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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虽大,好战必亡 第668章 来得不凑巧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雷海青的“忘恩负义”,似乎成为了一个转折点。

    此前,方重勇这一路上的心情还是很放松的,哪怕听岑参说控鹤军向汴州求援,他也没有当回事。方重勇相信车光倩可以处理好,要不然,当初也不会将对方召唤回汴州主持大局了。

    然而,当茶楼内雷海青暴起伤人后,方重勇的心情明显沉重了许多,脸上也不再浮现随意的笑容。回军中之后,他就深居简出,不再离开军营范围。就算要巡视民情,也只是派岑参等人去周边逛一逛,回来禀告即可。

    大军抵达巨野泽的时候,这里虽然还没春暖花开,但湖面上的薄冰早已消融,漕船你来我往好不热闹,可谓是天未暖,水已热。

    运河沿岸积压了一个冬季的货物,开始玩了命的运输。汴州漕运的发展,带动的并不仅仅只是淮南的物流,还有胶东半岛也是一样,只是运输规模没有淮南那么大而已。

    方重勇命崔乾佑在巨野泽征集漕船,从梁山泊出发一路向东,前往齐州历城。待抵达后稍作休整,就直接换海船,从济水出海,前往登州。

    从汴州走白沟到巨野泽,再从巨野泽的梁山泊进入济水,最后在济水之畔的历城(济南市)换海船出海去登州,这是一条开发十分成熟,只是历史上曾经一度废弃的水路。

    基本上不需要在陆路上行走,靠船就能搞定一切,这条线将胶东与中原紧密联系了起来。

    方重勇入主汴州后,又将这条路线重新启用。渤海国来的货物,从登州口岸卸货,便走这条路进入汴州,再从汴州销往大唐各地。

    随着水路的不断开发,当初将汴州设为都城的操作,正在将这个政权推入经济发展的快车道。

    除了雷海青这般死忠于基哥,怀念大唐盛世的人之外,其他人,多多少少都看出了一些门道来。关中的萧条,并不全是由于战乱,很大程度是因为交通,特别是水路的不便,造成了物流费用无法承受。

    如此经济就没法发展起来。

    长安是大唐的记忆与符号,没有规模宏大的长安,那岁月史书里记载的便不是大唐。

    放弃长安,便等同于再造新朝,看破不说破的人,又何止是一两个?

    新时代和旧时代开始逐步交替,哪怕雷海青这样的人再不甘心,也不得不承认:时代确实变了。

    它的脚步,不管是升斗小民,还是达官贵人,谁也拦不住。

    雷海青他们放不下心中的执念,于是一有点小火星,就将心中的执念点燃,让他们如飞蛾扑火一般,自我毁灭。

    方重勇也明白,这样的人并不止雷海青一人。他们或许不如雷海青那般刚烈。

    他们的身体虽然已经迈进新时代,但是灵魂依旧活在旧时代里,无法摆脱。

    或强颜欢笑,或故作淡定,或惶惶不可终日。

    对此,方重勇也只能尊重这些人的选择,放弃圣母情结。

    大军顺利抵达历城,方重勇命岑参去城内与齐州刺史沟通军队后勤事宜,自己则是留在军营里面,沉下来体察军心。

    这天中午,营中将校士卒正在吃饭。

    方重勇身着士卒军服,随意找了个一火,在里面吃饭。一火有十人,设火长一名,实际上这种编制跟吃饭有莫大的关系。这十个人在战时就是围在一起吃饭的。

    和其他税警团士卒一样,方重勇分到了两张白麻胡饼,两个不知道是什么馅料的馎饦(造型跟英国的司康有点像,里面有馅料),还有两个冬橘,肉汤不限量。

    他没喝那个汤,不过闻味道的话感觉是鱼汤,齐州靠着济水,不缺水产,甚至还有专门的水产养殖,军营里吃鱼汤也不奇怪。

    渔民们在河边挖池塘,打洞引入济水。然后用竹子将入口围起来,在洞口铺设渔网养鱼。这种水塘以养鱼为主,但一般也兼顾养殖水稻,被称为“鱼田”。

    齐州富庶,物产丰饶,所以军需官提供的伙食还不错。

    但若是去了人迹罕至的地方,那就只有啃干胡饼和所谓的“专用军粮”了。

    那是一种将小米煮熟后又晒干,反复晾晒蒸煮,哪怕是泡冷水也可直接食用的玩意。味道极差,但是能果腹。

    中午这一餐居然没有肉,方重勇决定事后就把齐州刺史给撸掉,让他来汴州吏部接受考核质询。这个年代不把军中伙食搞好,不是脑袋迂腐,就是藏有坏心。

    无论是哪一个,都值得挨一顿老拳。

    “你们身上的军装,是不是保暖?过冬冷不冷?”

    方重勇也顾不上吃饭,忽然开口询问坐在身边,正胡吃海喝的一个税警团丘八。

    那人拼命将嘴里的东西咽下去,这才压低声音说道:“大帅,军服可不保暖,咱们这没有银枪孝节的棉被,冬天出去巡视一圈,两条腿直打摆子。您可千万别跟其他人讲这话是我说的。”

    要是方重勇问军服有没有保暖的功能,这丘八那肯定回答是有的,而且比一般的布袍要暖和,绝非质量低劣。

    只不过也就那样了,在棉花出现之前,不穿皮裘,冬天受冻是常态。

    军中将校与权贵们,冬天都喜欢在肩膀上披一件大氅,那可不是为了好看。而是冷的时候可以用大氅直接把身体包裹住,不冷的时候又可以随手将其摘下。

    棉花产量有限,推广面积也有限。生产成本虽然远远低于绢帛,可是物以稀为贵呀!这棉布与棉被的价格,没个几十年打不下来。草棉一年一种,十年也就种十次而已。要替换掉市面上哪怕一半的绢帛,那是得多大的量?

    需求远远高于产出。

    至于皮草,不提也罢,不可能普及到士卒阶层。

    丘八们都知道方重勇没什么架子,很好说话,所以有什么也就直接说了。反正只要是跟他反映的是正经事,是客观上的困难,而不是在胡搅蛮缠,通常问题在短期内都能得到解决。

    这是句实在话。

    “本帅带兵,就是要把你们身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把你们嘴里塞得鼓鼓囊囊的。士卒们冬日里穿衣不能御寒,军中用餐居然无肉,这是本帅的过错啊。”

    方重勇长叹道。

    听到这话丘八吓坏了,连忙对方重勇作揖,结结巴巴道:“可不敢说这个,大帅待我等甚厚,卑职是从河北来的,和那边比起来,这税警团里面已经是神仙一样的地方了。”

    “无妨,再苦也不能把你们苦着了。

    吃不饱吃不好,穿不暖穿不好,都跟本帅说。就算本帅没钱,这天下豪强地主们家里却是有钱,本帅出面找他们要钱。

    有本帅一口吃的,就不差你们一日三餐。”

    方重勇拍了拍那个丘八的肩膀,站起身去大营内的别处巡视了。

    等他走后,这一火的其他人都围过来问道:“方大帅可还好说话?”

    “大帅说要让我们吃得好穿得好,没钱他替我们找那些豪强地主们去讨要。”

    刚刚那丘八自豪的拍拍胸脯说道,就好像是他去要钱一样。

    “方大帅还是记着我们的,想某当年在地主家当佃户,啧啧,那日子可苦得没地方说理去。

    军中但凡要点脸的,谁上阵不往死里出力气?”

    其中一人摇头叹息道。

    “现在不一样了,有方大帅撑腰,哪个大户不肯正眼瞧咱们一眼,某就用这个跟他们商量。”

    火长拍了拍腰间横刀狞笑道。

    “是啊,跟着大帅混,一天吃九顿。某挥刀看不到残影,那叫一个快。

    要不我现在耍两招你们看看?”

    “你们说这次去渤海国有没有什么油水捞?”

    众丘八开始七嘴八舌的商量接下来的战役,内心都火热了起来。当兵吃粮,主要还是为了自己为了前程,真金白银才是最实在的。

    方大帅就这点好,不会说些虚头巴脑的东西,平日里给吃给穿给钱,那是真给!从来不欠着!

    有方大帅在,他们立功不怕被上面贪墨了,挥刀就有劲!

    这就叫军饷有温度,挥刀有力度,拥戴有态度!

    方重勇对汴州本地大户们的态度很一般,甚至还有重拳出击的时候,得罪的人不是一个两个。但他对基层的士卒们很好,真金白银的给,在基层很有人望。

    如果有一天真要闹起来,天子李璘也不是没有簇拥。只不过,簇拥他的人,或许能给钱,但绝对提不动刀,更是看不起能拿刀的人。

    反倒是簇拥在方重勇身边的,尽是些武德充沛之辈,而且将士归心。

    就算方重勇现在把元帅帅印交给李璘,他只需要一句话,同样可以让军中的丘八,杀死李璘委派到军中的亲信,夺取兵权。

    对于时代的变化,方重勇有着超乎常人的清醒认识。

    话语权,终究还是掌握在握刀之人的手里。

    ……

    开封府衙大堂内,韩游瑰如同热锅蚂蚁一般,来回走动。

    可是没有一点办法。

    方清居然不在!汴州的这些官员,如严庄、李筌等等,一个个都讳莫如深。就是摆出一种“方清明明不在汴州,我却害怕被你察觉”的姿态。

    然后就让韩游瑰在府衙大堂里面等。

    不一会,李筌来了,韩游瑰看到他进了府衙,连忙焦急询问道:“方大帅回来了吗?”

    “韩将军,你随某来,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李筌正色说道。

    韩游瑰点点头,他也知道,对方是要上干货了。

    二人来到枢密院内一间比较偏僻的签押房内。李筌也不废话,直接将之前便准备妥当的调令交给韩游瑰。

    一看这份军令,韩游瑰傻眼了。汴州这边用兵比较正规,军队调动都有记录。

    军令上虽然没有说方重勇去哪里了,但是,清清楚楚的写着,汴州禁军,也就是银枪孝节,被调到了登州公干。

    具体是什么事情,上面没写,只有“公干”二字。

    领着银枪孝节出征的,很可能就是方清。韩游瑰也终于明白汴州这边官员的奇怪态度,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渤海国国主过世,秘不发丧。方大帅想扶持大钦茂登基,也就是刚刚过世,那位渤海国国主的侄儿,现在已经在登州了。

    若是韩将军来汴州借兵,那李某只能回答:无兵可借。

    方大帅也不在汴州,你等他回来,只怕已经是春夏之交那会了。何去何从,你自己考虑一下吧。”

    李筌面色平静说道。

    韩游瑰没有读心术,无法得知李筌的话有几分真假。

    只不过,对方说的事情,逻辑上非常严密,没有什么破绽。至于汴州军是不是已经调到登州,其实这里水路四通八达,往来商贾众多。

    军队调度,动静极大,不可能一点痕迹都没有。韩游瑰觉得自己在汴州打听一下,一定可以知道些内情,而且也不需要太费事。

    他对李筌抱拳行礼道:“如此,那韩某先告辞了。”

    “韩将军慢走。”

    李筌也不跟韩游瑰客套,直接叉手行礼,将其送出枢密院大门。

    韩游瑰本就是乔装改扮的,穿得跟个普通农夫差不多。他混入汴州渡口附近的街道,找渡口的漕工打听,然后打听到了一个重要情况。

    嗯,或者说汴州很多人都知道的一个情况。

    就在几天前,汴州有一支规模不小的军队,沿着白沟向东而去,目的地正好是登州。

    这跟李筌给自己看的军令相吻合。

    也就是说,汴州军被调去登州,意图扶持大钦茂在渤海国登基,极有可能是真的。当然了,韩游瑰觉得方清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

    如果大钦茂控制了渤海国,那么将来配合出兵东北,两面夹击史思明,是大概率事件。

    这并不是方清闲着瞎搞。

    “远水解不了近渴,为之奈何?”

    韩游瑰一时间有些举棋不定。

    汴州居然无兵,这件事,实在是太过于匪夷所思。只是,从目前的情况看,貌似是真的。

    该怎么办呢?

    “不如先回北中城吧。”

    韩游瑰长叹一声,自言自语道。从汴州骑马到北中城,如果中间不休息,不过一日即达。

    先回去问问李怀光也好。

    韩游瑰来到驿馆,骑上马便往北而去。

    韩游瑰是下午走的,结果刚刚入夜,依旧在府衙里办公的严庄,就等来了心急火燎的李庭望。

    因为之前已经见过面了,李庭望也没跟严庄客气。他直接询问道:“严尚书,方大帅在府衙么,李某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求见!”

    急?你以为着急的就你一个?

    严庄心中暗笑,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直接悠然长叹道:“李将军来得还真是不巧啊!”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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