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散苦匆匆 此恨无穷 第六十三章：今夕何夕此恨无穷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黑焰与蓝煜二人听闻动静，不由停下手头动作，皆惊诧望向那名白衣男子。

    处众禁卫军中，那男子似珠玉在瓦石间，清秀而淡漠的容貌，有着双仿佛可以望穿前世今生所有哀愁的耀眼黑眸。鼻梁直挺，唇色绯然，侧脸的轮廓如刀削般棱角分明，却又不失柔美，一身白衣更衬得他身材挺拔。

    冰罗见着来人不由大惊，白若寒亦是激动地撑地而起，木月却只觑了他眼，便不以为意地别开了脸。

    白衣男子的出现对于在场的人来说皆是颇为意外的。木月怪哉他如何得知自己的行踪；白若寒讶异他居然是那日救下她的神秘男子；冰罗迟疑地望向那张俊美面容，心中疑窦丛生，他与他分明是同样的面容，却在那双颜色完全不同的眼睛上显了差异，那青衫男子的眼眸为冰蓝色，而眼前这名白衣男子，眼色却同常人并无异同。

    白衣男子见木月对他的话不加以理会，便掸了掸衣上的尘土缓缓起身。他默默端起肩上的弓箭，身后数名兵卒亦是手持兵刃一字排开，于是顷刻间，禁卫军队便将白若寒与冰罗俩人团团围在中央。

    夜幕沉沉，夜色中媚娘湖幽色点点，波光粼粼，水波起伏，在月光下蒙上层层朦胧水色，越发显得不真实。

    冰罗轻轻放下怀中的白若寒，默然起身。夜色中他黑衣如墨，身影修长如斯，似是来自地狱的冷面修罗，遥远的让人不可触及。那眼神深得无处探寻，此时正泛着阴冷寒意，直逼向周围的禁卫军。

    白衣男子等准时机立即张手开弓，一柄赤金强羽箭破空而至，冰罗闻听箭声而至立即偏身躲过，不料此箭却刺中身边禁卫军，禁卫军当场被箭贯穿胸口毙命，整个人直直倒在身后的尸身上。

    蓝煜与黑焰趁机上前擒拿冰罗，却被白衣男子以手制止。他冷笑了声，回身又从肩头取了箭，打准弓眼，对准冰罗胸口便射了出去。

    如此射法，冰罗几乎以为他根本无心伤害。只是这回的箭支用力迅猛，他来不及闪躲，只得以掌心挡去。箭尖刺痛掌心，冰罗随即并拢五指，将箭尾紧握挡住来势。

    白衣男子见状不由轻笑出了声，他似是颇为欣喜，竟再次掏箭张弓。不料冰罗已将此箭由掌心拔出，反手搭上右手的银罗剑便要出手。

    霎那间，万籁俱静，只听箭羽带动风声响过耳际。

    箭身长劲，一道寒光忽然划过他的血脉，顷刻间便已分出胜负。

    白若寒回首，发现不妙境况，顿时厉声大叫：“冰罗！”

    白衣男子手握未能发出去的箭，无奈看向对面木月手中的强弓，摇了摇首。木月发箭完毕后再无力抬起，手臂悄然沉下，便软绵绵跌落了下去。

    周边的蓝煜与黑焰，及白衣男子带来的禁卫军见自家皇帝倒了下去，皆是诚惶诚恐地匍匐在地大呼：“皇上！”

    噗声落音，冰罗胸口猝然中箭，箭穿胸而过，进了大半尾，带出涓涓血流染色胸前衣襟。手持长剑的冰罗愣愣垂首，方才看见自己胸口箭尾，他陡然口喷鲜血垂直倒下，却是震起四周尘土飞扬。

    白若寒冰冷泪水刹时涌出眼眶，她颤抖着十指便想去触他，奈何身子无力而使，她终是颓然跌回地面。

    冰罗捂住胸口长箭，仍屏住气息想要奋力站起，只是未曾踉跄走上两步，人便已扑的跪倒在地。

    他忽然呵呵笑了，欲掩盖自己眼底所含的绝望。十几年来他如此努力地习武，便是为了今朝，不料最终结局会是如此，他不仅保护不了心爱之人，更是连自己的命也搭上了。

    他勉强从地上爬起，徐步行至白若寒面前，见她满脸绝望地注视着自己，不由张开宽厚肩膀将他用力揽入怀中，只罩上唯属于他的气息。他伸手抚上白若寒的钿额，颤抖着声音问道：“你，还好吗？”

    白若寒悲动而泣，痛恸的泪水抑制不住滚落在他肩头，竟是晕开朵朵涟漪。她不由十指攥紧冰罗的衣襟，埋首在他胸口嚎啕大哭起来。

    木月的箭恰好射进冰罗胸口，白若寒知道，冰罗能勉强支撑到此刻已着实不容易了，兴许是回光返照，兴许是他不甘就此离去，故而他的身体会是这般温热。白若寒不由狠狠催眠自己，告诉自己这温热的温度是他的体温，而非是他的鲜血。

    冰罗只是虚软的笑，显然力气正从他的身体里消失。他的手指轻颤，几乎不敢触摸她脸上血渍，于是只得轻轻抚过她脸上的血迹，却是擦了又抹，抹了又擦，却是寸寸渐净，寸寸安虞。

    刺眼的血色，如无边的繁华凋落后的最终盛开，那逐渐消失的朦胧念想，远远飘散，如水雾般遥远且缠绵。

    冰罗痴痴凝视着白若寒的双眸，仿佛要将她深深烙印在心底深处。

    不曾想到他与她竟结束的如此之快，尚未来得及做好生离死别的准备，他与她从此便将天上人间。苦恨交加、聚散无常，他与她匆匆而遇，匆匆而别，奈何他却无从适应这般疼痛。

    “若儿，好好活着。”

    冰罗深切地注视她半晌，终是无力推开了她。白若寒没了冰罗的依靠，只觉周边冷风直面扑来，她不由心生骇意，企图抓住冰罗的衣袖不愿让他离去。

    冰罗逐渐合拢双眼，却是对她再也不理，只见他用力拔出胸口长箭，将之重重丢掷在旁。力气倾尽，他不由嗟叹口气，整个虚软的身躯便犹如风筝断线般栽倒在地。

    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血腥气息挥之不散，白若寒双腿仿若被抽了筋骨般，再支撑不住身体。她整个人跪倒在地，泪眼朦胧中，心惊发现自己双手染了如红色丹寇般的鲜血。

    白若寒颓然跪倒在血泊之中，身体禁不住剧烈颤抖，恍惚中泪水潸然滑落，滴滴剔透水珠晕染在黄色泥沙，却是消失不见。

    这是上天给她的惩罚，就因她刺杀了人间天皇，便教她尝尽人世间最为悲哀的生离死别。

    意识迷离的那刻，她不由愤恨地望向由黑焰扶上马车的皇帝，眼底处却是寒意渐生。

    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

    他与她聚散苦匆匆，但与他此恨无穷。

    左丘木月，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文学度 www.wenxuedu.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