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六百六十四章 老人的故事（下）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皇帝并不打算在人造太阳的事情上花费太多的篇幅，因为他自己也只是基于托雷基亚的那个设想，给出了自己进一步的推演，对于这件事情的真实与否，他并不具备足够多的把握。

    “不过，你们其实原本想要知道的，也不是有关人造太阳的事情对吧？”

    皇帝安培拉看着众人，目光最终落在了卡斯托的身上，“特别是你，小子，我不知道你是从什么地方猜到的，当年的安培拉星灭亡时的事情，但是，不管是你打听到的，还是你蒙的，总之，你说对了.”

    “在黑暗的仇恨凝聚在我身上的时候，我确实也同时获得了安培拉星无数生命所寄托的另外一种力量，那种力量用你们光之国的话来描述，应该就算是希望吧。”

    “什么叫做.算是希望？”卡斯托有些疑惑的看着皇帝，他没有想到自己突然的提问，居然真的打开了皇帝过去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而更让他疑惑的，是皇帝面对这段过去时的态度，

    那不是排斥，也不是怀念，更像是一种恍然大悟一般的，刚刚才醒悟的状态。

    “哦，因为如果不是你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其实我本人也不确定，那段记忆究竟是真的还是假的。”

    皇帝摇了摇头，整个人陷入了回忆中。

    那是他这个帝国皇帝重生的日子，是帝国最重要的庆典之一，和帝国的成立并列成为了帝国最大的纪念日，

    可是，就好像是那句充满了PUA味道的话语一样，孩子的生日是母亲的受难日，

    帝国和帝国皇帝重生的日子，其实就是安培拉星灭亡的那个末日，

    在那一天，随着人造太阳计划的彻底失败，所有的安培拉文明的生命体，终于失去了支撑他们活下去的精神支柱，开始一个个的倒下，

    有的人是本就已经奄奄一息了，在确定自己看不到希望之后，选择了自裁，

    而更多的人，则是明明还有活下去的可能性，却直接选择了自我了断。

    按理来说，提起这样的事情时，皇帝安培拉应该会充满了不屑，但是让卡斯托等人意外的是，在说起那些自我了断的安培拉一族的成员时，皇帝只是叹了口气，并没有任何的不满。

    如果是其他人，可能会觉得这是这位帝国皇帝，对于自己母星的特殊偏爱，

    但是，卡斯托、奥特之父和贝利亚都看的明白，并不是这样的，

    皇帝并没有因为那个自我毁灭的文明是他的母星而在说起这件事情的时候投入过多的感情，

    恰恰相反，此刻的安培拉，无比的冷静，就好像是他并没有在说那个他诞生的文明，而是在说一个，宇宙非常常见的现象一般。

    “别这么看着朕，你们应该明白，优柔寡断这种事情朕并不擅长。”皇帝停顿了一会儿，然后缓缓的说道，“朕只是这么多年确定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在文明的末期，这种事情.是无法避免的。”

    “不管是任何文明，至少对于宇宙中的绝大多的文明来说，也许在文明巅峰的时候，他们会绽放出完全不同的光芒，但是当所有的文明都进入到了，类似太阳熄灭这样的非常特殊时代的时候，

    结果都是一样的，文明会在灾难到来之前，就提前杀死自己。

    “安培拉一族所制造的那个辉煌的文明，在人造太阳计划宣告失败的那一刻，就已经死了，

    所有翘首以盼的人，都失去了最后的力量，

    是的，在太阳熄灭带来的全文明灭亡完全到来之前，其实安培拉文明，就已经停止了心跳，

    或者也可以换一种更加符合我们黑暗宇宙的的说法，

    安培拉一族文明的身体，在太阳彻底熄灭之前，就已经开始腐烂了。”

    皇帝的话很认真，甚至认真到了有一丝走心，

    卡斯托相信，在这之前，包括什么黑暗二将、四天王、将军或者是其他的帝国重臣，应该都没有人听到过皇帝说起过这些，

    很明显，皇帝并不是突发奇想，而是在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对于文明的灭亡有了自己的理解，

    不过这也很正常，灭亡在皇帝本人手上的文明早就不知道有多少了，这其中，被他亲手熄灭太阳的文明，又是不计其数，

    对于皇帝来说，他有足够多的时间，去研究，末日时文明的表现，

    某种意义上，隔壁宇宙的超古代文明也是这样的，在黑暗支配者彻底降临之前，

    不管是齐杰拉的花，黑暗巨人的内战，还是超古代文明自己的拍戏都在，

    所有的一切都证明了皇帝所说的话，

    文明在面对无法抵御的灾难时，繁荣的都市、灿烂的文学还有强大的科技，是无法帮助他们表现的更好的，

    超古代文明中能够逃跑的那些人，某种意义上，已经是仅有的，还保留着身为文明一分子责任的人了，

    毕竟，他们到最后，还是选择将生存放在一切之上。

    “在面对这样的灾难时选择投降，哪怕是朕这样铁石心肠的人，也不会去责怪他们什么啊。”

    皇帝还是那个语调，只是，这一次，他对于过去的族人，似乎总算是带上了一丝情绪，

    “总之，文明的灭亡，就好像是赛跑一般的开始了，每一个人都开始发疯，所有人似乎都在害怕，害怕自己成为那个，在最后一刻才死亡的人”

    年轻的皇帝看着这一切，痛苦和绝望的情绪也在他的身上出现了，但是，作为安培拉一族的天才，他不想要和其他人一起，在现在就这么死去，

    他有自己的想法，他想要亲眼看看那个，孕育了他们安培拉文明，却又毁灭了他们安培拉文明的太阳，究竟是怎么熄灭的。

    但是，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亲眼看到太阳熄灭之前，他必须要做到眼睁睁的看着周围族人全部死去，

    一个人的死亡，对于一个文明来说算不得什么，但是，整个文明的逝去，那就是一件震撼人心的事情了，

    甚至，这都不能够用‘事情’这样轻佻的词汇来形容，某种意义上，这更像是一场仪式，

    一场文明死亡前的仪式。

    年轻的皇帝，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个的倒下，强撑着，直视着那个同样在渐渐熄灭的太阳，

    不知不觉中，就连皇帝自己都没有发现，他的灵魂，似乎正在发生某种变化，

    那些脆弱的部分，随着生命的逝去也失去了，那些温柔的地方，也随着太阳的熄灭被熄灭了，

    年轻的皇帝感受着这一切，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明白，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回头，

    因为他一旦回头，那么，他就会瞬间被那些脆弱和温柔击溃，成为文明中无数逝者中，最普通的那一个，

    甚至，都不是最普通的，而是最愚蠢的那一个，因为，尝试过的失败者，也许比放弃的失败者，还要可悲。

    唯有绝对坚强之人，才能够走到最后。

    咬着牙，直视着已经无法让自己感觉到刺眼的太阳，年轻的皇帝确定，那并不是自己的眼睛出现了问题，而是真真切切的，太阳已经开始失去他的温度了。

    就这样，随着最后一个安培拉星人倒下，整个安培拉星就只剩下了年轻的皇帝一人，

    他站在安培拉星的最高处，直视着面前同样奄奄一息的太阳，像是在质问，又像是在嘲讽，

    慢慢的，就如同所有人所知道的那样，随着太阳的彻底熄灭，安培拉星上，那死去生命的亡灵开始汇聚，他们汇聚在了已经虚弱不堪的皇帝的头上，他们怒吼着，咆哮着，

    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要为安培拉一族复仇，而他们复仇的对象，就是整个.宇宙。

    “这段故事你们应该都知道。”皇帝看着周围的人，“虽然我从未提及过，但是就和那些负能量怪兽一样，这种事情并不是那么罕见的不是吗？

    文明灭亡之后，行星所蕴含的那种意志，和文明灭亡时的集体意识共鸣，凝聚成了一种全新的力量，一个全新的复仇怪物就此诞生了，

    这样的故事，在宇宙中，虽然罕见，但是也并不是没有人听说过。”

    卡斯托看着皇帝，默默的点了点头，这件事情他在其他的星球上也见到过，甚至不只是其他的星球，某种意义上，原本应该黑化的希卡利，其实也就是如同皇帝所说的那样，成为猎手骑士剑的，可是

    “皇帝陛下，应该还不只是这样吧？如果只是这样的话，应该还不足以让您，如此的.伟大。”

    卡斯托指了指身旁的奥特之父和贝利亚，“如果只是这样，那么您的故事，似乎是比不上这两位光之国老对手了。”

    “哼！虽然朕很不喜欢你这种比较的方法，但是你说对了，确实不只是这样！”

    这么说着，皇帝直视着卡斯托，说出了自己对于宇宙的伟大愿景，“我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达到我目的的手段，

    我并不觉得这有任何的错误，就好像是我其实也能够理解，宇宙是为了某种平衡，而不断的让文明逝去，

    是的，别这么看着我，我是天才，所以我自然能够理解宇宙毁灭文明的做法，就好像是新陈代谢，有些文明被随机的用天灾消灭，这本来就是秩序的一部分，

    但是，我理解这一切，可是你们，真的能够理解这一切吗？”

    “那些觉得我是敌人，想要阻止我的人，真的全是因为正义吗？还是说，他们中的绝大多数，只是因为害怕我呢？

    他们害怕我，同时他们更害怕我所带来的东西——全新的宇宙秩序。”

    说到这里，皇帝安培拉看向贝利亚和奥特之父，“贝利亚！肯！你们知道为什么，我如此的厌恶光之国，还有那些和你们光之国抱有相同立场的人吗？！

    就是因为，你们这些人，永远是那么的自以为是，永远不曾想过要放下你们那高高在上的正义，放下你们心中的傲慢，去理解我的理想！”

    “从我和你们光之国开始打交道一直到现在，除了卡斯托，从未有人问过我为什么！”

    “所以.为什么？”

    皇帝停顿了一下，然后用一种坚定的语气说道，“因为，爱！”

    “和你们光之国的那种爱不同，我所追求的，是我在那一刻从熄灭的太阳身上领悟到的东西。”

    “你们总说我和帝国杀人如麻，

    但是，如果把我所带来的杀戮，和宇宙所带来的灾难，还有文明自己带来的死亡相比.

    朕就是宇宙中，最伟大的，拯救生命最多的人！”

    “我是科学家，我是你们口中的暴君，我是帝国的皇帝，我有足够的时间和能力，轻而易举的将我所带来的杀戮，和我所阻止的杀戮进行对比，我知道，在那样的对比下，我有多么的伟大！”

    “等等，皇帝你这是在偷换概念”奥特之父语气严肃的想要打断皇帝，可是，皇帝却只是摇了摇头，

    “卡斯托，你不是想要知道，朕在那个时候，除了复仇和愤怒，是否还感觉到了其他东西？！

    我要告诉你是的！我可能感觉到了某种名为希望的力量，虽然当时的我并不知道那是什么。”

    “所以，皇帝陛下你还记得那是以什么形式出现的吗？”

    “当然，我看到了未来。”皇帝语气复杂的说道，“无休止的灾难、暴力、入侵者和战争，宇宙毫不意外的在所有人的推动下，走向了毁灭的未来。”

    “不只是一次，我看到了无数次的，没有办法改变的未来，每一次的未来，不管是不是有你们光之国在，结果都是毁灭。”

    “只有一次是不一样的。”

    “在那一次的未来里，没有战争，没有饥荒，没有疾病，宇宙的灾难被强有力的力量控制，所有人都团结在一起，教育普及到了所有人的身上，法律也是那么地公正严明，

    再不会有任何一件不公平的事情出现在这个宇宙中，

    哪怕是宇宙本身，也不敢因为他所谓的秩序，而随意的让一个文明逝去”

    “我看过一万个未来，十万个未来，也许还可能是一百万个未来，只有在那一个未来里，宇宙生生不息，伟大而繁荣.”

    皇帝停顿了一下，然后缓缓地摊开双手，那黑色的披风在他的身后，突然剧烈的抖动了起来，似乎就连这个宇宙，都在为他的雄心壮志而感觉到赞叹和惧怕，

    没有任何犹豫，就像是随手一般的，皇帝将自己的披风拍正，

    “那个宇宙便是.伟大的神圣安培拉帝国所统治的宇宙！”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