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第一节 桃花扇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鸠兹白首堂，药铺一个。

    里面坐着一个白头发、白眉的“老头”正在撵药，袁宪让小小和孩子在外面等着，自己先行进去，仔细端详了一下药铺，见无学徒，也没有客人，于是恭敬的问道：“掌柜的，请问这里有一个叫‘随缘’的人吗？”

    “老头”手下一停，抬起头来。一对视，袁宪才发现，原来此人不过和自己年纪相仿，多则四十岁，没想到一头白发竟不掺一丝乌色，似雪一般，银亮光泽。差点让他误会是个“老头”。

    这一头的白发，的确很对这个“白首堂”的意思。

    “我就是！”白发男子放下手中的药撵，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袁宪，问道：“你是陈国人？”

    “在下仆射袁宪，奉主子命令前来，有事相求！”

    “我只不过是个江湖郎中，你们……”随缘刚要回绝。

    “请救救贵妃的孩子！”小小抱着孩子走了进来，一下子就跪在了随缘的面前，哭道：“婢女是贵妃娘娘的侍女，是丽华娘娘让我们来的，求求你，救救公主！”

    怀中的婴孩面色发青，小嘴苍白，眼睛紧闭，呼吸微弱，奄奄一息。这是不足月出生加上难产所致，随缘定了定神，疑问：“这是谁的孩子？”

    “是丽华贵妃娘娘所出！”小小回答道。

    随缘呆住。

    “主子问，你当年的承诺是否依旧未改？”袁宪这时从怀中亮出扇子，递过去，“见桃花扇，扇主是否可以倾其力助我！”这是离开陈宫时，张丽华专门交代的，袁宪自是不敢违背，原本奉告。

    随缘见到扇子回过神，眼神有些怅惘，慢慢接过来说：“我说过的话，自然是算数的。”

    “那就请先生医治公主，只要能保住我们公主的性命，我将为先生赴汤蹈火，在所不惜！”袁宪正要跪下，被随缘轻轻一扶，双腿便无法屈膝，不禁抬头，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位高深莫测的白发人！

    随缘苦笑了一下，把扇子藏到怀中。手，轻轻一挥，铺门已关。

    “免了，有了这扇子，我自是无法拒绝，随我到内堂来吧。”

    袁宪和小小相视一望，心中窃喜：“公主有救了！”于是二人跟着进了内堂。

    随缘抱过来孩子，将其放在内堂的床铺上。

    孩子未动，抓住她的小手，一点力气都没有，脉象若隐若现，随缘眉头一皱，当下取来银针，准备施针。“你们出去等候。”那么小的婴孩万一一针下去错了方位，便难以回天。袁宪和小小不敢离去，随缘怒道：“你们主子都相信我，难道你们还怀疑？”

    “卑职（奴婢）不敢！”袁宪和小小同声附和，忙退到堂外。

    许久，随缘出了内堂，看着连日奔波的两人相互依偎着昏昏睡去，没有打扰，径直走到了自己房中，毫无声息的关上了门。

    抚着扇子，手轻轻抖，许久，才缓缓打开，扇面上的一株桃花映入眼帘，那桃花依旧是争相开放，花团锦簇，如烟似雾，灿若云霞。“丽华！”心中一声轻呼，泪夺眶而出：“这就是你最后的选择吗？”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二十多年前，他下山闯荡江湖身经百炼，见一恶少要调戏一个女孩，本以为那女孩会怕的要死，没想到她竟然手中拿着刀子，抵死不从，那刚毅的眼神令他心中一阵悸动。只是一眼，便无法忘记，于是他出手救下那女孩。

    得知她父母双亡，无依无靠，才会被拐到青楼做歌姬，妓院老鸨见她惊为天人，宠她为宝，让其出来歌舞，不料被恶少看中，才惹得一身难为！

    一张银票，赎了她的身。可她却没有像别人那样报恩跟随，而是要去大户人家做婢女。

    “我带你走吧，我们远走高飞！”他费了很大的勇气才敢说出的话，被她一下子否决，“不，我不能跟你走。”

    “为什么？”

    “我要的，你给不了！”女孩语出惊人。他从她的眼神中看到了孤傲，也看到了欲望。那是他不能给予的，但他却给了她，自己最真的心。

    “你的大恩，我只能以后言谢。”决绝的话，伤了他的心，也让他一夜白发。

    后来他留下了一把桃花扇和一只相思鸟，嘶哑的说：“如果你有事，可以让相思鸟告知我，或是拿着桃花扇来找我，我一定会倾其所能帮你！”

    他走了，他的离开并没有让她失落。

    从此，他到了鸠兹，开了白首堂，行医积善，也在百姓口中得知，她进了宫，做了侍女，后来被陈朝太子相中，而太子登基为皇，她也跟着做了贵妃等等。说是不再相望，可这一切，他其实一直关注，只是一人躲在这个小镇上默默的守候着自己的承诺。

    这是她想要的，这是她选择的，真心的祝福，苦苦的想念，我只有无期的等待，祈盼有一天，她会来找我。

    自从相思鸟带着我的落脚处飞去陈宫后就再也没有回来，我以为你已经忘记了我。我曾试图安慰自己说，就算是你把我忘记的一干二净，也无所谓，只要我记得你便可。殊不知，这种思念已经成魔，深深的注入到我的血液，或许，我爱你，与你无关，我想我压抑的心不会成为你的负担。

    呵，今天看到桃花扇，我却高兴不起来，你来找我不是因为记得我，而是因为你有求于我！陈国大难，我以为隋军来犯，你会改变你的初衷，可是你没有，现在又义无反顾的为了那个没用的男人丧命！他给了你想要的一切，你这是拿命回报吗？为什么，为什么？平静的幸福不好吗？现在这种局面，就是你要的结果？这就是你当初的选择？

    你可后悔过？你可曾后悔过？

    随缘心如绞痛，一手捂着胸口，强忍住眼泪，爱一个人，怎么会后悔呢？就像自己一样，等待了二十年，爱了二十年，如果后悔，那么这二十年又算什么？

    可我等了你二十年，得到的又是什么？

    悠悠几许，随缘嘴角溢出一丝微笑，最起码，我知道了，你是爱他的，甚至可以为了他去死！

    “啪！”扇子猛的合上，一股火从中蔓延开来，只见火包着扇子在随缘的手上越燃越亮，突地，火光一灭，落在随缘手中一块黑色的牌子。

    “我等了你二十多年，师父也苦等了我二十多年，如今隋朝势力慢慢扩张，看来我真的要回去了，回到一个你们找不到的地方！”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