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月夜影 第八十章　暮夜天灯（三）

(文学度 www.wenxuedu.org)    苻坚艰难的扯了扯嘴角，却还是没有笑出声，他转身走进冰封的湖面，从湖心的小亭子里拿出了几盏精致的花灯，背对着我一面饰弄一面高声道：“昨夜也是如此的良辰美景，皓月青天，这般景色在薛府的水阁中应该别有一番趣味吧……月下清浊，才子佳人把酒言欢，也不会觉得长夜漫漫了？哈哈，有人和朕一样慧眼识珠呢！”苻坚垂头盯着手中的花灯，冷笑一阵，“今夜还是月色皎皎，只是朕没有那般清风朗月的相貌堂堂，不能让佳人心中怜悯的泪下沾襟，佳人觉得无趣了？”

    他随手一扬，雕镂繁饰的花灯从空中划过，以绝美的方式重重摔在了晶莹的冰面上，在冰鲛绡层层叠叠的堆砌下，灯上精美的图画只是在空中匆匆晃过，就再也看不完全。

    四下里是零落的花灯，看着那无力躺在地上的灯骨，我心里绷得最紧的那根线刹那间挣断了，手不由得发抖，我紧紧地攥着衣裙，咬了牙，转身跑了出去。

    他在羞辱我吗？

    他有什么资格羞辱我！

    他强迫式的把我留在了皇宫，不允许我的身体飞出他的视线，难道连我的心也要被他困死在这里吗？

    我不是姑姑，我不是薛辰唯啊！！！

    我也有我的所爱，为什么，为什么要为了他心中的惦念赔上我的幸福？

    凤皇，子潇，在皇权面前，我甚至无力保护自己！是不是，是不是我带给你们的终只有牵连和痛苦？一切的纠纠缠缠，终究是姑姑错了，还是我错了？

    我愤恨的疯跑着，寒风灌进了眼睛，刺痛间，眼底氤氲起一层白雾，我咽了口唾沫，用力甩了甩头。脚下虚软，一脚踩在了湖畔的石子上，膝盖重重地磕了下去，额头碰上了一块由有冰渍的青石，膝盖和额上，一阵麻木，转瞬已是星星点点的疼。额上冰凉，丝丝渗入，心底的怨忿在冰冷中消散了几分，却愈发凄苦。

    怨天尤人？

    又何必要怨天尤人！

    我侧头看着青暗的天幕，傻傻的笑着，眼角却在不经意间偷偷滑下一颗泪珠。

    身上无力，手脚冰冷到麻木，我蜷了蜷身子，倚在青石上。原来，我早就没有了力气去抗击什么，努力后依然是绝望，心会变得这样冷……

    身子被拽入了一个胸膛，冰凉的额头覆上了温热的手掌，脸上扑过热气，我皱眉将头扭过去，粗糙的手指将我的头硬硬扳过，死死的压在他的胸口。

    “薛绫可，你到底要让我怎么做？怎么做才可以把你留下？你为什么不肯试着接受这里呢？今天我原不打算说伤你的话的，我只是想和你静静的赏月，只要你站在我身边就好。可是，为什么连这个机会都不给我？”

    脸贴着的胸膛剧烈的起伏，我撑着手臂推他，他纹丝不动，双眼紧紧的盯着我，里面两簇怒火在翻涌，剑眉紧拧，他的下颚僵硬的绷着，双手一下子钳住了我的肩，“绫可，你到底想要什么？朕连心都可以完全割舍，还有什么给不了你？”

    我淡笑：“自由，皇上，只需给我自由！”

    “哈哈，哈哈哈哈……”苻坚大笑起来，笑声冰冷刺骨，随着入夜的寒风在空气中回荡，惊走了树丫上巢中熟睡的雀儿。

    他放开了我，我倚着青石踉跄着站起，退后几步静静看着他苍凉的笑，心头的苦涩一点点化作青石上的残雪，慢慢变冷。

    我转身一瘸一拐的离开，“下诏封妃会把我永远的禁锢在你身边。自由在我，从来就是奢望，绫可不敢垂涎，亦不敢顽抗，命如此，残生如要这般虚度，奈何不得。只是，苍茫天地间，人世浮沉，却为何要让我做别人的影子？就算在高墙深院孤独终老，心中尤有不甘！”

    “辰唯早就走了……你不是她，也……成不了她……”声音犹有颤抖，夹杂在呼啸的寒风中，似呜咽。文学度 www.wenxuedu.org