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故人之子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那个为年轻贵族们提供酒水娱乐的场所，背后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大势力照应，这一点雷纳德也很清楚，如果不配合的话，那些铁棍的存在将不仅仅是威胁那么简单。

    无奈之下，只能将背后的凯撒放下，让男孩依靠着墙边坐着。

    而雷纳德自己则活动起了被酒水浸泡的关节。

    “这一天过得好热闹啊，你们要是来想帮我醒醒酒的话，那就来吧！”

    几乎昏迷过去的凯撒先是听见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棍棒和肉做的拳头相撞的声音。

    纷争的压迫感和血腥味让男孩强忍着头痛睁开眼来，发现雷纳德已经和一群人扭打在了起来，尽管他也喝得大醉，但气焰完全不亚于那群力壮如牛的家伙们。

    反倒是酒精使得他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打起架来更加没有分寸，像是发疯了的狮子来回在野牛群中撕咬。

    凯撒捂着额头刚要起身，却发现一个庞大的身影遮住了路灯照在他身上的光线。

    抬眼一看，看见的人在酒吧里见过，是那个最高最壮的酒保，他身上的侍从服饰完全紧绷在皮肤，将粗壮无比的肌肉线条毫无保留地展现出来。

    下颚小幅度地向外凸起包住了上唇，天生的一副凶神恶煞的脸，尤其是额头上那块烙铁烧出来的印记更是吓人。

    印记的颜色深红，残忍又恐惧，看着隐约好似是个字母[G]。

    在东海岸的某些城市还保留着这种较为古老的刑法，而字母G意味着凶手，代表着被烙印者曾经至少犯下一件致人死亡的罪行。

    壮实如巨熊般的男人也在打量着醉醺醺的凯撒，光是他的一个拳头都快有男孩脸蛋的大小。

    抬臂握拳，接着横向的挥出，瞬间砸在那根铜管制造的路灯上面，那巨大的响声也如同两块金属撞击在一起，好似能够迸发出火花来。

    然而金属却并没有壮汉的手骨坚硬，笔直的路灯随即弯曲折断，顶端玻璃的护罩碎了满地。

    其中的火苗也洒在了石板路面上，随风挣扎摇曳一番便无力地熄灭，让凯撒与那名壮汉的身形都置于黑暗。

    不远处的雷纳德朝着这里大吼着。

    “喂！大块头，我可警告你别碰他，不然……”雷纳德话还没说完，一记棍棒从他的身后袭来正中后脑。

    可令那些打手没有想到的是，雷纳德的脑袋竟然意外的结实，可怕的闷声之后那头“狮子”不仅不痛不痒，反而像是被激怒了一般发出咆哮。

    回身再次和众人扭打在一起。

    那些酒精闹得凯撒的意识时而清醒时而昏迷，冥冥之中感到壮汉的手向着自己伸了过来，似乎带着一股强劲的风浪。

    不过凯撒的表情狰狞并非是为了想要努力控制身体躲开或是反抗，而是努力地回忆着某些他曾经在不经意间听到的话语。

    接着，似乎答案终于浮出了水面，让凯撒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尽可能地睁开自己的眼睛看向壮汉的脸，向着他开口问道。

    “你的父亲，是一位车夫对吧？”

    话音刚落，那强壮无比的手臂停滞在了半空中，在凯撒的衣领前犹豫了片刻又缓慢地收回。“你认识我爹？”

    大块头的壮汉困惑地反问着，他的声音憨厚低沉，像是一台笨重又生锈的机器在运转时的响动，听起来还显得有些愚笨。

    尽管壮汉他并没有肯定些什么，但凯撒还是由此确信了自己心中的猜想。

    “不……不能算是认识，只能说是见过而已。”

    凯撒还记得那一次糟糕的乘车之旅，那个老车夫曾经将自己带出翡冷翠市区，走了一条他自信满满的捷径，结果遭遇了来自北方的溃兵，不过从某种角度来说也算是患难的交情。

    还说过他有一个力气很大的儿子，额头上有着铁烙的印记。

    而且如果不是老车夫选的那条道路，凯撒当时也未必能够再次与那位女孩重复……尽管结局最后还是不尽人意。

    回忆到这里，头痛的感觉又让男孩想要呕吐，于是便不愿再去回想，只是艰难地改变了自己的坐姿，弯曲已经开始发麻发痛的右腿。

    “走吧，别把自己弄伤了。”凯撒淡淡地对着那名壮汉说着，又无力地用两根手指敲了敲自己的胸膛。

    “凯撒·波吉亚，你以后遇到麻烦了，来找我……我管你饭吃，让你吃饱。”凯撒说完不久，黑暗的环境当中异常的安静，只有雷纳德那边传来的厮打声不断。

    那庞大如熊的身形轮廓于凯撒的面前站立许久，随后一言不发地向着一侧缓慢地走开，迈着沉重几乎要将路面砸碎的脚步，他的背影离开了这片阴影，走向下一个路口的光明。

    目送着他离开之后，凯撒再次转动清醒又凶恶的目光看向他正对面的民房建筑之上，一排楼顶上正活动着一群鬼鬼祟祟的小个子们。

    他们用手扒着房檐边，又不断灵活地调整着位置，也在静悄悄地观看着下面的战况。

    凯撒深吸了一口气，接着背靠在墙壁上昂起脖颈，对着天空中喊着——“黄兔子！别再等了！”

    那一声宛如命令下达般掷地有声的嗓音响彻整条黑夜笼罩的街道，惊起了一群正在屋顶上歇息的麻雀，也让那些与雷纳德扭打在一起的打手们诧异地扭过头来看向这边。

    不等那些人反应过来这所谓的[黄兔子]意味着什么时，一颗从天而降的石子率先打破了他们的困惑。

    无比精准地击中其中一名打手的脑袋上，瞬时间打得他皮开肉绽惨叫连连，毫无防备的身体左右晃悠了一下便摔倒在地，捂着脑袋又哭又叫。

    当打手们抬眼看向头顶时，才看清了那群站在房子上的小孩子们正手拿着弹弓，将储备充足的更多石子随即倾泻而下。

    打得他们完全措手不及，只能捂住要害像是跳踢踏舞般到处躲闪，而又无法还击。

    那群孩子之中最神气的那位小子有着一头乱糟糟焦黄的头发，平底的鞋子踩在房檐的边缘，穿着一身亚麻布的脏衣服，正神采得意地抬手指挥，还不断向他的同伴们反复叮嘱。

    “都瞄准了再松手！不要误伤到了伯爵大人和他的朋友。”

    尽管只是一群年纪不大，还或多或少身上带着伤残的退役童工。

    但眼下的敌我人数也的确因为他们的存在而发生了天翻地覆的转变，让原本一边倒的局势发生了逆转，开始不断有人知难而退，抱头鼠窜。

    但多数都被雷纳德恶狠狠地按倒在地，直到被他重重的拳头捶打到昏迷，才被不舍地扔在路边。

    听着这些从酒吧追出来的家伙们惨叫声接连不断，凯撒也保持着坐姿渐渐望向更遥远的星空。

    这座伟大城市上空也有着熠熠生辉的漫天星辰，有的明亮如钻石点缀在深蓝色的天幕之上，有的则如微弱的烛光一般散发出清冷的光芒。

    还是熟悉那道熟悉的银河划过星辰之间，好似与之前的夜晚没有任何的改变，只是一抹城市工业的阴霾让所有美好的回忆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薄纱。

    凯撒望着星空轻微地叹气，向着一侧倾斜着头，就仿佛已经习惯他的身边会有一个肩膀值得依靠。

    然而那里却没有任何温暖的支撑。

    男孩低下头来苦笑了一声。“我好……”

    微微张开的嘴唇似乎要在下一秒自言自语，而又短暂的犹豫之后摇了摇头，放弃了这个想法不再发出任何的声音，手臂无力地搭在了弯曲的右腿上，似乎就此沉沉地睡去。

    而一名打手在慌乱之余留意到了伯爵的位置，随后将失利的愤怒全都转移到了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男孩身上。

    他咬牙切齿地撸起袖子，全身上下到处都是被石子砸中的淤青，手拎着棍棒就想朝着凯撒冲去。

    也就在他产生了这种想法不久之后，某种来自手臂上不祥的触感激发出了男人的理性让他及时止住了步伐。

    有什么冰冷又柔软的东西在不知不觉当中爬上了他的手臂，当他回头看去，看见一条细长的毒蛇正蜿蜒地爬上了他的肩膀。

    光滑的鳞片整齐地覆盖着那生物的体表，向外泛着墨绿色诡异的光泽，那三角状的蛇脑袋向着男人的脖子贪婪地探着。

    吐出的蛇信子发出嘶嘶的响动，如同死神的敲门声让男人呆滞原地不敢动弹，逐渐战栗的瞳孔和额头滑落的汗水都在不断冲击着他惊愕的内心。

    难以理解这条蛇是哪里冒出来的，又是什么时候爬到自己身上的。

    就当他努力的恢复冷静，想要将毒蛇从自己的身上甩落之时。

    那条本看似普通的蛇突然张开了它的血盆大口，最先是从金色的蛇眼当中喷涌出了火焰。

    随后火势从毒蛇的鳞片中蔓延开来遍布通体，化为了一条燃烧着烈焰的火蛇，那两颗锋利无比且带着火苗的獠牙出现在视野的第一刹那。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