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玩命的疯子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士兵们从未见过类似的架势，像是某种不正统的巫术仪式。

    拉扎尔动作轻盈，宛如在古怪的形式起雾，他身上各类材质的许多挂件也在同时发出响动，从最先的乱无章法，竟然渐渐有了些许节奏。

    旁人也看不懂到底发生了些什么，只知道那位行为举止似乎要比这墓穴更加诡异的罗姆人放松了双肩。

    步伐坚定地走向了右边漆黑的长廊。

    而胡安对此既不发问也不怀疑，无比信任拉扎尔的选择，紧跟着便走了上去。

    几名科隆纳家族的士兵面面相觑，头盔下的视线交织在一起，互相都想不明白这里面到底有什么逻辑和根据。

    但他们清楚，胡安殿下发起火来不比对付幽灵要轻松，于是便高举着火把也走向了拉扎尔所选择的道路，之后类似的岔路选择还有五六次。

    或许路程并未有感受中的那般遥远，可结合环境和始终在耳边忽远忽近，不知来历的声音折磨着士兵们的神经，让人脊背打弯，就好像是亡魂的手抓进了他们的肋骨中，寒意从脾肺中升起，让几人直不起身来。

    在有人彻底崩溃之前。

    在路过了一个坍塌的圣母抱子像，又经过一个弯曲的转角之后，遥远的墓穴尽头竟然出现了违和的光亮，那里隐约是间宽敞的墓室，也定然是这趟地下旅程的目的地，让几名都已经胆寒的士兵终于松了口气。

    顿时间又恢复了斗志，脚步也随之加快。

    向着有光的地方走着，而在达到最终的墓室之前拉扎尔又似乎想起了些什么，以他罗姆人特有的口音问向胡安。

    “听闻教皇的身体状况似乎变得更糟了，殿下您最近是否应该考虑去看望一下他老人家，或是让我帮他调配几副安养的药。”

    异乡人随口地问着，但问题进入到胡安的耳朵里却久久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略显尴尬的沉默当中，胡安的眼神忽然变得敏锐起来，眼看着有一道黑影紧贴着地面从正面向着几人冲来。

    “小心！准备拔剑！”胡安突然大喊了一声，科隆纳家的士兵们立刻被肌肉记忆所驱动，不管是妖魔鬼怪还是有棺椁里的死灵复生

    命令下达的瞬间立刻摸向腰间，让随身的剑刃脱出剑鞘。

    带头之人也前倾着身子尽可能让火光向前探路，看清那来袭者的影子。听得琐碎又微弱的噪音越来越近，某种肮脏的生物在惊恐中“吱吱”叫个不停。

    一团黑球翻滚着进入众人的视线中，那并非是复活的死者，而是……

    一大群老鼠。

    准确来说是一团老鼠，这种肮脏的生物不知为何聚集在一起，分不清哪个是活着的，哪个是死的，个头尺寸都不相同，以一种极其超出想象的方式共同移动，那跑动的样子简直可以用乱七八糟来形容。

    近距离从几人的身下穿过，完全暴露在火光之下时才让胡安看清。

    那些老鼠的尾巴竟然莫名其妙地纠缠在了一起，彼此交织，难以分辨哪条尾巴属于哪只老鼠也根本无法分离，以此形成了一个扭曲，亵渎又邪恶，令人作呕的画面。

    它们的身体在墓穴中快速滚动，数不清的尾巴像是拧成了结实的麻绳将它们互相固定，形成了某种怪诞的平衡。不等胡安想明白这些小东西是被什么力量变成这副样子时，只见得无数贪婪的眼睛闪烁着饥饿的光芒。

    瞬时间又一同窜到了众人的身后，钻进了来时的黑暗中。

    声音渐渐远去，直到完全消失，望着鼠群消失离开的方向，胡安不禁下意识地问道。“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话音刚落，身边的异乡人拉扎尔便给予了他的答案。“现在，那什么都不是，尊敬的殿下。”

    说着，拉扎尔回过头来继续向着墓穴尽头的光亮走去，又自言自语般地嘀咕了一声。

    “只是意味着在未来的某一天，人们的信仰将会迎来又一次严峻的考验。”

    随口扔下了一句谜语过后这件事情便仿佛从未发生过一样，士兵们质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在不经意间看错了些什么。

    而胡安则更是缓过神来专注于眼下正事，迈步跟上拉扎尔，不再纠结于那句谜语的谜底，究竟代表着怎样的含义。

    不久之后，队伍走入了亮光的墓室当中。

    空间豁然开朗，让饱受压力的身心都得到些许的缓解。

    映入眼帘的一尊巨大的石棺摆在墓室正中心的位置，无论是从上面铺满的铭文还是棺材板上惟妙惟肖的天使雕像，都足以证明这棺椁内装着的尸体生前的身份地位，只可惜往事皆过眼云烟罢了。

    环顾四周，也就唯有发霉的毯子被厚厚的灰尘所覆盖。

    还有些毫无价值的瓶瓶罐罐保留在了主人的身边，许多的石台上空空如也，那些位置上本应该放置着些其它的陪葬品。不过显然在胡安他们到来之前，这地方已经被盗墓贼光顾，并拿走了所有能够变卖的东西。

    也让这地方看起来视野无阻，一眼便能看见光亮的来源。

    看见那盏孤零零的油灯放在墓室的角落里，旁边的毯子上坐着一个秃顶的男人，穿着贵族的礼服却异常的狼狈，双眼空洞，表情无神，全身上下脏乱无比。

    就仿佛已经成为了这座墓穴的一部分，只不过与众多埋葬在这里的死人不同。

    他很幸运还有着起伏的呼吸，身体附近被清理出来了较为干净的区域，一只手里拿着咬了一半的面包，另一只手死死攥着悬挂在胸口上的十字架吊坠。

    那鹰钩的鼻子还有被削掉一半的耳朵进一步证实了他的身份，正是来自奥尔西尼家族的贵族人士——加西亚侯爵。

    不清楚是被这地方的氛围感染变得恍惚，还是种种原因这人已经变得痴呆了起来，在脚步声和火把的亮光都快要贴在他脸上时，加西亚侯爵才猛然从半睡半醒间清醒过来。

    糟糕的精神状态让他看起来又老了二十岁不止。仅仅是一整天没见到的功夫，那张惊慌的面孔上就多出了好几道皱纹。

    “别过来！别过来！！！”

    加西亚侯爵在极度的恐惧中错乱地摆动肢体，尖叫声在空旷的墓穴中回荡。

    身体以一种倾向于爬行的姿势躲避着众人的目光，狼狈不堪的样子都沾染了更多的灰尘，直到整个人撞到了墓室中间的棺椁上，男人紧紧抱着那棺材又想起了自己腰间带着剑刃。

    紧张又害怕的手抖个不停，握住剑柄晃悠半天也抽不出剑鞘。

    起初加西亚侯爵那副样子还让胡安觉得可笑，但时间长了便也觉得无聊，于是男孩迎面向前安慰道。“好了好了，侯爵，麻烦看清楚点好吗？是我！”

    胡安用力一拍自己的胸口，同时间也让加西亚侯爵在猛烈的深呼吸下慢慢震惊了下来。

    不敢置信地反复眨了眨眼睛，又用他脏兮兮的双手揉搓着眼眶。

    “胡安殿下？”加西亚在确定自己没有出现幻觉之后整个人也靠着棺椁瘫软了下去。“但这怎么可能？我都躲到这地方了！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面对着加西亚侯爵困惑不解的语气，胡安只是冷笑了一声，眼神在下意识之间瞥向他身边的那位罗姆人，拉扎尔，但并未在此说出真相，只是在阵阵的冷笑当中男孩闲庭信步的在这死者的墓室走动了起来。

    将话题向着别处扯去。

    “你这是在为自己操办后事吗？堂堂也是一位富甲一方的侯爵，如今竟然会躲在这种鬼地方。”胡安脸上的笑意忽然消失，定住脚步，投向加西亚侯爵的目光中带有鄙视。“你难道就那么害怕，一个来自森林里的小伯爵吗？”

    话一说出口，那加西亚侯爵顿感不服气。

    咯了一口嗓子眼里的浓痰，用力啐在了旁边死者的棺椁上，随即大喊一声。

    “呸！”

    又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反驳道。

    “我怕的是那小子吗？管他是切萨雷还是凯撒，他都不配进我的眼睛里！我怕的是阿斯托图！那是个要跟我玩命的疯子！！！疯子懂吗！？”当加西亚侯爵提到阿斯托图这个名字，整个人恨得牙根痒痒。

    双手在空中挥动，发泄着愤怒。

    接着几步走到了胡安的面前，强压着濒临崩溃的怒火，从牙缝中挤出声音。

    “多亏了您的那位神父朋友，约翰·台彻尔那个白痴，蠢货！现在他们人证物证都在，不光是审判庭不可能放过我，整个教宗国一大堆的贵族都在盼着我死！

    我只要脑袋还在脖子上，这事就不可能告一段落，他们都得被牵扯下浑水！”

    口水飞溅在胡安的脸上，让男孩的脾气瞬间涌了上来，抬起袖口擦干了脸又立刻地将气势压了回去。

    “那就提前烧了他们的物证，或是杀了他们的人证，既然神一定要看到流血，那就让我们敌人的血在流！这点道理难道还需要我来教你！？”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