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六章 往事不可追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法雷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走在山路上,脚下的青草郁郁葱葱,身前的少女曼妙轻盈.
下意识的,他动了动鼻尖,嗅到了一股青草的芬芳。
这里是……
法雷愣在了原地。
走在前方的少女似有所感,疑惑地转过身子,见少年又在发呆,便拉起他的手,轻声道:
“法雷,怎么了吗?”
法雷转头看了一圈,最终停在了握住自己的手上。
那是一双很好看的手,柔软,干净,修长的指节细腻温暖,一看就知道它的主人从未劳作过。
而少女握着的那只手,粗糙,有力,虎口处有一层厚厚的茧子,却也难掩少年的稚嫩。
这是自己的手。
法雷终于理解了现状。
他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回到了1389年前,回到了诸神行于大地,自己仍信仰神明的时代。
“只是有些紧张。”法雷对少女笑了笑。
他声音很奇怪,变声前的清脆声线,和他近千年来养成的腔调,形成了一种很不协调的音色。
少女听出了他异常,但只当他是紧张过度,笑着安慰道:
“没事的,法雷,只要有你在,我就一定能成为圣女的。”
法雷看着少女的容颜,又一次陷入了呆滞之中。
这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是他内心深处的白月光。
如今再见,他怎能不痴?
面对少年略显灼热的视线,少女没有躲闪,反而上前半步,拉近了和少年的距离,像从小到大做过无数次那样,又一次抱住少年。
“法雷。”少女的鼻息炙热,在少年耳边轻轻抓挠,“你会为我而战的,对吗?”
不知从何溅起的涟漪,扰动了心底洁白的月光,那轮仿佛触手可及的白玉盘,突然显露了它的真身,变为了一幅遥不可及的寒月。
法雷不是情窦初开的少年,立马便意识到,眼前看似纯真的少女,很清楚她在利用自己。
她根本就不爱自己……
法雷轻轻推开了少女,逃出了她的怀抱,用沙哑的声音回复道:
“莲娜,你会成为【时之圣女的】,我保证。”
莲娜笑了笑,继续牵着法雷,向着山顶前进。
今天是神祭之日。
信仰【天堂之主·伊特萨姆纳】的少年少女们,会在圣山的神殿前,进行最后的选拔。
他们都是被神眷顾的孩子,因为天赋或出身出众,自幼起,便沐浴在神恩下虔诚祷告。
无论选拔结果如何,每个人都能从仁慈的主那里,得到一份为祂效力的工作,成为主的代行者。
然而,就算是代行者之间,也是有差别的。
因为今年的代行者中,会诞生一位【时之圣女】。
她将分享主关于【时间】权柄,以及独属于圣女的——
永生与青春。
……
山顶的祭奠已经到了尾声。
圣女是号召信徒的旗帜,【天堂之主·伊特萨姆纳】早就降下神谕,能招募到最强者的巫女,便能与祂分享【时间】的权柄。
志在与此的少女们,要亲自选拔一位骑士,让骑士进行一对一的淘汰赛,来为自己争夺资格。
作为青梅竹马的法雷,自然是莲娜最信任的人选。
和千年前一样,只要他赢得最终的胜利,就能亲手把自己爱慕的女人,献给神祇当作玩偶。
经历过一次的法雷知道,只要他在这场决斗中落败,就能阻止莲娜成为圣女,她也就不必在诸神黄昏时,成为天堂之主的殉道者。
而且只要输掉这场比赛……
对面的少年怒吼一声,挥舞木剑砍中了法雷的右臂。
按照规则,法雷便无法再用右手战斗了。
“你输了,法雷。”对面的少年没有追击,“自己体面点。”
法雷从思绪中回过神来,看向和自己一同练剑,一同逃课,还帮自己偷偷递情书的发小。
他耷拉着右臂,用左手捡起木剑,沉声道:
“按规则,我还没输。”
发小没有追击,等法雷摆好架势后,才笑道:
“看来不彻底击败你,你是分不清我们之间的差距的。”
接下来的一切,都和千年前一样。
法雷故意卖了个破绽,将自己的眼睛,暴露在发小的剑尖之下。
然后在他犹豫的瞬间,一剑洞穿了他的喉咙。
这便是他千年前的抉择。
杀掉自己最好朋友,将自己所爱之人献给神明。
那日之后,法雷便再也无法睡一个安稳觉。
为了给自己开脱,他把自己一切的行为正当化,只要披上一层信仰的外衣,就可以面不改色的将他的罪,当成荣誉进行宣扬。
直到抛弃了信仰之前,法雷一直在这么做。
他在恨自己。
“为什么。”一道声音从法雷的脑海中响起,“你回到了过去,为什么还要做出同样的抉择?”
法雷缓过神来,发现自己四周一片漆黑。
他看向自己的掌心,上面还有挚友鲜血的余温。
他是能暂停时间的【时之砂】,是传奇位阶的强者,在【时间】之道上倾注了千年的心血。
所以他一开始就清楚,刚刚经历的一切,不是幻境。
他是真的回到了千年前,并且再一次,亲手做出了让自己抱憾终身的抉择。
“木已成舟。”法雷擦掉手上的鲜血,“掌控命运的人,最终会被命运嘲弄,妄图更改过去的家伙,最终只会失去更多。”
“那因为你不是神!”脑中的声音又在回荡着。
“伊特萨姆纳,你是神。”法雷轻笑道:“所以你死了。”
轰隆!!!
【时间】狭缝破碎,法雷从草地上醒来,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忽然,他猛地站起身,多年的城府骤然崩塌,急切的飞向空中,甚至忘了擦掉脸上的泪。
“爱丽丝……”他低语道。
尽管他遵守了时间的戒律,但还是细微的改变了过去——他没有在上场前强吻莲娜,也没有在杀死发小后,在众人面前崩溃的捧腹大笑。
虽然根据“时间收束原理”。
就算他故意输掉比赛,大幅度的改变过去。
时间也会在靠近“现在”的节点,修复他造成的“疮口”,将一切收束成改变前的模样。
但这种“修复”是不可控的。
即便只有亿万分之一的概率,法雷这个究极女儿控,也迫切的想要知道女儿的安危。
好在,当在他飞到半空时,还是用余光看到了下方的惨状。
只一眼,法雷就意识到,他苏醒时所在的草坪,应该是被自己在无意识下,逆转成过去的城市。
他停下脚步,对着下方的草地伸出右手,如同在摆弄钟表的时针,逆时针的转了几圈。
下方的草坪顿时骤变,地基、脚手架、墙体……
刚刚还是青翠的草地,变回了先前的小镇。
这便是【沙漏守卫】的力量。
在古代,英雄位阶的强者,有一个更直观的称号——
天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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