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四海同音,酌古御今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天色蒙蒙亮。被晾在顺天府大牢的何心隐也终于结束了漫长的冬夜,跟在一名太监身后,从顺天府的大牢中走出,重见了天日。
何心隐仰着头,贪婪地感受着不算明亮光影照在身上。
既是为能够短暂离开大牢感到惬意,也是为皇帝终于召见,心中块垒尽去。
他的余光看到顺天府尹王之垣远远避开,似乎并不想与自己打照面。
“好叫夫山公知晓,王京兆还未审结夫山公的案子,此番面圣之后,咱家还是要将夫山公送回来的。”一旁的孙隆轻声解释道。
孙隆儒化得很是彻底,对于何心隐这类民间意见领袖,言语之间亦是颇为敬重。
当然,敬重也就仅限于言语上了,并不妨碍他稍后将何心隐送回来继续蹲大牢。
毕竟何心隐身上的案子可不少。
当初抗税杀官一案,固然已经审结了,但被罚充军却半路逃戍的罪却是要追究的。
此外还有嘉靖四十年,伙同方士蓝道行,玩弄谶纬,迷惑世宗的旧案,也免不得重提。
以及万历三年二月聚徒讲学,扬言首辅专制朝政一案,王之垣显然没打算放过。
乃至万历六年五月,金云峰、曾光等捏造《大乾起运录》妖书,永顺、保靖、酉阳三土司谋逆一事,梁汝元、罗巽姓名亦在湖广报陈刑部的卷宗内。
再加上这次指斥乘舆,讥议朝政的案子。
林林总总一堆罪情,再加上顺天府审完还要移交刑部、大理寺,何心隐这个年,大抵是只能在牢里过了。
何心隐跟在孙隆身后,闻言只是坦然地点了点头:“区区罪囚,倒是劳烦公公一番接送了。”
他此次没有遁逃,而是主动自投罗网的时候,他心中便做好了准备。
自己的下场已经不重要了,眼下他只想见上皇帝一面。
孙隆客气地笑了笑,将顺路买的包子,分出两个不带韭菜的,递给了何心隐。
“夫山公的案子还未审结,哪能说什么罪,这些时日朝野内外可是不少官吏为夫山公求情。”
“昨日山东道御史赵崇善言才提及,今积冤当伸者三,其二伸矣,其一犹未伸也。”
其二是什么姑且不论,这其一,显然指的就是何心隐。
“多谢公公。”何心隐见包子还冒着热气,也不推辞,干脆地顺势接过,边走边啃了起来,“难怪陛下今日召见我,原来是有人申救。”
自主动投案以后,一直被皇帝晾到了现在,本以为就要被轻易打发掉,没想到今日却峰回路转。
孙隆走在前头,闻言立马出言更正:“那倒不是,万岁爷此前就准备召见夫山公。”
“只是万岁爷出巡回京以后,先是圣母诞辰,又遭逢石茂华、刘世延等逆贼先后刺杀后,一直忙碌至今。”
何心隐顿住了往嘴里塞包子的动作,愕然抬头:“刺杀!?”
他在牢里蹲久了,固然没有被王之垣为难,但与世隔绝还是避免不了的。
眼下才骤然听闻皇帝遇刺这种天大的事,难免一惊。
而且,听这意思,还是先后刺杀!
今上再怎么也比前几位好多了吧,何至于让人这般前赴后继!?
孙隆侍奉深宫多年,自然也明白什么叫点到为止,他只略略将近来发生的事与何心隐概述了一番。
末了总结道:“……今晨万岁爷便没有去早朝,而是陆续召见起了年末述职的地方外官,中途顺势想起夫山公之前的求请面圣之事,这才唤咱家来召夫山公入宫。”
何心隐静静听着,沉默着将手中包子风卷残云。
片刻后才叹息道:“我这乡野散人,寻常只见得皇帝如日中天,不意竟也这般步步杀机,我只是听之,都忍不住汗毛竖立,后怕不已。”
“幸亏没有酿成大祸。”
孙隆伸手从怀里取出鸡舌香,一边递给了何心隐,一边赞道:“果如陛下所言,夫山公大事不糊涂。”
这也是孙隆对何心隐保持敬重的缘故所在。
指斥乘舆,讥议朝政固然是罪过,但从动机上,总归还是可以商榷一二的。
被贬到太学教授君臣纲常的谭耀,前几天就因为私下替石茂华叫好,又被学生们举报,吃了一场游街。
而同样不被朝廷待见的何心隐,真心实意关爱起皇帝安危来。
二者两相比较,高下立判。
何心隐正接过鸡舌香,闻言动作一滞。
他将其含入口中,没好气辩道:“老夫小事也不曾糊涂过!”
孙隆听了这话,摇头失笑:“万岁爷不是讽刺夫山公小事糊涂。”
他朝紫禁城拱了拱手,学道:“万岁爷说,何心隐既然肯向顺天府投案自首,求请面圣,就说明这厮只是路线……也就是道途出了问题,良知本体还是很好的。”
何心隐越听越是神情古怪。
一般上位者的点评,何心隐并不太在乎。
但皇帝总归是皇帝,来自于三纲五常顶端作出的定论,饶是他这般离经叛道的人,心底也难免升起些许异样。
“咳咳。”
何心隐轻咳一声,稍作掩饰,不再言语。
孙隆见状,也识趣掐断了话头,默默在前引路。
冬日昼短夜长。
此时天既然已经蒙蒙亮,时间自然也不早了。
城内的百姓已经在道旁摆满了营生。
沿途偶尔能遇到打盹失期,匆忙狂奔的朝官。
当孙隆领着何心隐踏进午门的时候,天色已经透亮。
而后便是不厌其烦的禁卫搜身安检。
几道宫门,就有几次搜身,何心隐十余日不曾洗漱所积攒下来的皴皮都被禁卫们搓了下来。
弄得何心隐都开始怀疑这些禁卫是不是故意与自己为难了。
“宫里搜检现下这般严苛了?”
何心隐回头看了一眼宫门口的禁卫。
皇宫他也不是没进过,当初嘉靖年间,只付了十两银子给太监,便参观了一番皇宫大内。
如今这副森严的模样,实在稀奇。
孙隆客气解释了一句:“上次藩僧刺驾,羽林卫指挥使夏恺畏罪自尽,禁军倒是没以前那样懒散了。”
就是不知道能管多久,这般想着,孙隆不由摇了摇头。
两人一路无话,顺着御道快步前行,很快便入了西苑,站定在承光殿外。
孙隆自然是入内通禀。
何心隐则是束手站在廊外,漫无目的四下打量。
只见承光殿东朝瓮城,西临太液池,南北各峙华表,曰积翠,曰堆雪,中构金殿,穹窿如盖,尽显天家气派。
何心隐捻着胡须,微不可查地撇了撇嘴,都是民脂民膏啊!
他转过头,只见承光殿外已经等候有数名官吏,或闭目养神,或好奇朝这边看来。
殿内不时传出依稀的谈话声,听不真切。
显然是如孙隆所言,皇帝正在召见外官。
不多时,孙隆碎步从殿内走出,来到何心隐近前,伸手引路:“夫山公,随我入内面圣,稍后务必注意体统。”
何心隐点了点头,规规矩矩跟在了孙隆身后。
他入殿之后,依旧忍不住用余光张望。
只见殿内比外间更为华美,翻起逋回,旋转如环,丹槛碧牖,尽其侈丽。
何心隐不断摇着头,心中则是默默打起了稍后面圣的腹稿。
迈步之间,殿内谈话的声音也愈发清晰。
朝着声音来处看去,何心隐只见得大殿正中,皇帝正端坐在御案后,与御阶下方躬身行礼的官吏交谈着什么。
“万岁爷,何心隐带到了。”
孙隆上前禀报。
何心隐正要行礼,皇帝的声音便适时响起:“先旁听候着罢。”
他刚弯下的腰,又默默直了起来,跟着孙隆退到了一旁,打量起皇帝来。
“熊卿,你接着说。”
朱翊钧只看了何心隐一眼,便收回了目光,示意熊敦朴继续。
熊敦朴收拾了一眼言语,紧接着说道:“但是在南方推行《韵略易通》,阻力实在太大。”
“不止地方官府阳奉阴违,百姓也颇为排斥。”
“原因亦是颇多,从地域层面上而言,官场都暗传此举是北方官吏有意移风易俗,步步紧逼压制南方;在民间,多是说所谓通识官话,在抹杀地方特色,篡改当地百姓的文化与魂魄。”
“两相合流,情绪极为强烈。”
“如今从浙江官场,到民间士人,但凡提及《韵略易通》,便会捧出《洪武正韵》,视其太祖正统。”
“这般情状,臣实在不敢强行施为。”
熊敦朴从袖中取出奏疏,交给了一旁的内臣。
朱翊钧接过熊敦朴的条陈,迅速浏览起来。
越看越是皱紧了眉头。
熊敦朴口中的《韵略易通》,便是如今中原音韵的代表,与春秋时的雅言,前汉的通语,魏晋的正音,隋唐的正音,一脉相承。
也即是北方官话——以北方声音端正,各能相入,谓之中原雅音,大概与普通话有个七八成相似。
而所谓的《洪武正韵》,便是以南方话为骨架的官话了。
除了两者之外,还有天津官话,福州官话,东南官话,不一而足。
都是通行天下的正经语言。
可正经归正经,天下却不需要这么多官话,到了该退居二线的时候,就不应该再招摇过市了——熊敦朴当初一句“日妈的”殷鉴不远,岂不闻乎?
为了“混一天下”这个目标,“四海同音”本就是不可或缺的手段。
大力推广北方官话,更是不需赘述的题中应有之义。
于是,才有熊敦朴等人接了这个任务,如今正于御前述职。
只不显而易见,四海同音这等大事,不是一日之功,任重而道远。
熊敦朴迟疑片刻,才开口道:“陛下,恕臣直言,此事若是没有中枢下场,恐怕会一直这般寸步难行。”
“只有中枢定制,将中原雅言定为国语,才可事半功倍。”
朱翊钧缓缓合上了奏疏,无奈叹了口气:“让卿先吹起风来,不就是试试水温么?”
“如今看来,显然还不是时候。”
要是政策从地方官场到民间都不支持,那硬推下去只能是一纸空文,反倒成了笑话。
熊敦朴闻言,也品出皇帝的心有不甘。
他下意识跟着抱怨一声:“前元遗毒不可不谓不深矣!”
在一一看无一错版本!
这事自然要怪到前朝头上。
中原这个概念是在不断扩大的,由最初的周秦王畿之地,河南洛下一带,慢慢扩展至此后的河北、山西、山东等地,中原雅言,也就是北方官话同样逐渐开始“四方通行”。
但前元时,蒙古语被定为国语,八思巴字定为国字,雅言首次失去了国语的身份——彼时大儒许衡的儿子许敬仁通晓蒙古语,全族骄傲,就连训斥别人时也会使用蒙古语。
随着中原雅言失去国语的地位,不再四方通行,各地官话理所当然地默默卷土重来。
一次持续百年的历史倒车,再想往前开,自然就要使出更多的力气。
朱翊钧摇了摇头,没跟着一起怨天尤人。
“先打好地基再说吧。”
“让藩属琉球、朝鲜等国,遣人到四夷馆进修,将《学官话》、《官话问答便语》等书籍重新修订,务必订为中原雅言。”
“熊卿现在是独当一面的巡按御史了,不妨强势一些,多看着地方的官府、私塾、学院、寺观、报纸、说书先生……”
好的经验自然要借鉴,尤其要尊重语言发展的客观规律。
朱翊钧仍旧是打算以学校为基础,以地方衙门为龙头,以报纸、说书先生等新闻媒介为榜样,以佛教、道,门等公共服务行业为窗口,逐步扩展,慢慢打底。
熊敦朴自己吃过亏,对这事很是认可,频频点头。
“还有拼音字典的事,熊卿稍后去通政司寻倪光荐,一道上礼部议一议,看看怎么改进与推广。”
朱翊钧又嘱咐了一句。
熊敦朴记在心中,轻声应是。
片刻后,见皇帝再没有什么嘱咐,他这才行了一礼,默默退了出去。
朱翊钧伸手揉了揉脖颈:“下一个是谁?”
张宏闻言,立马上前回应道:“万岁爷,是履任五军都督府参谋院右副参谋的梅友松,想与陛下当面致仕。”
朱翊钧啧了一声。
五军都督府如今也是个烫手的差使,人还未赴任,就想着致仕了。
当然,这也怪不得梅友松。
其人在地方干得好好地,“练达吏治,洞彻人情,除奸贪,疏寃滞,机略雄沉,兵民感服”,可谓是有口皆碑。
但这刚一传出履任五军都督府的风声,坊间就传起了这位四川籍贯的能臣颇好男风的传闻——连名字都是父母有先见之明,为欲盖弥彰之用。
朱翊钧想到这里,也是忍不住失笑。
这些招数他已经司空见惯了,从他这个皇帝,到内阁张居正,幸进的栗在庭,乃至如今的王之垣,跟着新政干的谁没被传过这种钩子野史?
梅友松的养气功夫显然还欠些火候。
朱翊钧摆了摆手:“先让他等等,这儿插个队。”
跟熊敦朴述完职,立马要回浙江的风风火火不一样,梅友松这一入京,肯定是走不了了,晚点见也无妨。
张宏看了一眼插队的何心隐,心领神会:“奴婢这就去。”
……
等到张宏离去后,孙隆拉了一下何心隐,上前一步:“万岁爷。”
何心隐顿了顿,也跟着上前,躬身一礼:“草民何心隐拜见陛下。”
孙隆闻言,眼皮一跳。
奈何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余地,只朝何心隐投去一个眼神,便忧心忡忡退了下去。
朱翊钧从御座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草民?那你这草民何故见朕不跪?”
他上下打量着何心隐,六旬老头,干枯瘦弱,江湖传闻的此人武艺高强,格杀官兵如草芥,显然失真。
不过看气色,还算颇为红润,没有大限将至的感觉——历史上何心隐就是在万历七年,死于王之垣的大牢里。
这下实锤了,历史上真是王之垣下了黑手。
朱翊钧心中胡乱发散着。
何心隐埋着头,不卑不亢道:“回陛下,我是嘉靖二十五年,江西乡试第一,有举人功名,非大典不跪。”
既然没有被剥夺出身文字,举人的身份自然还算数。
朱翊钧呵呵一笑:“方才不是自称草民么?”
何心隐沉默片刻:“草民不敢当陛下的学生。”
朱翊钧从御案后走了出来,又踱步走下御阶。
何心隐口中的不敢,不过是不愿而已。
认皇帝为师而低人一头这种事,对于认为五伦都是“朋友”、“皇帝不过职业”的何心隐而言,恐怕比要命还难。
同样,离经叛道“满街皆是圣人”,“分工不同,人人平等”的新四民论,同样不能愿接受下跪这种事情。
所以,何心隐才自称草民,又拿出举人的身份免于跪拜,一副别扭至极的模样。
实在是……好啊!
朱翊钧心中升起一丝激赏。
这等超前想法,实不知道领先多少年。
也难怪周游天下讲学,每每万人空巷,无论是李贽,还是王世贞等人,都视其为偶像,哪怕朝臣亦称之为奇人,倍加推崇。
可以说,而今天下,能在精神上与朱翊钧有这般共鸣的,尚且还是第一人!
皇帝笑容愈发灿烂。
他自然不会为难何心隐,只唤人搬来茶几,开门见山问道:“那不知梁柱乾为何一再求见朕?是用揭帖辱骂朕尚嫌不够,还想指着朕的鼻子再骂一顿?”
说罢,他施施然落座,又伸出手示意给何心隐赐座。
何心隐看着皇帝这般大度,忍不住暗赞一声。
他拱手一礼,大大方方落座:“回陛下的话,草民对陛下实无冒犯之意。”
“揭帖不过是趁机谏言陛下,正人先正己,只是憾于上天无路,才出此下策。”
“言语失当,草民甘愿领罪。”
朱翊钧也不接话,静静听着何心隐开口,自顾自给自己斟茶,润起有些干渴地喉咙来。
“至于求见陛下的缘由……”
何心隐抬起头,看着皇帝,认真道:“草民斗胆,想请问陛下,所谓皇家财产公示,究竟是何本心?”
说句肺腑之言。
他用皇庄规劝皇帝,也至多盼着皇帝不要严以律人,宽以待己也就够了——充其量也不过是在群情汹涌的压力之下,让皇庄能趁着度田的东风,略微收敛一二就够了。
没想到皇帝出手就是大的,直接就要公示自己的财产。
实在出乎意料。
那么更令人抓心挠肝的关键就来了,皇帝,究竟是出于什么想法,才会说出这种话来?
朱翊钧呷了一口茶,不急不缓放了下来。
他抬起头,用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何心隐,眼神幽幽:“梁柱乾莫不是以为,天底下只有尔等,才是心怀天下的圣人。”
“其余的,包括朕这个皇帝,乃至满朝文武在内,都是敲骨吸髓,视生民如草芥的独夫?”
语气略带一丝森冷。
而面对皇帝赤裸裸的压力的何心隐,也慎重地没有立刻答话。
片刻后,他才迎上皇帝的目光,表情认真而诚挚:“陛下,恕草民直言……难道不是么?”
殿内一时没了多余的声响。
两人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默默对视的目光,争锋相对,谁也没有半分偏移。
气氛逐渐焦灼。
不知过了多久,何心隐似乎有些疲惫,略微垂下眼帘。
他耸了耸鼻尖,长吸一口气,开口道:“草民历经三朝,眼见世庙大兴土木起高楼,眼见穆庙纵情声色宴宾客,朝臣助纣为虐束手不为,百姓日渐凋敝哀嚎遍野。”
“哪怕陛下这八年以来,文治武功威加四海,朝野内外隆著圣名,百姓……草民说的是真正的百姓,日子又好过了多少呢?”
“草民又怎么知道,陛下是不是打着百姓的幌子,借故揽权而已?”
“不独世庙,唐玄宗当初亦非明君乎?”
说到最后,何心隐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唐玄宗即位之初,拨乱反正,励精图治,开创大唐极盛之世,谁能不说一句明君?
揽足了权之后又如何?
更别提齐桓公、梁武帝、本朝的世宗,不胜枚举……
皇帝,能有几个心里真的装着百姓?大多是口号喊得震天响罢了。
何心隐是打心底里信不过皇帝这种生物。
不过也正因如此,他才会在皇帝提出要公示财产之后,反应如此之大,非要见皇帝一面不可。
何心隐紧紧看着皇帝的眼睛,情真意切,如泣如诉:“正因陛下之举,让草民看到了不类凡俗的一线期望,草民才会冒死投案,求见陛下。”
“草民斗胆,只想看一眼陛下的良知本体,究竟是什么形状。”
“还请陛下成全。”
说罢,他起身避席,恭恭敬敬朝着皇帝下拜一礼。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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