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95.间幕:罗伯特·基里曼的抱怨,与贝利撒留·考尔的小秘密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在一般情况下,贝利撒留·考尔并不是很愿意让太多人进入他的实验室。他已经在法罗斯山待了十九个世纪,对这里的一切都了若指掌,早已将这里视作一个真正的,属于他的实验室。就连帝皇之镰们都从未真正意义上地了解过这里。
依照原体之命,他们将这里留给了他,考尔也自认为没有辜负他们刻意留出的这份安静。可是现在,形势有所转变
他不得不将大门敞开,好让罗伯特·基里曼和他的常胜军卫队走进这里一探究竟。
他甚至失去了带路的权力,只能站在队伍末尾,看着马库拉格之主满面阴沉地带着队在最顶层的实验室内四处搜寻。
他不禁长吁短叹——当然,这是为了吸引注意力。
他成功了,卡里尔·洛哈尔斯那极具特点的声音被他所捕捉到了。
“考尔大贤者,我认为,不管是你还是我,我们现在都没有抱怨的权力。”手上捧着一块数据板的卡里尔低着头如是说道。
“为什么?难道伟大的基里曼大人连这种小小的权力也要剥夺?”
“我只是觉得,在我们做了这么多事以后,应该给他一点发泄的空间。”
“但我什么都没做啊,大人!”考尔抓住重点,十分愤慨地说道。“这个计划是您想出来的,也是您负责执行的,而我什么都没做!我充其量只是和您见了个面,然后就被那该死的东西搞得半身不遂,处理器过热了!”
“我说的不是这件事,考尔”
卡里尔终于抬起头来,暂时摆脱了手中积压的公文。
基里曼同意了他的提议,并顺水推舟地将最近几百年来的一些与夜之子们有关的报告交到了他手上。数据板滑动起来虽然方便又快捷,但那些报告内的描述还是让他有些难以继续保持平静。
坦白地讲,夜之子们习以为常的单独行动和保密主义落在其他人眼里会是什么模样,他早有预料,但他真的没有想到他们竟然能做到这种程度.
他刚刚所阅读的那些报告与其说是报告,倒不如说是举报和投诉,字里行间全是抱怨。
‘在战事焦灼之时,我们的友军不发一言地冲出了战壕,顶着轰炸冲向了敌军。我敬佩他们的勇气,但我更想知道他们到底是哪里来的勇气做这种事,而且竟然不通知我们!’
——马尼库斯,新星战士战团第三连的中士。
‘我尊敬伟大的康拉德·科兹大人与传奇般的亚戈·赛维塔里昂,但我必须要说,和夜之子们联手作战绝对算不上愉快。’
‘他们是可靠的友军,绝不会弃你而去,会牢牢地完成分到自己身上的任务。但他们一個个全都是要命的定时炸弹,你永远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在局势危急的时候做出什么不要命的举动来。我讨厌这一点,尤其讨厌。’
——普利亚德,钢铁之蛇战团达摩克里斯小队队长。
‘去他姥姥的亚戈·赛维塔里昂。原谅我,原体,但我必须要把这句话写在我的战后报告里,你就算让我降职我都没意见。但是,去他的亚戈·赛维塔里昂!他表现得好像只有他一个人有资格为人类牺牲!’
——鲁夫特·休伦,星辰之爪战团第三连的副官。
卡里尔回想着这些话,不禁摇了摇头。他知道罗伯特·基里曼在做什么,很明显,原体不满极了,但又不好在这个时刻明说,于是只好通过这种隐晦的方式来向他抱怨。
但他又有什么办法?他自己都是.
噢。卡里尔后知后觉地眨眨眼。原来他是这个意思。
“大人?”大贤者低头看着他。“您能把话一次性讲完吗?”
“没什么,考尔。”卡里尔叹息一声,顺手指了指一旁的一队常胜军。
他们正在一台巨大且已经停止的机械面前忙碌,一罐罐被泡在营养液中的人体组织正在不间断地被他们从机器中取出。
“我说的是这里。”卡里尔说。“你在这里待了十九个世纪,我不认为你是个循规蹈矩的人,所以你最好开始准备辩词,我可不想看见罗伯特下令处决你。”
考尔沉默半响,忽然干巴巴地说道:“他不会的,大人。”
“是吗?伱怎么知道?”
“因为——”考尔用一个生硬的转折结束了这句话。“——反正他就是不会,我做过实验的。”
实验?
卡里尔眯起眼睛抬头盯着他,大贤者却迅速地转过身,像是逃避一样走到那队常胜军们面前去给他们介绍那些人体组织的作用去了。
他解释这是给索萨当地医院提供的器官,用于手术或其他方面,但为首的一名常胜军却并不相信他的话,立即反问。
“我无意冒犯,大贤者。但是你看上去不像是会管这些事的人,而且,就算你会管,你也应该用你们机械教的传统方式来进行这件事。更换器官是古兹曼医疗协会的作风,他们才是医生。”
“我也是有行医执照的!难道我还当不成个医生吗?!”考尔立刻据理力争。“你不能因为我是机械教的大贤者就认为我对病患没有耐心和爱心!”
他的反驳让常胜军们不约而同地陷入了沉默,也让罗伯特·基里曼怒气冲冲地走了过来。
他自打降落在索萨地表开始就没有再给过所有人好脸色看,当然,他也完全有权利这样做——只是考尔貌似并没有这种自觉,他甚至开始对基里曼喊冤。
“大人,我的大人!您的卫队觉得我是个草菅人命的医生!”
“我什么时候这样说过——?!”常胜军大为震撼地看着他。
马库拉格之主阴沉地看向他,做了个手势,示意他们不必再管。在常胜军们稍微走远了一些后,原体便立即开口。
“贝利撒留·考尔,在十九个世纪以前,你来到了索萨。”
考尔连连点头,基里曼将其无视,继续讲述。
“我给了你我能给到的全部支持,我甚至允许你独自一人待在这里进行你的研究。但你是如何回报我的?”
“这很简单,大人。”考尔不假思索,立刻开口。“十二种全新的武器,改良动力甲,为辅助军们开发新的火炮与护甲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小部分,如果您需要,我可以继续说上一整天。”
“我没在和你讨论你的功勋!”基里曼咆哮着吼道。“功劳和过错一向要分开看待!”
考尔再次点点头。
“现在,我要问你,你到底对索萨做了什么?为什么法罗斯山会变成现在这副鬼模样?!”
考尔立即回答:“我只是稍微对它做了点改造.难道您没看我提交上去的报告吗?”
“那些可都是我呕心沥血得来的珍贵知识,我甚至思考了每一个标点符号应该如何使用。大人,求您了,请千万不要说您没看过。”
卡里尔清晰无比地看见了罗伯特·基里曼额头正在上跳动的青筋。
“我当然看过。”他强压着怒火说道。“但你的报告里显然有诸多隐瞒。”
“哪一份,大人?”
“有关法罗斯的那一份。”
考尔点头,说道:“我在那份报告里详细地说明了灯塔的作用以及它的重要性,我还将我打算利用它给帝国各处输送新式武器装备的计划也写在了里面。这些事您都知道,您也都批准了。”
“而现在,就在我们说话的这个时候,远在银河系另一端的卡利班附近说不定就有装备着火炬手的暗黑天使正在和兽人作战呢。所以,大人,请问我到底隐瞒了哪一点?”
“这里!该死的,贝利撒留·考尔,你是在和我玩文字游戏还是辩论比赛?我说的是这里!”
“我对我的实验室做了点小小的改造.难道我连这点权利也没有吗,大人?”考尔十分不解地问。
罗伯特·基里曼深吸一口气,转过头,对他的卫队下达了暂时离去的命令。当最后一个常胜军也离开了这座机械迷宫后,他便不再有半点隐瞒。
“那些来自不同战团的基因种子——”基里曼握住他腰间的短剑,一字一句地问道。“——是从哪里来的?”
这一次,考尔没有再施展他在语言上的艺术。他十分温顺且异常直接地回答了基里曼的疑问:“是掌印者大人的密探交给我的,实际上,如果您愿意的话,我想为您展示一些东西。”
“展示吧。”
考尔的义眼缓缓亮起,一个伺服颅骨从远端缓缓飞来,它带来了一个保存完好的金属银盒,帝国天鹰在其上闪闪发光。
考尔伸出手,咔哒一声打开了它,取出了一份羊皮纸卷,将它摊开展示给了罗伯特·基里曼。原体在一秒不到的时间内便将其浏览完毕,表情却变得阴晴不定。
几秒钟后,他伸手接过这份文件,开始再次仔细地阅读。循环往复,直至好几分钟后,他才再次开口。
“战团长们知道这些事吗?”
考尔十分严肃地摇了摇头。
“他们不知道,大人,实际上,就连原体们也并不知晓。掌印者在这一点上的想法和我一样,我们都认为,这个计划会让阿斯塔特们产生不好的情绪因此,在正式结果出来以前,这个计划不会对任何人公布。”
“但现在我知道了。”
“是的,所以我正在对您进行解释——总之,通过合理合法的基因种子税,我逐一得到了全部战团的基因种子。不过,相较于我接下来要说的事情,这件事反倒算不上什么重点。”
基里曼眼角一抽:“你还想说什么?”
考尔再次招来另一个伺服颅骨,和前一个一样,它同样也携带着一个盒子,但它是由纯金打造。它的表面空无一物,但是,当基里曼伸手握住它之时,他却察觉到了一行小小的文字。
“这个盒子,以及内里的文件,都来自王座。”考尔缓缓说道。“过去,我竭力隐瞒是因为时候未到,实际上,现在也仍然如此.您可以打开盒子了,不过,请务必做好准备。”
基里曼依言照做,他打开金盒,一阵光芒从中盛放,紧接着,他的动作便突然僵硬了下来,整个人的双眼也失去了焦距,好似突然变成了一座雕塑般站在原地。
他很快就恢复了原样,并关上了盒子。而这一次,他没有再问考尔任何问题,仅仅只是吐出一个单词。
“原血之栈。”
“是的,大人。”考尔沉重地回答。“他说,他将把他的一部分工作交给我,让我代他继续研究。”
“我坦白地告诉您,对我来说,这真是天大的荣誉,那个时候我还不是贤者呢,大人,仅仅只是个刚开始崭露头角的机械神甫。”
“这件事让我沉醉了好几个世纪,在被他亲自认可的巨大骄傲中无法自拔。我以为这是幸福,其他人也是如此认为的.”
“然而,当我的实验室终于建造完毕,在掌印者的授意下开始研究以后,我便很快感到了无法言喻的恐惧。我无法理解,您能明白吗?我,贝利撒留·考尔无法理解他的工作。”
“他的一句话,我就要花上几十年来理解。他的一个结论,我就要用上浑身解数去复现我费劲力气地想要推进研究进展,却根本做不到这件事,甚至没办法复现他的工作成功。”
“我用了整整八千九百七十一年,试图更进一步,然而直到现在,我也不敢说我在这件研究上走得比他更远。”
基里曼轻轻地摇了摇头。
“不要妄自菲薄。”他平静又威严地说。“他将此事交给你本就是一种认可,而且,就算你这样说,你也已经初步完成了研究。”
“没有,大人,没有。”考尔用他仅剩下的半张脸苦涩地一笑。“我算了,您要来亲自看看他吗?”
“谁?”
考尔罕见地表露出一点悲伤。
“我唯一的试验品。”他说。“我的罪孽,我的无能。”
罗伯特·基里曼陡然皱起眉,他回过头,和卡里尔相互对视了一眼。后者收起数据板,轻轻颔首。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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