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卷 第三百二十章 众生平等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切萨雷同学……？你还认识我对吧，你没有发疯……”

    怪物的双爪从女孩的后背收回，转而一同插进了下颚与脸部连接的肉体里，让菌丝溅出，向上向下一起发力，像是要把自己的脸皮就此撕扯下来一般。

    同时怪物的喉咙里也在凄惨的嚎叫，那叫声不仅仅只有一个来源，更像是无数个生命体的惨叫声融为一处。

    随着身体表层的菌丝被剥离了下来，那些可憎的东西大半无力地脱落死亡，剩下的拼命逃窜，从男孩被冻掉的手指处的伤口再次拥挤了回去。

    切萨雷原本的皮肤和身上的衣物全都在菌丝退去后回到了身上，除了脸色很差以外和以前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而且脑后的致命伤以及断掉的手指都在菌丝的帮助下痊愈，只不过那枚抑制菌丝的银戒环少了一个，一时间再也戴不回去了。

    切萨雷被安雅压在身下，地面的高温也灼烤着让他难受异常，痛苦地呼吸着……

    显然刚刚的过程并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随意，他对着安雅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虚脱的抬手摸了摸女孩的头发。

    “我们得带着希尔顿离开这。”切萨雷在回过神来赶忙说着。“现在，马上，绝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安雅失而复得的眼神中带着喜极而泣的泪花，点了点头，泪水冲刷掉了女孩眼眶边的血迹，而此时那些并不明显的鳞片也随着泪水的流下慢慢地被冲淡了……

    变得难以被看清，最后消失在女孩的面庞。

    更多的火球从天而降警示着留给这座城市仅剩不多的时间，上方降落的庞然巨物也渐渐燃起了火光，已然有一半的体型已经破开了天空。

    那东西的大小几乎要与卡尔流整整一个城区的尺寸相比较。

    切萨雷在安雅的搀扶下找稳了重心，双腿就像是刚刚长回来似的有些不听自己的使唤，艰难的适应又花费了一定的时间。

    心想着这种不确定具体副作用的手段以后还是要尽力避免，鬼知道再失去几个银环后那场摘除菌丝的手术就会失去作用……

    颤颤巍巍的赶走到了希尔顿的身边，俯下身子将手指探到这位难以说清关系是好是坏的同学的鼻子下感受着微乎其微。

    随时都有可能消失的鼻息，也说不清是感慨或是单纯的惊愕，切萨雷耸着肩膀自言自语……

    “真是了不起啊，希尔顿爵士。”

    尽管身上奇异的感受不单单只是疼痛，还有更折磨的触感在体内翻滚游荡，但目前没有给切萨雷留下任何缓和的时间。

    单手用力拍打着几次希尔顿的脸颊，又俯身在对方的耳边呼喊着名字。

    “你刚才不是去找你的马了吗？拜托……快醒醒，爵士阁下，你的马呢！？”

    一遍遍的尝试仍是没有回应，希尔顿的侧脸都开始变得红肿，切萨雷将手指放在了对方受伤的脖子上。

    那一块皮肉下似乎已经没有了半点支撑，轻轻一碰便塌陷了下去，让希尔顿的嘴角流出更多的血来，严重的态势可不像是安静修养就能痊愈的样子。

    “好吧……既然你不想说话就继续睡吧，但别死了。”切萨雷揉了揉自己被汗水迷住的眼睛，放弃了将希尔顿唤醒的想法。“安雅，来帮帮我。”

    火流星的轰鸣声驱使着切萨雷与安雅两人疲惫的身子将希尔顿抬起，一人一边撑住了希尔顿爵士的双臂，尽可能快的速度离开血水淹没脚底的小巷。

    原本便坑坑洼洼的道路上又堆满了瓦尔京士兵的尸体，再加上从天而降的火灼烧大地，让逃离这里变得极为困难。

    翻出了巷口，来到曾经更为宽阔的主干街道。

    眼前所见到的景象令人恐惧，建筑的崩塌展露出灾难的真容，天空与大地模糊了边界皆是一片浓厚的黑烟与灰色的烟云。

    更多的火流星取代了刚刚的雨水，也如同暴雨形成的过程一般由弱到强，落点愈发的密集。

    天空传来呼呼的“风声”，是那个庞大的陨石掉落下来的声音。

    火焰在疯狂地吞噬着那不久前还繁华的一切，吞噬着几个小时前还鲜活着的生命，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噼啪声。

    不敢停下脚步，切萨雷与安雅之间无需任何对于彼此的嘱咐一起拖着希尔顿的身体连忙向着南边赶路，离开这座名存实亡的城市。

    事实上，两人都无法确信自己面朝的方向就是南边，一切都陷入无边的混乱，地面的火光与天空遥相映照，像是一片燃烧的海洋狂涌而来。

    火焰的热浪如同一道道炙烤的刃，顺着呼吸的口腔或是鼻腔渗入，甚至可以感受到每一股气息在体内的流动。

    折磨着喉咙，气管，肺部，像是要将活人从体内向外的烤熟一样，冥冥之中根本无法确信自己是否还活着，还是自己已经被神明抛弃，去到了一个只有岩浆与熔岩构筑的死者殿堂。

    烟雾呛得安雅连连的咳嗽，抬起手臂捂住着嘴巴防止更多微弱灼热的烟尘进入自己的体内。

    那些漂浮在空中的小东西就像是一根根锋利的倒刺，一旦进入了女孩喉咙里就会大量的附着在柔嫩的褶皱中，誓要撕开一道血口般痛苦难忍。

    因此没办法开口说话，也无法张嘴发出任何的声音。

    虽然如此形容很是冒犯，但被夹在两人中间昏迷不醒的希尔顿爵士现在成为了连接切萨雷和安雅之间唯一的绳索。

    像是在眼前的烟尘中看见了些了什么，女孩忽然扯住了希尔顿的袖子，让另一边的切萨雷也不得不停住脚步。

    回过头来困惑地望着安雅，不知是不是还没有从刚刚菌丝起死回生的治愈中缓和过来。

    切萨雷的眼睛仍有些像是死人般的涣散，金色的瞳孔中缺乏着正常人该有的焦点和光芒，而且看着安雅的脸也在不断的频繁眨眼，似乎在努力看清些什么。

    看见女孩的指尖正指向前方杂音传来的方向，切萨雷顺着安雅手指的地方看去，本就视线受阻的环境中切萨雷眯着眼睛努力地辨识着那些模糊的阴影。

    所有的火光都是一片颜色单调的光晕，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前方的不远处窜动。但切萨雷一时间看不清那到底是火苗摇曳的影子，还是什么活着的东西……

    晃了晃脑袋，又用力地揉搓着双眼，莫名丧失的视力才终于勉强恢复了一些。

    切萨雷看见浓烟当中有一队高大的步兵人马从前方不远处的路口横穿了过去，那些是瓦尔京的士兵无疑。

    他们惶恐不安，阵型混乱，嘴里还在吼着些什么被背景燃烧的声音盖住的叫喊。

    卡尔流的城区道路复杂，由于每个城区拓建的时间各不相同，而且每次的动工都有着不同程度偷工减料，克扣工资的现象出现。

    导致城区相连的道路七扭八歪，区域内的布局也各有不同，如是外来者来到卡尔流很容易迷路。

    更何况是远道而来的瓦尔京人。

    好在他们忙于逃命没有发现切萨雷和安雅的身影，而就在下一秒，一颗火流星无情的砸中了他们的队列中段，瞬间带走了几条人命。

    纷飞的肢体也瞬间被烧的焦黑不再流出一滴新鲜的血来，但活下来的人会嫉妒死者。

    没有受到牵连只是被冲击力撞倒的士兵连忙爬起继续逃窜，迷失在这片陌生的城区，迷失在由他们的侵略而导致的末日景象之中。

    而剩下的那些便是最为可怜的家伙们，火焰爬上了他们身上皮毛的防护，成为了助燃的薪柴。

    教宗国人还是瓦尔京人，他们惨叫起来的声音是一致的，可无论那凄凉的哀嚎惨叫撕裂了喉咙，呼喊着自己的妈妈和不断地救命。

    他们的声音也无法博得死神的丝毫宽容，火焰会盖过一切，而天上坠落的大东西会湮灭他们存在过世上的痕迹。

    或许是因为对于火流星的声音感到麻木，更多的爆炸声在切萨雷的耳中只形成了持续不减的耳鸣。

    心想到自己和安雅随时也有可能和那些士兵们一样的下场……切萨雷的手心开始不由得冒犯，颤抖，难言的恐惧在胃里翻滚，向着食道向上攀爬作呕。

    前面的阻碍要么已经离开，要么已经永远无法离开。

    切萨雷调整着手臂将希尔顿的身子往上抬了抬，继续和安雅一起向前跑动，跌跌撞撞。

    两人或是中间昏迷的希尔顿被尸体或是瓦砾绊住腿脚都是常见的事情，眼看着天上的陨石距离地面越来越近，可切萨雷已经没办法再跑的更快一点。

    距离到安全的地方还有多远，遥遥无期，这是理智给予的唯一答案。

    但切萨雷不敢去想，敢去思考是否还有希望逃离这里，只能机械式的向前运动着，生怕陷入名为绝望的沼泽便再也无法脱身。

    耳边的噪音越来越重，两侧不断再次塌方的房屋将燃着的碎屑泼洒在了两个孩子的脸上，安雅只觉得脸上一股不寻常的温度灼热。

    才发现自己侧脸散落的发丝被粘上了火星，血污浸不灭末日的火，反而让火星一点点汇聚燃烧。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