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买卖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蜀中唐门,一个在中华异人圈立身近千年的杀手门派。游走于黑白两道之间,有着自己的一套行事处世之法,使得黑白两道之间的门派,虽比较排斥唐门这个杀手门派,但也容忍他们存在于异人界内。
而且唐门不同于玄门,他们这一门派从创建以来就不是奔着通天飞升去的,有着他们自己的术,自己的道。
在赶往上海滩与杜老板身边的唐门弟子杨烈表明自己这次来意之后,这位杨少爷也没有第一时间就带王一离开沪地,而是通过唐门独有的联系方式,让两位对王一来说也算熟悉的唐门弟子过来接替他保护杜老板的活计。
唐门弟子由恪,由守。
在交接之后,王一这才以逆生三重之姿,分化出自己身上部分之炁,化作白云,带着杨烈以最快速度赶往蜀中唐门所在之地。
一番折腾,中间走走停停,耗时五天,杨烈这才带着王一来到了唐门山门所在地,在唐门与之合作的酒楼里下榻。
看着坐在那里品茶,看风景的王一,纵然与王一也算是旧识,杨烈依旧被王一这赶路手段给震慑不轻。
能够在这些年里逐渐成长为唐门弟子中的翘楚,能够在外独当一面,杨烈在见识和心性方面自然是有成长的。
王一带着自己以最快速度赶往蜀中唐门所施展的腾云驾雾之术,能忽悠住其他人,忽悠不住自己。
说穿了无非就是一门遁法,只是这门遁法在王一手里才能这般不考虑体内真炁消耗,跟不要钱似的施展。
换个同龄人来,能带着奔个百里而不散功,杨烈都得给人家竖大拇指。
但这同样也给杨烈多了几分担忧,今时今日,与自己年岁相差不大的王一修为已是这般深不可测。
以他之能,若是真要杀当世某人,怕是他唐门这边高手齐出,手段尽使也未必拦得住王一。
所以杨烈很难想象有啥人是王一杀不了,必须委托给他们唐门的,但同时心里也有着一股子兴奋。
原来强如王一这般的大能也有力有未逮,需要委托他们唐门出手的时候,我唐门,合该在这藏龙卧虎的异人界中有一席之地!
“杨少爷,心有点不静啊,喝杯茶降降火吧。”
似乎是注意到杨烈内心的躁动,王一也开口调侃,一杯茶水也在王一手掌挥动下在空中划过稳稳落在杨烈手里。
“王一,咱俩也算是旧识,在门长和大老爷来之前,你要不先给我透个底?”
“过界了啊杨少爷,作为唐门弟子,你这样跟我这个委托人套近乎可不是什么好事,小心被你家门长给罚了,不让伱参与到这次的委托任务名单里。您说是吧,唐门长?”
一听到王一话语后面的门长,杨烈心里也是咯噔一声。
往门口方向看去,便看到自家穿着灰色长衫,头发灰白,瞎了一只眼睛,身形挺拔,犹如一柄长枪的唐门门长唐炳文站在那里,在他旁边,则是传授自己技艺的大老爷唐家仁。
两老头一个不苟言笑,一个笑呵呵看着自己,却让杨烈一时半会忘了说话。
“大老爷,多年不见,风采依旧不减当年啊。唐门长,在下王一,京城‘公司’,王一。”
看着唐门门长与其师兄大老爷联袂而至,王一也起身,给这两位前辈行晚辈礼。
且在自报家门时,也着重强调了公司二字。
公司这个词语一出,唐门长那只独眼也朝王一多看了一眼。
作为一门之长,他很明白王一这般自报家门的缘由何在。
“呵呵呵,我老头子是风采不减当年,但王一小哥却是一步一重天啊,‘公司’王一?我倒是听闻王一小哥在京城搞的基业,看样子不只是为王一小哥弄点世俗间行走的黄白之物这么简单啊,那我们两位以后该如何称呼你呢?”
“当年家师王耀祖临终前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能将他传授于我的手段开宗立派。如今乱世当道,既然已经搏得了一安身立命之所,也该圆了他老人家的心愿,日后若是大老爷真要称呼,就叫我一声王董吧,若是觉得拗口,大老爷也可称呼我一声王东家。”
有着自家师兄替自己投石问路,唐门长也不客气,径直在王一一旁空着的座位上落座。
顺着自家师兄为他开的话茬继续。
“既然如此,王东家,不惜动用手段跋山涉水至此,到底是怎样的一桩大买卖需要我们唐门来做?”
王一也不废话,将怀里那份辅帅交给自己,想让自己关外之行锄奸的汉奸名单放在了唐门长面前。
看着名单上第一行便是伪满洲国的伪帝名讳,唐门长便猜到了王一的意图。
“王东家手段高超,修为深不可测,这般刺王杀驾之举何必借我唐门之手?”
“老门长误会了,若是真要刺王杀驾,我王一一人便可,绝不会将这烫手山芋甩给唐门。”
“哦?那便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门长高见,想来老门长也能看出来,这份名单里的人名皆是如今关外战事中叛国投敌之人。身份皆有不同,有前清皇室贵胄,也有一方商贾,一方豪强。
若是让唐门出手,不说我这边能不能付得起价钱,便是能付,想来唐门也没有足够的人手去完成这个刺杀任务。非不能,实在是力不从心而已。”
唐门长坐在那里,听着王一这般明里暗里的恭维倒也没有直接表态,静待王一下文。
“这些人都是日本人那边为接下来经营关外三省将其作为自己自留地的狗腿,虽说多的是可以取代他们的,但眼下战事未歇,日本人也不算彻底在关外站稳脚跟,为了之后的统治和当下的人心,日本人都得重视这些人的生命安全。
若是在这个人心尚未收复的档口,有这么十几二十个家伙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锄奸之名身首异处,想来便是眼下即将占据关外三省的日本人也得一阵手忙脚乱吧?”
说到这里,王一也直视唐门门长的独眼,二者皆是神莹内敛,返璞归真之境,彼此之间也无法从对方眼里看出来什么。
一旁的大老爷也从刚才替唐门长投石问路之后,就站在杨烈身前,看着这一老一少这般对视,脸上笑吟吟的表情也僵在了那里。
“柿子捡软的捏?”
“门长说对了,这么多人,总有个先来后到地位高低,杀上那么十几二十个低的,再杀三四个地位高的,对唐门而言不难吧?”
“自是不难。”
“那便好,我的委托便是这般简单,这份名单,唐门长选一可信之人手抄一份,由你们唐门自己在这里面选择目标,收集情报,自今日起直到元旦之前,在关外将其在众目睽睽之下以锄奸之名当众斩杀,手段随意。”
“说个数。”“今年是民国二十一年,算上元旦,那便二十二人,这数目如何?”
“够。”
“要求只有一个,这选中的二十二个目标能杀最好,若难度增加,有危及自身性命之险,那还请出手的诸位唐门同道以保全自身为主,骚扰为辅。
元旦之后,无论最后这二十二个目标有没有尽数斩杀,我这边皆当做完成委托交付。”
这还是唐炳文第一次听到让做杀人买卖的唐门中人优先保全自身的买卖。
人投之以桃,我自报之以李。
“这还是第一次听客人要求唐门保全自身呢。”
“呵,比起这些吃里扒外的畜生,让唐门弟子死在关外,死一个我都觉得这买卖亏到姥姥家了。”
“那便容我多一句嘴,王东家此番为何。”
“我家老头子之前是混什么的唐门长也知道,他临终前唯一心愿便是让我开宗立派传下他的手段,还不让我在外行走江湖时报他名讳。可开宗立派总得给门人弟子说说自家祖师是谁吧。
就算他再怎么浑,这根也是从他那来的,这身前事他是一团糟,但这死后名,我这做弟子的好歹也得给他留下一两件能跟以后弟子讲的,也可以让以后的门人弟子知晓,这倒转八方啊,出自鬼手,却也能保家卫国不是。”
一番肺腑之言也让在场的几人沉默。
这也是王一的心里话。
‘公司’的名号他可以借着这次关外之行在异人界打响,这是面子。
面子打响了,他才能借着面子为公司招收种子,培养里子。
自己是有一个三一门世间行走的头衔,也可以用这个头衔让三一门弟子为自己卖命,三一门弟子也认自己这个世间行走。
可不能什么事都让三一门弟子冲锋在前吧。
这次关外之行,他就是要摆明车马,明明白白告诉异人界。
在眼下这个关口,当你们各家各派还在想着站队,配合国府集结几十万兵马行所谓剿匪之事时,我王一便敢为人先。
去关外以锄奸之名找日本人麻烦。
他就是要这番大义之举,将其化作两巴掌好好扇在这些世家大派的脸上。
你们老一辈的可以当做无事发生,可是年轻一代呢?
这些生在乱世,接受着新旧两种思潮冲击的年轻一代可是有着满腹疑问。
为啥在这个山河破碎,倭寇犯边的时候,你们这些长辈宁愿选择配合国府在自己人打自己人,也不愿北上助力那些正在遭受战火的同道。
而且,以此为引,他也可以收拢关外异人同道的人心。
让他们知道,在这个时候,异人界里还是有这么一批同道选择与他们站在一起,共御外侮。
这番想法王一没有和盘托出,但不代表唐门长,大老爷这些人精看不出来。
只是看出来又如何,全性门人鬼手王耀祖是王一的师傅在异人界早已是人尽皆知。
连鬼手王的徒弟都知道这时候要北上抗日,并以此为根招收门徒,你们这些名门正派又有什么理由去指摘人家做的不对?
尤其是对关外的同道而言,哪家名门正派敢在这时候跳出来,他们这些被日本人铁蹄之下,逼得不得不背井离乡之人,是不介意去这些名门正派地界上溜达那么一圈的。
“王东家好手段啊,阴谋好破,阳谋无解,这买卖对于我唐门而言,不接都得砸招牌了。”
“谈不上什么阴谋阳谋砸招牌,有些事总得有人先站出来走出第一步嘛。我也能理解各家各派的想法,无非就是各扫门前雪,也觉得日本不过一撮尔小国,便是一时占据关外之地又如何。
只要国府腾出手来,大军集结,堆都可以把日本人堆下海,可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大伙都忘了眼下的世道不再是异人的世道,这刀不砍在自己身上,哪知道疼啊。”
“王东家的意思是,这战火烧的不止关外之地?”
“哈哈,唐门长,你们唐门是做杀手买卖的,若是您在抱着必死之心,成功斩下一个手段修为高于你的目标臂膀之后,您接下来会怎么做?”
“自然是远遁而走,并时刻吊在他周围,不给他任何养伤的机会,让他鲜血流干致死……”
说到这里,唐炳文那只独眼也看向王一,眼睛微眯。
“眼下关外一臂已失,接下来该是哪呢?中原之首?黄河之躯?还是江南两广之腿,西北一臂,唐门长,覆巢之下无完卵,说不得日后唐门与公司之间还有大笔大笔买卖要做呢,到那个时候啊,记得收我便宜点,王一告辞了。”
没有给唐门长继续跟自己聊下去的功夫,自己眼下这番话语已经够这位老门长好好思考的了。
玩笑间,王一便身化金遁流光,洒脱而去。
只留下唐门长,大老爷和杨烈三人在酒楼里看着王一放在桌上的那张锄奸名单,若有所思。
很快的,唐门长便有了决断。
“师兄,这次的买卖您带着走一趟吧。”
“这么快就想好了?”
“他或许是在危言耸听,但干咱们这一行,再微小的可能也得当做必然,覆巢之下无完卵,您带着去关外走一趟,我也放心。”
“阿文啊,果然当年选你当门长是我做的最正确的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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