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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这是谁的部将?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仇士良和郑注与李训,仿佛就是那王八看绿豆,一下子就对眼儿了。

    郑注和李训需要仇士良去分割王守澄的军权,而仇士良也需要这么一个名正言顺的理由,需要皇帝的支持。

    光凭自己,仇士良不觉得能够抗衡王守澄。如果只是他自己的话,可能这辈子就这样了,一直被压制在王守澄的下面无法寸进。

    现在二人找到了他,正如蛤蟆进水井,恰似野驴入荒滩,几乎是一拍即合,便走到了一起。

    太和九年九月二十六日,右神策军中尉、行右卫上将军、知内侍省事王守澄被改任为左、右神策军观军容使兼十二卫统军。名义上是在表示对他的尊崇,可实际上是明升暗降,失去兵权的王守澄再也不复往日的显赫,逐渐沦为孤家寡人。

    而这并不是李昂削除王守澄的开始,削除削除,重点不止是削,还有一个除。

    不除王守澄,又怎能高枕无忧呢。

    在除掉王守澄之前,李昂又将韦元素、宋申锡等人贬谪,随后在驿站中将其赐死;在除掉韦元素等人后,又下令在驿站中棒杀陈弘志。

    十月初九,李昂派遣宦官李好古前往王守澄的宅邸,赐给他一杯毒酒,勒令其自尽。

    此时已经完全失势的王守澄对于皇帝的命令毫无反抗的办法,只能无奈地喝下毒酒,带着不甘与怨愤离开了人世。

    听闻王守澄的死讯,朝野上下无不拍手称快。自此,当年参与谋害宪宗皇帝的人,已经全部被除掉。

    这只是一个开始,在除掉王守澄一党后,李昂又迅速地将目标对准当初的盟友,仇士良。

    郑注和李训商议,待郑注到凤翔上任后,挑选几百名壮士,每人携带一根白色棍棒,怀揣一把利斧,作为亲兵。

    二人约定,太和九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朝廷在河旁埋葬王守澄时,由郑注奏请唐文宗批准率兵护卫葬礼,于是便可带亲兵随从前往。同时奏请文宗,命神策军护军中尉以下所有有头有脸的宦官都到河旁为王守澄送葬。届时,郑注下令关闭墓门,命亲兵用利斧砍杀宦官,全部诛除。

    计划已经约好,李训又和他的同党密谋说:“如果这个计划成功,那么,诛除宦官的功劳就全部归于郑注,不如让郭行余和王璠赴邠宁、河东上任为名,多招募一些壮士,作为私兵,同时调动韩约统领的金吾兵和御史台、京兆府官吏和士卒,先于郑注一步,在京城诛除宦官,随后,再把郑注除掉。”

    邠宁节度使郭行余、河东节度使王璠、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京兆少尹罗立言和御史中丞李孝本,都是李训所信用的官员,所以,任命他们担任要职,李训只和这几个人以及宰相舒元舆密谋,其他朝廷百官都一概不知。

    然而正是李训这种贪功还有轻敌冒进的行为,酿成了失败的苦果。

    十一月二十一日,李昂御临紫宸殿。百官列班站定后,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不按规定报告平安,他出班奏称:“左金吾衙门后院的石榴树上,昨晚发现有甘露降临,这是祥瑞的征兆,昨晚我已通过守卫宫门的宦官向皇上报告。”

    说完,韩约行拜舞大礼,再次下拜称贺。

    李昂当然有所准备,这正是之前他和李训等人商议好的暗号。

    借着甘露祥瑞的名义,来除掉神策军的宦官们。

    宰相李训等人也趁机率领群臣向李昂称贺,并和舒元舆等人乘机劝李昂亲自前往观看,以便承受上天赐与的祥瑞。

    李昂当然无有不允,在他恩准之后,百官陆续退下,在含元殿中列班。

    辰时刚过,李昂乘软轿出紫宸门,到含元殿升朝,先命宰相和中书、门下两省的官员到左金吾后院察看甘露,过了很久,宰相和两省官员才迟迟而归。

    “为何如此之晚?”李昂坐在上首,皱着眉头问道。

    “臣方才和众人去检查过了,不像是真正的甘露,臣以为,不应当昭告天下,否则全国各地就会向陛下祝贺,届时朝廷将如何自处?”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李昂面色惊愕地问道。

    他的演技很好,甚至于仇士良等人也被他蒙骗了过去。

    沉吟片刻后,李昂按照之前商议的步骤,命令仇士良和鱼弘志带着宦官们再去左金吾卫衙署后院去仔细查看。

    仇士良等人不疑有他,便匆匆而去。

    看着宦官们的背影消失在视野当中,李训长出一口气,随后便是一阵兴奋。

    目标已经被骗到左金吾卫衙署后院,事情已经成功了一半了!

    他立刻提着衣服,小跑着过去召集郭行余和王璠,告诉他们二人陛下正在含元殿中等着,快去速速接旨。

    这时,二人招募的私兵几百人都手执兵器,立在丹凤门外等待命令。在听到李训的话后,王璠紧张得两腿发抖,不敢前去,只有郭行余一人拜倒在含元殿下接旨。结果,只有郭行余率领的河东兵来了,王璠率领的邠宁兵竟然……鸽了。

    等到仇士良率领宦官到左金吾后院去察看甘露的时候,却发现左金吾卫大将军韩约紧张得浑身流汗,脸色也十分难看。

    仇士良当然看出了韩约的紧张,他不由得心下一紧,试探着问道:“将军脸色为何如此之红?”

    韩约心下一紧,暗自嘀咕会不会藏兵的事儿被发现了?

    想到那些个宦官们的手段,他就胆囊发苦,权衡半天支支吾吾地说道:“身子不适,被风吹的。”

    这一心虚不要紧,脸上又黄了。

    “那为何又黄了?”仇士良再次问道。

    “防冷涂的蜡……”韩约支吾半天才说道。

    仇士良心下正怀疑着,左思右想就觉得不对劲。他心下怀疑,左右一看,正好此时一阵风把院中的帐幕吹起来,露出一群手执兵器的士卒,又听到兵器的碰撞声音。

    这一看不要紧,差点把仇士良唬得魂飞天外。他毫不犹豫地拔腿就跑,只恨爹娘少生两条腿。

    再不跑可就没活路了,赶紧溜溜球吧。

    守门的士卒见他要跑,正想关门的时候,冷不防被仇士良大声呵叱:“我是来看甘露的,你们要干什么!”

    趁着士卒心惊肉跳的空挡,仇士良顺着没关严的门就溜了出去。

    他一溜小跑地跑回含元殿,远远地便喊道:“陛下!大事不好了!有人意图谋反!”

    李昂看到仇士良等人顺着原路返回,已然知道大事不妙,恐怕韩约那边出了意外。还没等他脑内风暴完毕,李训便冲到殿门口喊道:“快来上殿保护皇帝,每人赏钱百缗!”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金吾卫的士兵们听到,立刻向殿内冲去。

    “事情紧急,还请大家速速回宫!”

    宦官们一边喊着,摸出一顶软轿,强行搀扶着半推半就的李昂上轿。他们抬着轿子夺命狂奔,一路冲断了含元殿后的丝网,一路向北。

    李训哪能让他们这就跑掉?这要是跑掉,回头皇帝被宦官们控制住,那必然会迎来一场血腥的清洗。他奋不顾身地冲上去拉住李昂的软轿大声说:“我奏请朝政还没有完,陛下不可回宫!”

    这时,金吾兵已经登上含元殿。与此同时,罗立言率领京兆府担负巡逻任务的士卒三百多人从东边涌来,李孝本率领御史台随从二百多人从西边冲来,一齐登上含元殿,击杀宦官。宦官血流如注,大声喊冤,刹那之间,便死伤十几个人。

    李昂的软轿一路向北进入宣政门,李训依然在跟着半推半就的李昂,一手拉住软轿不放,呼喊更加急迫。李昂心下焦躁不已,他已经没空去管李训了,满脑子都是一会儿该怎么面对仇士良。他烦躁之余,大声呵斥李训,听到李昂呵斥的宦官郗志荣乘机挥拳奋击李训的胸部,李训吃痛,手上一松,被打倒在地。

    “完了……全完了……”李训绝望地看着大敞四开的宣政门,他知道,此时已是无力回天,根本无法阻止宦官们挟持皇帝回宫了。

    然而绝望并没有持续多久,李训便看到那些个抬着软轿的宦官们,被一群身披铁甲的将士们拎着长矛怼着嗓子眼儿顶了回来。

    李训挣扎着爬起身,看着那群威武雄壮的将士们,不禁感慨道:“这是谁的部将?竟然如此勇猛?”

    很快,他就知道了,带着人过来的是死了没几年的先帝李纯。

    “陛……陛下?”李训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您……您没死啊?”

    “废话,没死还能过来救你?”李纯噗地一声将嘴里叼着的牙签吐在地上,又看向瑟缩在软轿上的李昂。

    李纯伸出胳膊,一巴掌糊在了李昂的脑瓜子上,发出啪的一声响:“首鼠两端,怎成大器?”

    李昂讷讷不敢言,又转头看向仇士良。

    “大家,您回来的正好!”仇士良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他立刻冲着李纯跪下:“这李训……李训与韩约纠集在一起,图谋造反……”

    “别说了,这场甘露的好事儿,就是李昂这小子和李训谋划的。”李纯指着李昂说道。

    仇士良不敢置信地看着李昂,他怎么也没想到,弄了半天始作俑者,竟然是他身边的这个皇帝。

    凭良心说,他刚刚是真以为韩约等人造反,想要带着皇帝赶紧回宫暂避。哪怕是金吾卫已经杀到含元殿,自己就快身首异处了,也没忘记捞上皇帝。然后呢?小丑竟然是我自己?弄了半天是皇帝要杀宦官?

    “陛下!奴婢有何错?”仇士良哆哆嗦嗦地说道:“自王守澄死后,奴婢可曾有任何不敬之举?”

    李昂想了想,羞愧地摇头:“未之有也。”

    “那奴婢可曾有逾越擅专之举?”仇士良再次问道。

    李昂仍旧是羞愧地摇头:“未之有也。”

    “那奴婢可有谋逆之举?”仇士良再度问道。

    李训见李昂仍旧要摇头,立刻上前按住李昂,镇定地说道:“莫须有也。”

    “莫须有?我让你莫须有!”仇士良双目圆睁,伸手一拳凿在了李训的胸膛上。

    李训吃痛,刚刚被人捶了一下还没好呢,现在又添新伤,这一下可真是差点要了命。

    “行了,行了。”李纯立刻拉开这两人,“打什么打?是非曲直,自有公论,你们两个都跑不了!”

    其实历史上对于李训的评价,显然不是很公平。虽然李训的确有争功的嫌疑,但事实上甘露之变的失败,并不是李训的过错,他顶多也就占了百分之十五左右。如果李昂当时能够坚定地站在李训的旁边,那鹿死谁手尚未可知,至少李训一方是绝对不会失败的。

    而历史上的评价总归是为君者讳,并不可能把锅完全甩给李昂,那李训就成了李昂名声的替死鬼,自然而然地,锅也就是让他去背了。

    李昂这个人吧……守成有余,开拓不足。优柔寡断这一套,比项羽还过分,毫无知人之明。对于贤臣,他常常怀着猜疑心;对于庸臣吧,又经常怀着迁就之心;对于佞臣呢,又时常怀着试验之心。主见那是一点没有,很容易被小人利用。甘露之变的失败,主要责任实际上还是在他李昂。

    “你小子,首鼠两端,该打!”李纯拎着裤腰带,过足了祖宗的瘾头子。

    这皮带还没挥下去,便被李小三一皮带抽在了屁股上,抽出了汤姆叫。

    “这有你说话的份吗?”李小三哼哼了两声,抻抻皮带:“什么辈分?太宗爷爷还没说话呢!”

    “啊……太宗爷爷。”李纯揉着屁股,立刻低眉顺眼地来到李世民的身边:“您请,请您训斥一下这个糊涂蛋……”

    没办法,辈大一辈压死人啊……孝道在这个年头,那可是不输天地的大义,再说这群安西军都是李小三的,形势比人强,怎么着都得让祖宗先走……让祖宗先说。

    左右立刻上前,搬过来一张椅子,放在李世民的身后。

    李昂垂头丧脑地吸了一口气,他知道,马上就要挨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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