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对峙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通过了门廊向着深处走去，视野豁然开朗，原本室内隐隐约约从各个角落传来的细微声响都随着两位不请自来的访客踏入宽敞的大厅之内，而瞬间安静下来。

    内部的光线远要比外面看起来更为充足。

    悬挂于棚顶之上的吊灯与窗外的自然光线遥相呼应，尽可能地照亮了室内深处的每一寸死角，但又难免被诸多高大又深色的书架所阻挡形成大片的阴影。

    雷纳德深吸了一口气，嗅着空气弥漫的书香，这里的万物看起来都要比想象中的更为洁净。

    似乎那些来自圣卡尔流学院的转校生经常打理，就算地板都能映射出人的倒影。

    读者区摆放着长条的座椅，角落里还有一个小小的咖啡厅冒着热气，许多的学生或站或坐着翻阅着课本品尝着咖啡或是热茶。

    那些男女学生好似上一秒还在和蔼地彼此交流着些什么，但当雷纳德和卡罗走入图书馆后便纷纷停止了交谈。

    无数的目光投放在两人身上不断地打量，刻薄中带着怀疑的神情足以令人产生不适，像是一群被闯入者惊动的小动物。

    或是说雷纳德像是头正在巡视的雄狮在无意间走入了他们栖息的巢穴，而他们也正在试着对于雷纳德进行某种无声的驱赶。

    无论是端起的水杯还是翻开书页都停滞在了半空，更有些身着最为华丽的男同学对着雷纳德微微的摇头，像是在暗示着，这里不是他这个圣三一学院的“土著”该来的地方。

    然而雷纳德尽管看出来自己并不受欢迎，但他同时也不是一个会乖乖听人劝告的家伙。面对无数异样的目光，雷纳德依旧悠然自在，步步走出了他的威风。

    四处地张望着馆内的装潢设计，还不忘向那些转校生中长相较为不错的女学生露出微笑。

    尤其是一位坐在咖啡台前的银发女孩，发丝柔顺而自然地遮住了左侧的眼睛，身上的衣物也和雪白的皮肤很是搭配。

    只可惜雷纳德没有戴帽子，不然一定会站稳脚跟，对着那位眼神很凶还死死盯着自己的女孩脱帽致敬的。

    反观那位名叫卡罗的男孩已经怕得要死，任由雷纳德如何拖拽都不愿再向前挪动半步。

    “不……我得离开这了，他们绝对会打死我的！这些三流贵族下手最黑了！”

    他激动又恐惧的声音控制不好音量，似乎被角落里几个耳朵敏锐的转学生听见，捏着拳头就想走过来给卡罗的舌头一点教训，但又被身边人拉回进了角落，做着示意冷静的手势。

    他们的动作让卡罗更害怕了，挣扎地拧动身子试着从雷纳德的手中挣脱，力气很小，几乎挣脱无望，但很快便让雷纳德感到厌烦。

    雷纳德突然的松手让卡罗的身子差点摔倒在地，男孩的鞋子在光滑的地板上打滑，发出的噪音在安静的馆内回荡。

    “算了，你想溜就溜吧，但你得先告诉我那个伯爵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子的？”

    雷纳德无奈地摆摆手，肆无忌惮的嗓音毫不惧怕那些正在监视他们的学生，而卡罗则是小心谨慎地凑到雷纳德身边小声的说着。

    “他叫凯撒·波吉亚……但据说他好像是匈雅提家族的伯爵，而且和教廷的关系很近……”

    卡罗还想继续吐露他所知道的情报，可目光越过雷纳德的身躯似乎看见了什么令他口齿打颤的事物，磕磕绊绊地抬起手来指向了几架大书柜后面的位置。

    “就，就是他！就是他威胁我来着，他就是那个伯爵！”

    雷纳德皱了皱眉头顺着卡罗手臂的反向回身看去，本以为所谓的伯爵再年轻也应该是个青壮年的岁数。

    大概率也是父亲暴死的青年人来这所圣三一学院挂个学历的名头，这种类似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发生。

    而当雷纳德真正看清那个身影时，皱起的眉头瞬间舒展了开来，双眼的瞳孔不禁忍不住发大甚至被奇妙的感觉吸引，散发出好奇的光芒。

    那位比设想中的身形更为娇小又年轻的伯爵从黑木的书架后缓缓走出。

    穿着一身哥特式的贵族衣服，随着双腿小幅度地摆动那衣襟也在随之微微地摇晃，黑色的外套长衫搭配着一条深蓝色的围巾，柔顺的头发上还倾斜地戴着一顶礼帽。

    他的黑发被整理到脑后，系成长度刚刚合适的散辫，既不显得刻意，又不看起来冗长。

    神秘而又高贵的气质之下却并不吝啬展露出白皙的面庞，只是那皮肤上少了一份年轻孩子该有的红润，再加上瘦小的身材，总给人一种天生病弱的感觉。

    而其中最为让雷纳德注视许久的，是对方那一双独特的眼睛。

    金色的眼眸在学校里本就少见，而且还带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美感，闪闪发光像是两颗纯净的黄金。

    而又有着某种附着在他眼睛表层的水雾模糊了璀璨，如同阴雨天被埋藏起来的太阳，透露出某种楚楚可怜的柔和，又肯定藏了些秘密，深邃又迷人。

    看着他聚精会神的手捧着一本已经打开的书，默默地低垂着眼眸，从书页的上方的文字一行又一行认真地扫过。

    偶尔停顿思考，偶尔又向着咖啡厅那边休息的座位走去，步伐轻盈宛如已经沉浸在书中的世界。

    直到卡罗的手在雷纳德眼前来回地扫过，才将他的意识从另一个世界带了回来。雷纳德清了清发干的喉咙又眨了眨发痒的眼睛，心情愉悦地耸了下肩膀笑出声来。

    “哈！卡罗，听你的描述我还以为是什么凶神恶煞的家伙呢，原来是位女伯爵，还是个可爱迷人的美人。”

    话音刚落，卡罗便表情难堪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脊背，很是遗憾地弄醒了雷纳德的美梦。

    “雷纳德？你应该是看错了，他是男的……只是年龄要比我们小个三四岁左右。”听着卡罗的解释，雷纳德最开始还有点不太愿意相信。

    “男的？”他的表情困惑，带着一点点莫名的失望，但很快又暗自冷笑了一声。“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你可以回去了卡罗，该睡觉就睡觉，该上课就上课，这件事情我帮你平了。”说完雷纳德向着那位名叫凯撒的伯爵走去。

    而无论身材相貌都平平无奇的卡罗则在小声连连道谢之后仓促按照来时的路快速离开图书馆，像是逃出一个可怕的监牢一样，一秒也不愿多待在这里。

    之后随着雷纳德距离那位年轻的伯爵越来越近，馆内的其它学生便将他盯得更紧。

    一些性子急的男学生则渐渐向着雷纳德身边逼近，将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剩下的玻璃杯则像是武器般在手指之间紧紧握着。

    他们的气势如虹，很明显地展示出了共同的底线，在接近伯爵前的上一秒，那位银发的姑娘也从椅子上跳了下来。

    曲线优美的身子靠在了吧台上，少女纤细的手指在吧台桌面凸出来的部分底下仔细摸索着些什么，但角度隐蔽得很好，让雷纳德根本看不见。

    不过雷纳德明显也并不在乎这些，像是有着极强的自信和底气，一头雄狮如入无人之境又，怎会惧怕一群可爱小鸟们的恐吓。

    “嘿，看这边，亲爱的伯爵大人。”

    听着近在耳边的声音，切萨雷抬起头来，只是在圣三一学院他不再使用这个名字，转而在名单以及人们的口中改为凯撒·波吉亚。

    没有半点的惊愕或是夸张的表情，凯撒小幅度地扭过脸去，抬起眼来看向走到他身边的雷纳德。

    身高的察觉使得凯撒的头顶也只到对方的脖子，金色的眼睛看着对方眨了两下，又从头到脚打量了雷纳德一遍确认着身份和大致的地位。

    虽然难免有些疑惑，但还是和善地保持着礼仪，微笑着想要问候。

    只是问候的话刚刚咬住第一个音准，雷纳德便已经借着身高的优势，粗鲁地上手将凯撒双手捧着的书本抢了过去。

    装模作样地翻看了几页，上面画着机械工程的图标以及大堆看不懂的公式，唯一算是人话的只有艺术家达芬奇的亲笔签名。

    这本书显然对于雷纳德的每日生活来说实在超纲太多，费解地摇了摇头，接着将凯撒的书随手丢向了一边，重重的摔落在地发出响彻整个小型图书馆的动静。

    “就让我们长话短说吧，伯爵，我朋友在你这里欠了钱，还说你们的人威胁了他。”

    雷纳德的手无顺势搭在了凯撒的肩膀上，不经过同意地擅自拉近了彼此的距离，而凯撒只是向自己的肩膀上瞥了一眼，并没有过多的在意，反而继续展现着他的自我修养。

    “所以，您是来替你朋友还钱的吗？”男孩的语气算得上是温柔，没有计较对方的无礼。

    雷纳德咂了咂嘴，在凯撒的肩膀上轻拍了两下，环顾四周看向那些来自圣卡尔流的转校生已经逼近到了随时动手的距离，可他继续满不在意地冷笑着，回应着凯撒的疑问。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