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所剩无几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丝毫不在乎凯撒脸上正在抗议的神情，男孩嘴唇微微抖动刚想要再试着驳回雷纳德的点子，但却被雷纳德先一步俯身贴上前来，只对方伸手便掐住了自己的下巴，使得无法再将埋怨的话出口。

    掐着男孩的脸左右晃了晃，详细的打量一番后雷纳德才很是满意的点头。

    “放心小伯爵，绝对不会有问题的，这一招简直绝了。”他自顾自的不知道在保证些什么，不过很快眼神又微微皱起，貌似觉得凯撒的身上还缺了些，于是便扭过头去又对已经失明的伊洛娜以客客气气的语气说着不算是太礼貌的话。

    “那个......银毛，我虽然知道你现在有点不方便，但能不能想个办法在明晚之前给咱们的伯爵弄套衣服，要那种能把宴会上的男人全都迷倒的！只是不能太过于花哨，不然就和小伯爵的气质不搭了。”

    听着雷纳德的声音说着，伊洛娜倒是对那无礼的称谓并未生气。

    只是少女被绷带蒙着失去双眼的眼眶，实在是看不见这间屋子里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只能困惑的以手指撑在脸颊上仔细的思索着，分析着，回忆着刚刚听到的所有古怪声响都意味着什么。

    最后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让伊洛娜微微发笑。

    “我想我应该明白了，雷纳德阁下，不过现在定制全套的衣服肯定是来不及的，只可能多找些人手来把现有的礼服重新修订一下，恐怕最早也得在明天中午才能做完。”

    听起来时间紧迫，但只要事情进行的顺利就不会出现太大的问题。

    明日的宴会在下午四点开始才会有人陆续进场，而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守卫居多而宾客较少，显然不是一个潜入的合适时间。刨开事先的准备和路程，大概只要在下午六点时左右抵达就好，还算得上是较为充裕。

    “那就辛苦你了，还有等事成之后记得提醒我，这两天我晚上睡不着觉也研究了几种调水果酒的法子，想找个时间请你这位专业人家品鉴一下。”两个人平日里接触的时间并不多，而且换做以前总是会有着星星点点的火药味弥漫。

    可最近让凯撒所费解的是，伊洛娜除了和自己还是寡言寡语之外和庄园里其它人的关系都缓和了许多，她逐渐不再只冷着性子待在自己的角落里，而是在失明之后慢慢融入进了这座庄园之间。

    只是这一过程并没有让凯撒看见，伊洛娜在凯撒的面前不仅对于她自己身上的变化避而不谈，还好似一直在有意无意的疏远，让两人的关系变得空前的陌生......凯撒侧着脸的幅度刚好可以看见那少女惹人心疼的新模样。

    每次看着伊洛娜也都会让那次在地牢中发生的事情重新在脑海中上演。

    恍惚间，凯撒甚至都忘了自己的下巴还在被雷纳德那个混蛋掐着，一股怨气使得凯撒猛地甩着脑袋挣脱开束缚，龇起的獠牙又差点咬断雷纳德送到唇边的手指，只好在雷纳德躲得够快才没有在筹划阶段就让人见血。

    这时，另一边的伊洛娜貌似已经开始思考起了该如何准备服饰的过程。

    片刻的思索过后少女轻点着头，接着欠身告别行礼。

    “那么我便先去准备了，各位晚安。”伊洛娜由此转身便要离去，而她身边的黄兔子邦妮也意识到了自己继续留在这方厅内也起不到什么帮助，还妨碍了伯爵和雷纳德阁下的“你情我浓”，又抬眼见到伊洛娜失明的不便之处。

    于是没有太多的犹豫，立刻干脆的附和说了一嘴。“我去帮忙！”说完便也跟着转身离开，并且轻快的几步跑到了伊洛娜的前面，为那位银发的少女带路。不过就当伊洛娜已经右脚迈出方厅的门外之时，却又听见了凯撒的呼唤声叫其叫住。

    “伊洛娜，我......”

    凯撒想要说出口来的话其实很简单。只不过是【我想找个时间好好和你聊一聊】仅此而已，可是话到了嘴边却因为种种的原因没有说出来，反而变成了一声令人无奈的叹息，就仿佛从自己的心中便认定了很多的问题注定没有最佳的解决方案。

    那银发少女略做停留，就算是回过头来也无法再见一次凯撒的样貌。

    “怎么了伯爵大人？还有什么吩咐吗？”

    “不......应该只是我想多了，去吧伊洛娜，找几个口风紧并且靠谱的仆人去忙就好。”这边凯撒刚一说完，对面的少女也没有半点迟疑，只是温柔的笑了笑便和黄兔子邦妮一起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身影很快没入长廊再也寻不到踪迹。

    接着，这间沉稳无比的方厅内又再次只剩下了雷纳德和凯撒两人而已。

    四周的乌鸦烛台上的蜡烛都已经燃烧见底，外面的时间也大概快要濒临深夜。然而在目视两位女孩子离开后的凯撒仍旧是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虽然眼下也想不出其它的办法来，但又总觉得由雷纳德的脑袋想出来的办法玄而又玄。

    刚要对雷纳德说出自己的担忧就见到对方快速的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并且短短不到几分钟的时间就忘记了自己刚才差点被咬断手指的经历，雷纳德将手指比在自己嘴前又开始慢慢向着凯撒的脸上推移，最后抵在了男孩的嘴唇上。

    那家伙坏笑了几声，又宠溺的对凯撒说着。

    “现在小伯爵您只有一个要紧的事情，那就是快点去睡觉休息好好养养你这张小白脸，等到明天天亮我再好好给你打理一番。”说完，雷纳德也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自信满满的摆了摆手也准备就此结束这场漫长的谈论。

    对方的态度和语气都使得凯撒不满，看着雷纳德也要离开的背影冷“啧”了一声。

    “要是你这个办法行不通，我死之前无论如何都要把你一起带上。”男孩恶狠狠的说着，只不过自己无论表现的多么认真凶恶都丝毫吓不到已经习惯了的雷纳德，听得对方以毫不在乎的爽朗笑声，双手环保胸前侧过身来敷衍的回应着。

    “无所谓小伯爵，从我们两个第一次喝酒的那天起我就决定好了，不管是上天堂还是下地狱，你去哪我就跟到哪，我这辈子算是跟定你。”他抖着肩膀将双臂张开。“你这辈子也算是栽在我这个烂人手里了。”

    那幅态度令人恼火的很，而凯撒下意识的想要与之回骂几声解解气时，却又仔细想了想对方话里的意思，气的男孩竟然因无奈而笑出声来。几缕黑发垂落面前遮住了视野，轻轻的朝上吹起才让发缕随之飘起。

    室内的光源就快要消失了，凯撒也不准备再让仆人更换烛心。

    在翡冷翠做出的冒险荒唐事已经够多了，但绝对不差这最后一件，起初与沃尔佩菈夫人相见便是雷纳德想出来的主意，让这一连串事情的最后也让雷纳德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收尾或许也是一件不错的决定。

    比起深思熟虑的冥思苦想一晚，凯撒选择放开了胸腔内始终提着的那一口气。

    双手撑着椅子扶手随之站起身来，忙忙碌碌的一天其实并未有任何辛劳的工作却也好似被无形的爪子掏空了身子般只剩下疲惫与辛劳。本想要随着雷纳德的背影一同离开，回去自己的房间来作为这一天的结束，迎接明日最后的危机。

    然而男孩的双脚刚刚站稳，想要向前迈步之时却猛然歪着身子踉跄了一下。

    不太对劲，凯撒看着雷纳德的背影逐渐变得无比模糊，逐渐与周遭背景的颜色和光亮全都融为了一体，只好似眼前只剩下大片大片模糊不清的光晕，像是失明，但却并非陷入了黑暗，而是某种什么都感知不到的空洞。

    “雷纳德......我觉得......”

    是自己太累了？凯撒明明记得昨夜睡得很香，绝不会有体力透支的情况出现才对。

    并且现在也绝非仅仅是浑身无力那么简单，而是自己的整个身子犹如一根散了架的木棒，软绵绵的找不到一个支撑点，没有疼痛，没有不适，一切都是如此的自然才真正令人心生惶恐，就算是察觉到了自己的膝盖正在向前摔倒弯曲也无法将其直立。

    只能任由身体向着一侧的地面摔倒，就连想要抬手为自己缓冲都完全做不动。

    可怕的猜想渐渐从男孩的脑海中浮现出来，恐怕是上一次被那个罗姆人留下的致命伤引发的后遗症，就像是鸦群的医生说的那样......这具肉身只不过是被菌丝强行维持生物机能的尸体罢了，距离彻底的瘫痪是迟早的事情。

    哪怕凯撒对此心知肚明，知道属于自己的人生已经所剩无几。

    但眼下也依旧向着神明祈求再宽限自己一些时间......还绝对不能在这种荒唐的节点结束，想要呼喊却感知不到自己的舌头，想要睁开眼却连那一丝模糊的光晕都离自己而去，什么都听不见，闻不到，毫无知觉。

    甚至感觉不到自己的侧脸接触到了冰冷的地面。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