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八章 抛开事实不谈(二合一大章)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难道是奴酋联络草原蒙古诸部落给他们使绊子,拖延两路伐清大军的会合速度,以便各个击破?还是在沈阳城下溃散的鞑子,打算来这碰碰运气?
在数万骑兵面前,以步兵为主的部队不能轻言一个“撤”字,那会导致争相夺路搅乱自己的阵型,最后被骑兵屠杀——
先前松锦大战有人抢跑导致的失败,仍然印在洪承畴脑海里。
率先抢跑的王朴已被朝廷处斩,他此番万万不能重蹈覆辙。
洪承畴来不及过问皇帝的意愿,立即下令全军进入战斗状态,旋即派出三百骑术好手分别前往辽西、辽南、沈阳请援。
不管此战胜负如何,求援这招后手都是必做的。
洪承畴命令所有辎重大车摆在外围组成大阵。战辅兵动员起来挖掘防护壕沟,布置防御体系。
不管敌人是蒙古部落,还是鞑子残兵,都不会有太强的战斗力,只是一群有组织的“马匪”。
只要西路军坚守数日打消敌兵的锐气,一定能化险为夷。
如往常一般醒来的朱由检只觉得纳闷,怎么今日行军的出发时这般晚?
饶是他不太懂军事,也知道最近几日的行军路程越来越短,这要什么时候才能得见李卿、章卿两位得力干将。
他扛上数十斤的战甲刚踏出屋舍,便看见一员武将匆匆赶来。
那人面色凝重,步伐焦灼,骑着战马一路飞奔而来,瞧见皇帝的华丽战甲便迅速勒停战马,在百步外翻身下来,径自小跑到朱由检面前跪下。
朱由检上下打量这位小将,认识此人叫吴三桂,宁远团练总兵,是祖大寿的外甥。
此人先前松锦大战也带兵溃逃,不过为他美言的诸公太多,又有祖大寿这个后台,只是挂了个“戴罪立功”的罪过。
吴三桂带来一个糟糕的消息:他们与北虏骑兵遭遇,眼下不得不在杜家屯仓促应战,还请陛下移驾军机大屋坐镇,安定文武人心。
“敌兵来袭?”
朱由检如愿消除行军的枯燥乏味。
可是遭遇敌兵的兴奋仅仅维持一瞬,他又再度想念枯燥却安全的行军生活,仗还没开始打,他就体会到战斗凶险。
还没等他做好心理准备,更严峻的噩耗接踵而至。
原来敌兵不是北虏部落,而是奴酋黄台吉御驾亲征带来的主力!
奴酋亲自来了!
“啊?”
这个消息宛如晴天霹雳在头顶炸响,炸得朱由检当场呆滞,其他文臣太监也都吵成什么一锅粥。
满屋的文武高官没人敢说一个撤字,不是他们高风亮节,而是奴酋来势汹汹,早已派遣高机动性骑兵困住四面。
就在他们齐聚召开军事会议之际,鞑子已经开始在四周布置阵地、战壕,最迟明日就会发动进攻。
众人焦虑、急躁,浑身的汗水一轮轮向外沁出。
大明皇帝与满清皇帝对决,是一场国运之战的豪赌,谁输了谁一蹶不振,可是大明阵营的文臣武将都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别说他们仅有六万大军,就算有十万兵马也不敢与奴酋正面对决啊。
朱由检与大臣脑中都闪过相同的画面——大明土木堡惨败,堂堂一国之君被敌国俘获。
朱由检开始胡思乱想,满脑子都是自己被鞑子掳去,被羞辱,被奴役,像条狗一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是皇帝被俘,太子年幼,还有哪位于少保敢站出来保全江山社稷。
眼下可不是正统年间随随便便调遣一二十万勤王军的大明。
朱由检此次御驾亲征,“裹挟”了不少练饷加训的九边精锐,连原本参加松锦的败卒也被拉上。
如果此战打输,为数不多听天子调遣的九边精锐尽丧,不仅天子的权威彻底丧失,还会被奴酋挟“龙”入寇。
整个燕云之地,乃至整个北方都会像赵宋一般沦丧敌手。
他相信李卿、章卿,一南一北,足以力挽狂澜挡住鞑子南下的兵锋,保住大明半壁江山。
可他朱由检一定会成为历史的罪人,给老朱家的脸丢尽!
一位文官不禁要质疑,“背嵬军不是报称收复盖州、海州、辽阳、沈阳,怎么会放任鞑子绕路辽西!”
“背嵬军连报数次大捷,累积阵斩首级不下六万,奴酋如何还有余力倾巢而出,奴酋连辽东都不要了?”
这时另一位官员恍然大悟,抬起胳膊连点空气数下,“一定是背嵬军谎报军情!他们根本没打过多少奴酋,一直在盖州、海州徘徊,甚至连沈阳都没夺下,否则奴酋如何敢不顾后路直扑辽西。”
“是了,是了。背嵬军一定与那奴酋暗中勾结,只要奴酋俘获圣上,搅得天下大乱,他们便能窃据辽东自成一国。”
“住口!”陈世友大声呵斥。
他收到李牧的调遣信时,已经身在皇帝兵团之中,没机会参加李牧兵团。
他是跟黑旗营并肩作战过的,背嵬军好歹是黑旗营的分支,怎么能任由他人诋毁。
陈世友怒吼,“背嵬军为收复辽东故土,拼死奋战至今,不知有多少人战死,多少人被鞑子俘获折磨。他们为陛下而战,为你们而战,此时此刻兴许被鞑子围在沈阳寸步难行,只为大明保存一寸疆土。你们竟然这般折辱他们!你们还有良心吗!”
“背嵬军是忠心的……”另一位文官眼见有人发声,于是也跟着发言,“熊岳驿大捷的四万余首级由辽南文武亲眼所见,起码四成皆是真鞑子!”
“那首级如今在哪!送来宁远核检的首级仅有三千级,其他四万首级去哪了!”
“背嵬军声称自有兵法用途,攻城拔寨夺城为下,攻心为上,他们用首级垒成京观威慑鞑子弃城,不战而屈人之兵。”
“不习圣人仁义,反学鞑子残忍暴虐,这是何等兵法!”
“鞑子屠我辽东百姓何止百万,摘下他们脑袋垒成假山是一报还一报!方抚台以为打仗是请客吃饭吗!用道理说说,鞑子就会拱手让出辽东!?”
陈世友气得面红脖子粗,要不是皇帝高坐主位,他真想冲上去给这狗文官几拳头尝尝。
“既然方抚台重仁重义,不如由你做使者前往奴酋大营,劝说鞑子退兵?”一位文官出言讥讽。
“哼!”
方巡抚虽然恼怒,但不会像丘八那样唾沫横飞,毕竟要在皇帝面前留下道德制高点的好印象,于是反唇相讥道——
“既然背嵬军不是勾结鞑子的叛贼,那就是比圣人还圣人的完人。
数万首级不用来检点军功升官加爵,反而拿去威慑鞑子图一时之快,换做是你得到金山银山,是用来使子孙富贵,还是丢到湖中赏一时涟漪?”
方抚台起身冲着皇帝行了一礼,“臣以为背嵬军不是至圣之人,就是大奸似忠!”
当然这世上要是真有至圣之人,那就该黄袍加身坐天下了。
王承恩眼见皇帝的脸色愈发阴沉,赶紧出言矫正,“陛下面前吵嚷成何体统!”
朱由检微微一怔,暗忖背嵬军大忠臣真的有“图谋不轨”的念头嘛?
这次奴酋绕路奇袭,果真是背嵬军相互勾连的结果么?
大敌当前诸位文武还在争论“内斗”,朱由检只觉得身心俱疲。
他不敢确信这番论断,但被一众文武的争论搅得满脑子烦闷,对背嵬军的深信渐渐产生裂痕,仿佛有多疑的恶魔即将破封而出。
朱由检忽然想到什么,开口说道,“既然诸位不信背嵬军,那还有南路的李卿之兵。只要李卿赶来解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恕臣直言,若是背嵬军心怀不轨,意图独占辽东,势必铲除南路军这块绊脚石,到时候两部强军自相残杀可就糟了。”
“求援的快马派出否?”
“辽西、辽南、沈阳三路各有派遣,只是不知能否安全抵达,若是晚来几天,咱们就……”
大臣没敢说出后半句的话语,害怕一语成谶。
朱由检深深后悔自己不该御驾亲征,将自己的安危与祖宗基业置于极其危险的地步。
锦州的祖大寿不会来的,但他相信,或者说只能相信黑旗营、背嵬军会来。
若是黑旗营、背嵬军都是大忠臣,不顾一切赶来救援,却在路途中遭遇鞑子围点打援的伏击,他就要痛失两位国家柱石。
别说辽东得而复失,就连关内的基业也要毁于一旦。朱由检啊,朱由检,你真是该死,稳坐京师等着两位忠臣为你献上辽东不好吗,非要御驾亲征抬高自己的声望。
难道你骨子里的多疑就不能暂时压一压,给黑旗营、背嵬军多添一分信任吗?
这下好了,被鞑子主力包围在杜家屯,只能等待两路援兵赶来。
寒风在耳边呼啸,朱由检在夜间登上屯堡塔楼,情不自禁看向周围一圈堆着篝火照明的鞑子营寨,内心涌现一阵死亡的恐惧。
他看向南方,嘴唇呢喃,李卿一定会来的。
……
李牧刚从盖州的卫城衙门醒来,吃过早饭后,护卫们帮助他披挂甲胄。
辽东局势渐渐稳固,手头握有十二万天命值“存款”的他一点不慌。
他左手按着腰刀走出衙门,身后跟着数百名黑旗营抽调的精锐标兵。
他踩住马镫上马,身后的护卫也跟着翻身上马。
他就像每日例行查房的医生,带着数百精锐在盖州城内外巡视数圈。
上千只马蹄践踏石板路面发出踢踏声响,沿途传来兵士的招呼声。
他们高喊着大帅、李大帅、李都督……李牧也都朝他们礼貌挥手,亦或是微笑着点点头。
灭清的“大义”促使大明各级官府运转起来,尽管这是一台“老旧的政府机器”,也能发挥些许余热。
李牧也借此探清大明剩下的动员潜能——帘布下掩盖的不是一位壮硕的老人,而是一位嘴角挂涎的迟暮老人。
李牧的野心愈发膨胀,心中预定的“那个”时间也大幅度提前。
粮草、军械从直隶、山东、南直运输过来。
粮草弹药等军用物资事先囤积在连云岛,接着再用舟船通过清河运抵盖州城下。
此时的盖州已经变成一座巨大兵站,城外营帐连绵数里,就连训练新兵的校场也新修了几座。
虎大威、杨国柱、王成栋、李辅明都在李牧麾下,还有一些其他序列的官军集结而来听从他这位平贼将军的调遣。
李牧每个季度,都派人给同心会的“老友”暗中资助一些银两,少则一两千,多则三四千,一员部将一年下来也就万两银子左右,算是给他们补足了“军饷漂没”的缺额。
俗话说吃人家嘴短,拿人家手软。
尝过足银足饷的滋味后,老友们才知道自己的兵丁可以发挥真正的战力,不想再回到缺饷、欠饷的状态。
一群几乎能做叔父的中老年宿将,却对这位二十岁出头的年轻大帅更加“忠诚”,一口一个大帅喊得极为热乎。
抛开驻防玩家、民兵、辅兵、新兵不算,李牧此时可直接指挥嫡系、旁系战兵三万五千。
原本李牧是打算集结完南路军,便快速北上与『背嵬军』会合。
谁知道等“老朋友”花了点时间,而玩家带队也打得太快,没多久就杀到沈阳夺取全城。
先前夺取城池、军事胜利的天命值基本是三七分成,三成购买复活储备,七成召唤玩家全部花完。
眼下他都没想好夺取沈阳的天命值怎么花——急于思考收复辽东之后的问题。
辽东,他肯定要用背嵬军代持在手里。
辽东大部分精华土地基本收复,只剩下辽北与东部一些山沟沟屯堡尚待夺回,而且黄台吉仍有一支削弱过的主力大军。
如此一来,李牧接下来的对手便是两个。
一个是黄台吉的残存主力,另一个是大明接收辽东的文臣武将。
前者没甚好担心,李牧收到玩家传递的情报——
鞑子在浑河南岸短暂停留过,随后放弃所有屯堡北上撤退。屯堡燃烧的黑烟就算不用望远镜也能瞧见。
玩家们判断鞑子怕了。
鞑子不想重演“玉璧”的覆辙,灰溜溜退往苦寒的吉林,打算跟背嵬军玩持久战。
玩家并不怕持久战,还想钻进深林跟鞑子玩游击战,一命换一命,看谁先被活活换死。
没赶上与鞑子决战,李牧只叹可惜,但能少打一次决战,少牺牲一些嫡系精锐倒也是好事。
鞑子的事告一段落,大明文臣武将却是个棘手问题。
李牧并不想在这里直接造反,也没打算近期造反。
他的大本营在豫南,武器兵备、精兵强将都在那,辽东三路大军的“忠诚派”与“腐蚀派”也没完全区分干净。
到时候朱由检御驾亲征过来,数万摇摆不定的中立人也会短暂演变成忠诚派。
双方内战只会叫主力尚存的鞑子摘桃子。
所以最好的情况是辽东顺利收复,朱由检亲自论功行赏,然后带着忠诚派返回京师。
剩在辽东的背嵬军多多安插钉子,拉拢更多对朝廷不满的官军,训练更多卫戍民兵守城,并做好黄台吉干涉辽东的准备。
这个图谋辽东的计划早在论坛上讨论无数遍,而李牧此时就在补上拼图的一角,迅速在文官接收之前抢占基层——
干部玩家安置流民屯田造屋。军官玩家前往各城、屯堡编练新兵。
宣传组每天都深入百姓的营地,新兵的训练场,不断传播背嵬军的英雄事迹。
给那些刚刚重获自由的辽东百姓加深“背嵬军是复辽大英雄”的思想钢印。
一旦背嵬军开始起事,要确保辽东在短时间变作背嵬军的“造反根据地”,无论朱明还是满清都留不住!
李牧暗忖这份夺辽计划很好,事实也正朝着他的预期方向发展。
然而现实瞬息万变,黄台吉的确率领主力,乃至诸多屯堡的旗丁前往辽北,但他们稍稍改变了前进方向径自朝着辽西冲去。
百名报信的斥候在途中遭遇伏击,仅有十三名夜不收狼狈杀出,抵达盖州。
他们身上尽皆带伤,为首的头目不作休息便钻进盖州城,一门心思求见南路军李大帅。
夜不收头目的武器被收缴一空,一见面便是一个飞扑,跪在李大帅脚下,“李都督,救救陛下吧!西路军被虏寇围在杜家屯,陛下与全体将士岌岌可危!”
其实夜不收跑出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敌兵究竟是蒙古部落,还是满清鞑子,但有一点可以确定——
敌兵在他们必经之路上埋伏了骑队。
这说明敌人是有备而来的奇袭,不希望有人逃出去报告情报。
要是洪承畴慢半拍,使他们晚出发一步,再给敌人伏兵更多准备时间,只怕西路军全部覆灭,他们也跑不出来。
到时候就真是萨尔浒之战,各个击破三路明军了!
李牧按捺心中的惊诧情绪,耐着性子询问斥候所知的所有情报。
终于确认这支突然杀出的敌兵,不是别人,就是绕路的黄台吉大军。
好你个黄台吉,谁都觉得你走投无路已入死地,没想到还是被你走出一步绝地求生的活路。
“通知三品以上武将,五品以上文官到此召开军事会议!所有战辅兵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李牧另外向远在沈阳的背嵬军发出命令,立刻组织精锐火速南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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