人影都瞧不见了，好像大家都绕道走了似的！

    随着一把纸钱被洒向天空，杠夫启杠，棺材被众人抬起来，缓慢的朝前移动。一声声震天的哭声在后方响起，一群穿着孝衣的人紧随着棺材后面前行着，队伍浩浩荡荡，为大的一个儿子肩膀扛着灵幡儿，就差扑到棺材上哭了！

    我哪儿瞧过这阵势，当时我真是被吓住了！

    漫天的纸钱飞舞，停不下的哭丧声，放佛永远都不会消失一样。

    我看的目瞪口呆，飞身上去一把抓住徐福振的手臂，机械一般的不同重复着一句话，我喃喃道：“媳妇，我……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怎么……”

    徐福振看的比我还要仔细，根本没心思理会我，他瞧见扛着灵幡儿的大儿子，怀中还抱着一口瓷坛子，他的面色这才好看了些许，不禁说出了一句：“难怪夜里出丧，棺材内的人一定是想要土葬！”

    正在发呆的我，听见这话有些蒙圈，问道：“土葬怎么了？不是我大中华传统么？”

    “哎……，你不知道葬改很久了么？只有很少的地方可以土葬，现在都是强制火化，土葬是违法的！搞不好这次可以靠这条政策救你小子一命呢？你看到大儿子怀中那个瓷坛子了么？”徐福振一边跟我说道，一边伸手指明方向给我看。

    我点着头回答他：“嗯，看是看到了，我操，那是什么东西！？真是三里不同俗，五里改规矩啊！”

    我之前还没注意，被徐福振这么一点化，我才留意那个瓷坛子，封口处是一个馒头，上面插着一把红色的筷子？天色太黑，我又有一些近视，根本看不真切，便纳闷道：“那筷子怎么是红色的？”

    “这个风俗不是咱这边的，那个瓷坛子叫食压钵，里面装的都是食物，或者吃的，还有死者生前所喜欢的东西，最后用馒头封口，上面插上筷子，筷子是黑的，之所以发红，是因为筷子上面盘了一些染红了的粉丝……嗯，这是陪葬死者用的。”徐福振这样解释道。

    似懂非懂的“哦”着，我根本无法理解这个习俗，这也是我头一次听说。

    十分钟之后，发丧的队伍逐渐消失了，哭声也逐渐远离……

    徐福振急忙拉开屋门出去查看，满大街上落的都是纸钱，被大风吹的到处都是，还有一些纸钱借着风口都刮进了我的屋里来，我赶忙晦气的嫌弃着，把他们都踢出了门外，嘴里还不停的“呸呸呸”着！

    徐福振转身立刻拿起头盔，再一次重新带在头上，压住我的肩膀，对我说：“我现在得尾随着他们去坟上，那个布局的高人一定会在那里，想必今晚就会找你下手，不然不会头七还没过，就急着出殡的。”

    “那……那我呢？要不要跟你一起去！？”我也赶紧拎起衣服这就要穿上，徐福振却冲我摇摇头，一口回绝了我。

    他将我按回到沙发上，然后告诉我说：“向前，一会儿你就在家里呆着，到时候我会通过手机教给你怎么做！”

    我能说啥，只好点头。

    随着徐福振朝着发丧队伍消失的方向疾奔而去，屋内此刻就剩下我一个人了，于是乎，我赶紧的将屋门反锁，老实儿的呆在屋内，不敢出门了，手里一直紧攥着他给我的嘎乌盒，都暖出细汗来了，要不是这个嘎乌盒在，我肯定早就跑KFC去了，毕竟那里面人多！

    打开电视，看新闻联播，尽量别往不好的地方想，好久没有接受主旋律的洗礼了，总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我自己安慰着自己，本来计划着一缺三，想找几个人来陪我堆长城，打了一通电话，不是“正在通话中”，就是“暂时无法接通”。

    无奈之下，我一个人蜷缩在沙发上，半眯着眼睛看着新闻，这新闻中全是假大空，听的我特没精神儿，倒是记忆中，有个什么玉兔牌儿电瓶车十分深刻，好像可以在月球上跑来跑去的，将来一定要搞一个玩玩。

    越看越困，眼皮一直在打架，最后还是没撑住，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就在我半睡半醒之间，好像是做了一个噩梦，耳朵边很乱，仍旧是哭声，和敲锣声，弄的我的心情极为烦躁，却又立刻醒不过来，梦境在我脑海里跟过电影一般，如此清晰，我挣扎着，人都不自主的发出“嗯嗯”那种抗拒的动静儿。

    梦里我看到外面街上漫天飞舞着一张张纸钱，跟下雪一样纷纷落下，地面上已经落满了厚厚的一层，街道边好多人都在烧着这从天上落下的纸钱，纸钱燃烧之后的灰烬越聚越多，每个烧纸钱的人眼睛似乎都不会眨，死盯着火苗儿看，火苗太旺，自己的头发都被烧的光秃秃了，都浑然不知。

    打远处，徐福振出现了，他踩着满地的纸钱回来了，一边走还一边跳，跟跳大神一般，嘴里逼逼叨叨的，不知道唱的什么地方的曲子，那叫一个难听，他绕过一堆堆火堆，朝着宾馆处走了过来。

    我呢，依旧是躺在沙发上没有挪动半点地方，眼睁睁的看着他。

    徐福振似乎就跟看不见我一样，来到了屋内之后，搬了一把半人多高的木椅子，爬了上去，手下忙着解开了自己的裤腰带，腰带是皮的，他将腰带吊在了天花板上的一个铁钩上，然后便低头看着我，咧着嘴开始冲我乐，乐的时候那口水都流了出来。

    徐福振两颗眼珠子瞪的大大的，全都是血丝！

    浑身没有一点人气儿……

    我刹那间长大嘴巴，说不出半句话来！

    “嗡嗡嗡……”

    牛仔裤口袋中的手机一阵震动，瞬间将我从噩梦中震的醒了过来！

    我猛然睁开眼睛，“呼呼”的大口喘着粗气！发噩梦发的我全身都是冷汗，亏在有手机闹铃，要不然……

    等等！看着眼前的景象，我有点惊住了，我发现此刻我的手里攥着裤腰带，正站在一把木椅子跟前，这……这是怎么回事！？

    我忙抬头望上去，天花板上和梦境里一样，有一个铁环，是吊电风扇用的，刚才……刚才到底是梦？还是真的！？

    “徐福振！？你在不在！？别……被吓唬我！”我冲着屋内喊了两句，没有回应。

    对，手……手机，我还有手机！我赶忙掏出我的手机来，滑屏解锁去看，手机将近没电，只有一格电量了，屏幕上显示着两个未接电话，和一条短信！未解来电正是徐福振，短信也是他发过来的，内容是：速去五金店躲藏，晚了后果自负！

    短信时间是十点钟发过来的，下方还附带着一张彩信照，照片上一个穿西服的男的，他单手扶着棺材，面色凝重，刚好朝拍摄照片的角度看过来，徐福振该不会被发现了吧！？我一看手机屏，失声道：“妈妈咪呀，现在十一点半了！前后相差了一个半小时！”

    我立刻觉得自己办砸事儿了的感觉，不停的骂着自己，睡什么觉！你个没出息的玩意儿！骂也没有用，弯腰捡起地上的尖嘴锤，打开了反锁的屋门，我小心谨慎的走出了门外，吞着口水，心里盘算着，现在去应该，应该还来得及吧！？

    街上风很大，之前满地的纸钱已经被吹的不见了踪影，大街上路灯昏黄，整条街被笼罩在了一片雾气之中，啊，不，不是雾气，是雾霾，深吸一口，犹如醍醐灌顶一般，全身舒畅，衡量一番，我决定还是先给自己点上了一颗烟再说。

    手中紧握着尖嘴锤，我一步三回头，四处张望，生怕在哪个不起眼的地方窜出点什么出来，大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偶尔有几只塑料袋飞过去，相比之前反常的不得了，按说这个点儿，劈柴院里面应该很多吃烧烤，划拳的人才对，可今天……今天怎么好像一切都反常了呢？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